第三百七十一章我會照做

  宮長樂徑直去之前跟雲衡掉落的懸崖那邊，走了很久，忽然想起什麼，轉頭一看，沒有看到付寧晨追過來。

  她微微一笑，心裡在想，付寧晨也許是自己的不明白，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了未央的位置，只不過是一直在意自己沒有答應他，跟他也沒有什麼結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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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們有一個好的結果，起碼要比我們好。」宮長樂微笑著看著來時的路說道。

  前面已經能夠看到了那間小屋子，宮長樂走過去一些，就是那個懸崖了，她站在懸崖上。心裡有點觸動，感覺好像是過了很久了。

  她跟這個世界見面的時間似乎比誰都要長了，愛，有時候其實也挺累的。兩生兩世，她其實也在執著，想要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結果。

  站在這個曾經與他一起決定了生死的地方，她的感觸也不小。哪怕是假的，他也算是拋棄了她，自己決定了自己以後的道路。

  她不清楚下去之後，他會不會給自己難堪，會不會有一些讓她不知道要怎麼應對的話題。

  站了很久，這裡時不時的有威風吹過，她攏了攏自己耳畔的頭髮，自嘲地一笑，道：「宮長樂，你不是很勇敢嗎？現在答案就在下面，怎麼又猶豫了？你也會害怕的嗎？」

  威風拂面，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覺，宮長樂拉了拉裙角，最終還是慢慢地走回去了。她仔細算著自己的腳步，算著與他的距離。

  到了山腳下的時候，她一抬頭，便能夠看到一間新蓋的小木屋，就在當初他們一起掉下來的地方。完全木板的屋子，茅草的頂，簡單舒適。周圍是用竹子圍城的籬笆。

  她也曾想過，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能夠跟他這樣子退隱山林？就只是需要這樣一個簡單的屋子就好，也許下雨的時候，屋裡還會有小雨，但是他們能夠一起找個乾的地方，或者為他打傘，讓他修理著屋頂。

  夏天坐在院子裡，喝喝茶，下下棋。人生也許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走近了，眼前的一幕，她卻是怎麼也不肯相信的。院子裡，他愜意地靠在竹椅上，旁邊擺放著一張雕刻了簡單圖案的木桌子，上面擺著茶具。墨淺就在桌子旁邊，溫柔地為他沏茶。他端起了茶杯，湊到嘴邊，吹了一下，輕輕抿了抿。露出滿意的微笑。

  他們，很好……

  宮長樂忽然有點兒羞愧，剛才自己想什麼樣的生活來著？她轉過了身，沒有辦法再去面對，結果？這不就是知道了嗎？還要親耳聽到他的嘲笑不成？算了，離開吧。

  「長樂，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打招呼就要走？」他卻開口叫住了她。

  宮長樂在心裡告訴自己，走吧，何必自取欺辱，但是那雙腳卻沒出息地停了下來。

  「你都知道了？」雲衡問她。

  宮長樂咬了咬下嘴唇，定了定神，猛地轉過身，卻再一次愣住了。墨淺溫柔地站在他身後，臉上保持著幸福滿足的微笑，他輕輕握著墨淺的手，就這樣看著她。

  「我……我來就是想問問你……」宮長樂有些艱難地開口，「問你……你……」

  「問我為什麼要昭告天下，雲衡死了？」雲衡看她結結巴巴的，就替她說出了她想要說的話。「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因為你一定需要這樣一個答案。進來吧，我也準備好了，告訴你所有事情。」

  「我……不了吧……」宮長樂就像是生了根，腳沉重地挪不動步。

  雲衡看了看墨淺，說道：「你先回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嗯。」墨淺點了點頭。轉身進去了屋子裡面。

  「進來吧，也許我們之間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雲衡看著她說道。

  宮長樂不斷地告訴自己，勇敢一點，何必這麼害怕？過去說幾句話也不會死啊。都來了，為什麼又要退縮了呢？她仰起頭，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眼淚倒了回去。

  然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大步走了進去，就轉身在剛才墨淺坐的位置坐了下來。

  雲衡翻過來倒著的一個杯子，然後給她倒上一杯茶說道：「嘗嘗墨淺的手藝，我覺得她泡茶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宮長樂看了看熱氣騰騰的茶，抬起眼眸來，對上他溫和平靜的雙眼。心裡忽然泄了氣，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但她仍然不死心，「說吧，我覺得我們都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浪費。」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在那個時候會選擇拒絕你來齊國。」雲衡微笑著開了口，「很多事情說不清楚，你奇怪也是正常的。從齊國跟梁國開始交戰以來，我就知道一定會有這樣一天。我們終於會累了。」

