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一月十五,莫迪克派遣三十艘直升機和五十輛武裝卡車對密歇爾斯大草原的動物們進行撲殺，這是全球近百年最大的一次野生撲殺行動……」一月十六上午九點，廣寧省中山商場的一個咖啡廳里,林明皺眉看著最新的國際新聞。

  林明今年三十七歲，貓狗寵物店店主。上星期S2病毒爆發後，市裡面的寵物店和貓狗市場直接叫停，臨近市區額的寵物店禁止餵養動物。

  「我的店是封閉管理,不會傳染出去的。」林明對關張沒意見,但他店裡三十隻寵物，一時不知道怎麼處理。

  「現在特殊時期,你要為大家考慮。」工作人員無奈道。

  就這樣,他只能暫時關店，店裡的三十隻貓貓狗狗暫時安排在了郊區的院子裡。

  「你現在在《動物雜誌》工作,能不能找找關係，把這些文章發表一下……」林明鋪墊完,拿出一沓文件遞給面前的女子道。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女子名為趙欣雨，兩人大學同學,她畢業後在《動物雜誌》里當動物攝影師,現在任雜誌社副主編。

  「我不是不想幫你，S2的傳染率太高了,我們不適合發表任何和時政有關的文章。」趙欣雨翻了翻林明的文件道，這是一個3000字的長文章，主要呼籲居民關愛動物，這在當前的局勢下有些異想天開。

  「這不是時政文章,感染和密接的動物們可以處理掉,我們是呼籲大家不要把所有動物當成洪水猛獸，就像密歇爾斯的撲殺行動,這是不合理的……」林明說的『我們』是當地的一個動保協會。

  「我們雜誌社的文章影響不到密歇爾斯。」趙欣雨道。

  「我知道……」林明組織了一下語言：「現在全球都在進行動物優化行動，我們沒有動物優化，但已經有村子和城區開展了流動動物驅趕，這種政府只能建議無法強硬管控。我們沒必要一刀切，大家可以給這些動物們做試紙，或者集中在一個基地……」

  趙欣雨打斷：「怎麼集中？集中期間的成本怎麼算？後續餵養怎麼算？集中基地裡面要是有動物感染，傳染給其他動物怎麼辦？」

  「我們可以嚴格看管，成本這塊兒眾籌……」

  「集中期間，要是有動物傳染給人類了怎麼辦？」

  林明想要反駁，最後像泄了氣一樣：「唉……」S2病毒人畜共患，要是動物病毒傳染給人類，確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事情。

  「我們不是學生了，你要知道，人類的生命是高於一切的。」

  「嗯……」

  趙欣雨說完，咖啡桌的氣氛非常沉默，現在S2的傳染率高，咖啡廳里也沒什麼顧客。

  兩人轉移話題，聊了會兒近況，林明問：「你為什麼不當攝影師了？」他和趙欣雨認識十五年，大學期間，趙欣雨非常喜歡攝影，只是在工作的第三年放下了攝影機。

  趙欣雨笑了笑：「升職了，沒必要拿著機器滿世界跑了。」

  兩人又沉默了三秒鐘，這時林明的手機響了。

  「稍等。」林明對趙欣雨擡了擡手，接著接起電話。

  「我知道了，稍等，我現在過來！」林明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他掛斷電話後，立即拿起外套：「寵物基地出事了，我過去一趟！」

  兩人已經結過帳，趙欣雨見狀後連忙跟上。

  「去大龐村。」

  「您好，去大龐村……」

  ……

  林明是坐地鐵來的，他現在要去大龐村，這裡沒有直通大龐村的地鐵，現在下雨，他一連攔了五輛都沒有空車。

  「我開車來的，是東郊的大龐村嗎？我送你過去！」這時趙欣雨開車停到他面前。

  「謝謝！」林明顧不得謙讓，直接打開副駕駛坐了上去。

  大龐村距這裡二十二公里，趙欣雨定好導航，順著最近的路開去。

  半小時後，兩人來到大龐村外的一個院子裡。

  「這些動物怎麼處理？」

  「全打死？」

  「會不會不太好……」

  ……

  院子裡傳來幾道男聲，中間還夾雜著貓狗的嗚咽聲。

  林明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此時貓貓狗狗的籠子被集中到了一塊，籠子前面站著一群中年男子，這些人手裡拿著木棍板磚，一副想下手又猶豫的樣子。

  「你們在幹什麼！！！」林明直接大喝。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一個中年男子看到林明後問。

  「是，你們在幹什麼？」林明連忙上前查看，這些籠子雖有暴力砸過的痕跡，但好在貓貓狗狗們沒事，他懸著的心落了一半。

  「我們是大龐村委會的，你們怎麼在這養貓養狗啊？不通知村委會？」

  「抱歉，這個房子是我租的，我不知道要通知村委會。」林明確定對方身份後，態度也稍微軟了。

  「這裡不讓養啊，趕緊搬，趕緊搬走！」

  林明雖心有準備，聽完後還是咯噔了一下：「我這個院子全封閉的，按照國家要求每天消毒，先不搬行嗎？」

  「不行！這些貓貓狗狗要是感染，傳給其他村民們怎麼辦？趕緊搬啊。」

  最後經過協商，他要在三天內把貓貓狗狗全部搬走。

  「抱歉，耽誤你時間了。」村民們離開後，林明抱歉的看向趙欣雨。

  「你接下來怎麼辦？」趙欣雨問。

  「先想想辦法吧……」他雖說著想辦法，但現在市裡面不讓養，村里不讓養，他一時也沒有頭緒。

  「我這幾天不忙，跟你一起找找房子吧。」趙欣雨道。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兩人走遍廣寧的大街小巷，他們預算充足，但進度非常不理想——

