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 陽光和玻璃窗

  第三十七章 - 陽光和玻璃窗

  意識逐漸清晰，身體的沉重感雖未完全消散，但那種被高溫束縛的不適感已經明顯減輕。程曇輕輕移動頭部，發現原本覆蓋在額頭上的毛巾已經乾燥，帶著一絲涼意。正當他想要掙扎著坐起時，一股異樣的重量感讓他停住了動作。

  低頭，一隻手臂輕輕搭在自己身上。只見宋待霄依舊沉浸在夢鄉之中，一隻手緊緊握著那根水銀溫度計，仿佛守護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打開，昨晚的種種場景在程曇的腦海中一一浮現。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雙唇，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個溫軟的觸感。他的視線再次不自覺地移向宋待霄，心中的疑惑與震驚交織成一片混亂。

  宋待霄······吻了他？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閃電，瞬間擊穿了程曇的內心。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又無法否認那個吻帶來的真實感。他努力回想昨晚的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到一些線索來證明這只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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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當他回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控，程曇覺得此刻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什麼久遠的回憶貫穿，讓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他明明給宋待霄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甚至······甚至自己連自己發qing期的時間都沒能算清，讓宋待霄為了自己忙了整整一個晚上。

  再加上······再加上荀樂那件該死的裙子！宋待霄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吻他？

  但是，那個吻的感覺如此真實，不管怎麼否定，他都不得不承認，

  宋待霄吻了他。

  宋待霄還說，讓他別走。

  嘴角在無意識中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從來沒有如此輕盈的感覺，心情像是飛上雲端。

  昨天的沉重與混沌反而才像是一場夢，宋待霄不讓他離開，也就是說·······自己可以留下嗎？

  他不趕自己走了？

  「醒了？」程曇被身邊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感覺有好一點嗎？腺體還難受嗎？」

  甚至沒有給程曇一點躺回去裝睡的時間，等回過神，宋待霄已經把自己抱進懷裡，帶著一些冰涼的額頭和自己的額頭緊緊貼在一起。

  把自己的額頭移開，看了看程曇的臉色，那孩子現在一臉的懵，看上去像是沒什麼精氣神一樣。宋待霄直接伸手把程曇的手握進自己掌心，耐心地又複述了一遍：「怎麼了？是不是還不舒服？要不要我現在給Matteo打電話？」

  「不、不要······」程曇一聽見Matteo的名字，整個人一個激靈，還以為宋待霄要等他病好就把他送回去，「你不是說不讓我回去嗎？不是·······」

  宋待霄聽他說了一半，眉毛一挑，故意問道：「不是什麼？」

  程曇看著宋待霄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心中暗自懊惱，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這狡猾的人給戲耍了。他繃緊了嘴唇，決定不再輕易開口，以免再次落入宋待霄的圈套。然而，宋待霄似乎對他的沉默感到更加好奇，故意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將程曇的手握得更緊。

  程曇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心中雖然氣憤，卻也無可奈何。他的力量終究無法與宋待霄相抗衡，最終只能在他的強大壓力下先一步投了降。

  「不是你說的，說不讓我走······」程曇的聲音雖小，卻帶著幾分不甘和無奈。試圖提醒宋待霄，是他自己先提出不讓他離開的。然而，宋待霄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話，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將他整個人拖進了懷裡。

  「沒再想起點兒什麼？」宋待霄的聲音在程曇耳邊響起，帶著幾分調侃和戲謔。故意湊近程曇的臉，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到一些不一樣的色彩。然而，沒想到程曇卻堅決地推開他，臉別向另一邊，聲音打著顫：「沒······什麼都沒。」

  宋待霄看著程曇那逐漸泛紅的臉頰，心中的惡趣味愈發濃厚，他微笑著鬆開了手，任由程曇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略微蓬亂的髮絲散在耳邊，程曇眼中閃爍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光芒，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宋待霄擡手又把人重新拉回懷裡，手指豎在程曇唇間，整個人笑得燦爛，刻意把聲音壓低了說道：

  「好，什麼都沒有。我替你保密，那······就只有我們知道。」

  ·····················

  那天之後，宋待霄想了很久，既然是已經決定要讓程曇留下。那還是有必要為程曇營造一個更為舒適和私密的空間，總不能讓這孩子和自己一直擠在一起。

  他親自動手，將二樓的空房間精心收拾出來，特意購置了新的床鋪、書桌和畫架，以及一系列繪畫所需的工具和材料，將其打造成了一個溫馨且充滿藝術氣息的臥室兼畫室。希望這樣的環境能讓程曇感受到家的溫暖，如果能不影響他的創作靈感就更好了。

  然而，儘管宋待霄用心良苦，但程曇似乎並不太適應這種改變。

  程曇不明白宋待霄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和他住在一起，一定會產生什麼麻煩？他們兩個又不是從來沒有一起住過，能給彼此帶來什麼麻煩？

  雖然沒直接說出口，但每當到了晚上，即使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房間，程曇還是總能找到各種理由和藉口，溜進宋待霄的房間，掀開被子鑽進宋待霄懷裡。