  「累？」宮長樂完全不知道他會這樣說，「你是說對於我們的感情，你覺得累了嗎？」

  「難道你不這樣覺得嗎？」雲衡很平靜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他在說著違心的話。「各為其主，我們都有著沒有辦法逾越的鴻溝。可是你一直都在努力，你想要讓我們的矛盾少一點。一方面，你不希望梁國失敗，一方面，你也不希望毀了我的家園。」

  「長樂，這樣子很累不是嗎？是啊，你最後也做到了，沒有毀了齊國，也沒有讓梁國失敗。但是這樣子，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嗎？你心裡比我更加清楚，我們之間仍然隔著很多東西。」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宮長樂聽完他說的，覺得稍微鬆了一口氣，「我也糾結過，不知道要怎麼辦，但是，最終我還是知道了我應該怎麼做。雲衡，我和你之間，難道不能有一個結果嗎？這些如果讓我們都疲累，為什麼我們不能夠選擇放棄我們的身份？」

  「是啊，放棄了我們的身份，一切的阻礙，隔閡都會變得很渺小。」雲衡嘆著氣說道，「可是，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在我對你思念無法自拔的時候。我想過很多可能，想過很多做法，最終卻都被現實打敗。」

  「長樂，我們回不去了。你來到了這裡，應該知道了很多事情了吧？包括五皇子，三皇子的事情。」

  宮長樂點了點頭，告訴他自己所有事情都知道了，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既然他也想過放棄一切，為什麼就是不能夠選擇跟她在一起呢？

  雲衡聽了，久久都沒有開口，時間仿佛定格了一般。直到茶水都已經開始涼了。

  他才重重地嘆息著，然後看想了宮長樂：「我很愛你，可惜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們的感情真的好累。我不介意自己的生死，但是我介意我們的愛情一直能成為別人的籌碼，也成為讓你我都感覺到痛苦的根源。」

  「你感到痛苦？所以你選擇了墨淺？」宮長樂有些發愣。

  雲衡很是肯定地回答說是，接著他告訴宮長樂，那個時候他之所以選擇了跳崖，就是因為忽然好累，累得他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只想要一了百了。

  但是跳下去之後沒有死掉，被救到了宮裡，他絕望，他痛苦。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這個時候，是墨淺回來了。一直陪著他，直到他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雲衡說那個時候，他才明白，其實愛很簡單。就只需要跟自己喜歡的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不是那麼重要了。他仍然愛著宮長樂，但是他不會選擇跟宮長樂繼續下去，因為那樣太痛苦。

  他只是想要一份不痛苦，能讓他感到輕鬆的愛情。所以，他也愛上了墨淺。他覺得跟墨淺在一起很好，很開心，這就足夠了。

  說到這裡，宮長樂最終還是管不住自己的淚水，泛濫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原來在他心裡，跟自己相愛，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所以他選擇了讓雲衡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讓她忘了他。他選擇了一份不痛苦的愛情繼續下去。

  「長樂，我知道說出來，一定也讓你感覺到痛苦。」雲衡接著說道，「不過我不說出來，對你一樣是一種折磨，現在我們把事情都說開了，我希望你也能夠放下一切，然後去接受一個愛你的人。」

  「跟他快快樂樂，輕輕鬆鬆地生活下去，這是我的希望。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宮長樂機械地重複著他的話，心頭的那種滋味無以言喻。

  「對，到此為止，你選擇一個也能讓你開心的人吧。」雲衡再一次重複道。

  宮長樂不記得這次的談話是怎麼結束的，她一直都覺得很模糊，好像是墨淺出來了。他們手拉手留她吃飯什麼的，宮長樂搖搖晃晃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感覺到全世界都昏暗無比，她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雲衡，她只知道，從此以後，她跟這個人再無瓜葛，他好像還讓她找個人生活。

  不知道走了多久，宮長樂停了下來，咬緊了下嘴唇，內心的痛苦終於再也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好，既然你希望我這麼做，我會照做！」

  她此刻全然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自然也就沒有注意樹林中躲著的個個提著尖刀凶神惡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