  「不讓養啊。」

  「不能養貓養狗！」

  ……

  有的房東在聽到兩人要弄動物基地後，直接掛斷電話。

  S2人畜共患，他們非常理解房東的態度，最終經過不斷打電話和實地考察，他們終於在五十公里以外的大山里找到了一個老房子。

  「這裡能養寵物，但要注意傳染病毒，千萬不能把他們放出去，你們也要按時體檢……」房東是附近村民，他雖然同意出租房子，但心裡還是非常擔心的。

  「我知道，等寵物們都搬過來後，我會住在這裡，沒事了絕不出門，就算出門了也全套防護。」林明非常感謝道。

  「行！」雙方簽完合同，房東把鑰匙給了他。

  「真打算在這長住？」趙欣雨問。

  「對，搬過來後就不離開了。」他跟房東的話不是隨便說說，他既然願意照顧這些寵物，就已經想好了各種風險和自己應付的責任。

  「嗯。」趙欣雨點頭。

  中午十二點，兩人整理好文件，在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飯。現在金花草已經在全國種植了，他們吃的是金花草米線，味道非常不錯。

  林明吃了兩碗，隨手刷了刷新聞，他看了兩眼，接著皺眉關了。

  「怎麼了？」趙欣雨問。

  「外面又有動物撲殺了。」現在S2病毒鬧得沸沸揚揚，國內這邊有國家管控，暫時沒出什麼危險，但國外動物撲殺鬧得沸沸揚揚，他看的鬧心。

  趙欣雨知道林明心軟，她想了想問：「你之前是不是問我，為什麼不當攝影師了？」

  「對，我記得的你上學的時候非常喜歡攝影，還希望以後能參加國際性的攝影展，為什麼不當攝影師了？」

  上學期間，趙欣雨不管去哪兒都會帶著攝影機，身邊的同學朋友都知道她喜歡攝影。在進到《動物雜誌》時，她更是連發了三條朋友圈，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朋友圈裡不再由攝影相關的文章，也不再更新攝影作品了。

  「你記不記得28年，我被派到索爾克，做了一期關於叢林動物的紀錄片……」

  那是核污染泄露的第三年，當時全球正處於糧食危機，她要跟雜誌社拍一期以『核污染後的動物們』為主題的紀律片，根據安排，拍攝地點為索爾克的安第斯雨林，那是南半球的一個中型國家。

  他們跟對方協商好後，就長途跋涉的過去了。

  核污染後，全球動物死亡和變異情況非常嚴重，他們在那裡呆了一個月，原以為會拍攝一些動物變異生存的影像，但拍攝最多的不是變異生存，而是當地居民拿著獵槍，陷阱，手榴彈……他們用盡一切辦法的進入雨林捕殺獵物。

  這些獵物有成年獅子，蟒蛇，剛剛出生的斑馬……這已經超出正常的獵殺範疇。

  「你們不擔心生態失衡或者動物種族滅絕嗎？」當時趙欣雨初出茅廬，實在忍不住的問道。

  「現在的生態還不夠失衡？」一個小伙正乘著吉普準備狩獵，聽到後哈哈大笑：「要說起生態失衡，你應該去指責埃坦亞的核污染泄露，或者墨爾克那些資本大國們，我手裡的獵槍只是想保護我的家人，為我的家人們提供食物而已。」

  他說完後上下打量了趙欣雨：「你是龍古人？」

  「是的。」

  「你應該感謝你有個好國家，即使這麼困難，你們每個公民也有糧食補助，而我們很多人都找不到食物。」

  「你們可以向政府申請……」

  「政府已經沒有多餘的糧食了，正在默許我們打獵。」小伙兒見趙欣雨眼裡流露著天真，繼續道：「你不用同情動物，我想告訴你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看到我手上的獵槍了嗎？」男子指了指手中的槍。

  「嗯。」趙欣雨點頭。

  「我們是高等動物，主宰者這個星球的一切，現在我們想活下去，所以去獵殺這些不會使用工具的動物們，這很正常。等有一天你們遇到同樣的危機，你要相信，你們會同樣拿起獵槍的。」

  「我們不會的。」趙欣雨皺眉。

  「不，你們會的。」

  這件事過去了十年。也是這件事後，她不能在心平氣和的拍攝動物畫面。她以前感覺拍攝是一種享受，現在總感覺攝像機是另一管獵槍。

  她以前認為獵槍男子太殘忍。現在S2病毒出現，有更多的人拿起了『獵槍』，她不知道以後的局面會怎麼樣，或者等病毒不斷擴散，自己也會成為拿槍的一員。

  「怎麼了？」林明見趙欣雨陷入沉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

  「沒事。」趙欣雨定神後問：「你說S2病毒會在動物群里不斷進化，然後威脅全人類嗎？」

  「不知道……」現在很多國家都在進行動物優化，他不知道以後是什麼樣子，只希望人和動物不要徹底對立，要不然會是全球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