  程曇讓自己的布置毫無施展之地，雖然感到無奈，但就算只是因為程曇仍然需要他的陪伴和照顧，或者是因為這孩子自己呆在一個陌生空間裡會沒有安全感，宋待霄也沒辦法拒絕。

  最後也只能是苦了自己，每晚任由衝動和理智不斷抗爭。而那間他特意安排的房間，最後也只能變成一間單純的畫室。

  他們兩個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宋待霄想過無數次這個問題，但是終究沒法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很清楚，他們彼此之間已經有著十分深厚的情感紐帶，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彼此都有無法坦誠相待的難言之苦。

  關於那件女裝的事情，宋待霄心中一直有個結，他渴望向程曇解釋清楚，但怎麼去組織自己的語言卻成了一大難題。他總以為自己和過於已經徹底和解，但真的讓他開口在程曇的面前談起過往的卑微和苦難，揭開自己丑陋的傷疤，他又沒有信心，知道一切之後的程曇又會怎樣看待其實並不強大的自己。

  而那晚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彼此的體面，程曇似乎也在心照不宣地避開相關的話題，既沒有主動問過自己，也從來沒想要自己解釋什麼。

  或許當下的自己也不該再有更多的渴求，能把程曇留在身邊，他也該知足了。

  ······················

  咖啡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溫暖著每一位踏入店內的顧客。Sun rise的生意還如往常那般火熱，溫馨的裝潢、柔和的光線，咖啡機運轉的轟鳴與客人低聲交談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屬於Sun rise的圖畫。

  而在二樓不起眼的角落裡，程曇的耳機里同樣流淌著不知名的曲子，狹小的空間給足了他想要的安全感，陽光傾灑在畫紙上，留下一道道愉悅的痕跡。

  除去每隔幾天，荀樂那個傢伙都要通過視頻聊天來「騷擾」自己，和他親愛的「學生」以外，宋待霄總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循環。一切都顯得那麼熟悉，那麼平靜，仿佛時間就在這裡停滯不前。

  雖然楊翡翡對程曇的態度依舊有些不冷不熱。不過，好在程曇並不常在一樓出現，這種微妙的氛圍倒也沒有對咖啡店的日常氛圍造成太大影響。

  ···················

  另一邊，隨著程曇在社交平台上發布的作品逐漸引起人們的關注，他們的咖啡店也算是蹭了一把熱度，成了後城裡頗有名氣的打卡點。

  「Hello，兩位親，這是你們點的甜點和咖啡，請慢用哦！」就算和程曇還是有點兒過不起，但是誰會對送上來的客源擺臉色呢？「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告訴我哦！」楊翡翡微笑著將甜點和咖啡放在兩個女孩子面前。餘光一瞥，果然這兩個女孩子懷裡各抱著一個本子，表情看上去有些侷促，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敢開口。

  這周以來，楊翡翡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波前來尋找程曇的粉絲了。雖然忙碌了些，但看到咖啡店因此變得更加熱鬧，她也不得不放下與程曇之間的那些「恩怨」。

  只見她故作驚訝地說道：「啊！你們是不是也是來找程日雲的啊？」

  兩個女孩子聽到這裡，臉上瞬間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哎呀，那傢伙就在樓上呢，需要我幫你們把他叫下來嗎？」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楊翡翡刻意壓低了嗓子，「不過，你們要稍等一下哦！我得先跟我們店長說一聲。我們店裡啊，也就只有店長才能請得動他了。」

  說完，楊翡翡衝著兩個女生眨了眨眼睛，轉身走向操作間。

  畢竟·······她這點兒可真的沒騙人。那傢伙成天忙著畫畫，飯點也總是忘了下來吃飯，也就只有宋待霄這個做老闆的能把他從創作的世界裡拉回來。

  操作間裡，宋待霄正在耐心指導一個新來的兼職生。他細心地解釋著每一個步驟，直到確保對方能夠完全理解並上手，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老闆老闆！」宋待霄還沒緩過來一口氣，就聽見楊翡翡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怎麼了？」宋待霄站起身，一邊把剛剛換下的工作裝掛到牆上，一邊問道。目光中帶著些許疑惑，顯然是沒想到楊翡翡會在這個時候找他。

  「還是來找日雲的？」宋待霄猜測著楊翡翡的來意，了解了情況之後，接著說道，「好，那你讓她們稍等一下，估計那孩子還在房間裡畫畫呢。我這就上去看看。」

  輕輕推開畫室的門，只見程曇正專心致志地坐在畫框前，手中拿著畫筆，一筆一划地勾勒著畫中的世界。他的眼神專注而認真，仿佛整個世界都融入到了他的畫作中。

  陽光如金線般灑落，穿過明淨的玻璃窗，輕輕灑在程曇的身上。他坐在窗前，背影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仿佛被金色的光環所環繞。他的面前，一個穩固的畫架靜靜地立著，上面鋪著一張已有雛形的畫布，等待著他的下一個筆觸。

  男生的眼眸中閃爍著專注而熱烈的光芒，他的手指輕輕握著畫筆，每一次落筆都顯得那麼認真而慎重。

  窗外的景色在他的筆下逐漸展現出來，藍天白雲，幾縷微風輕輕吹過，帶起了樹葉的輕顫。

  宋待霄靜靜地站在程曇身後，目光柔和地凝視著那幅正在逐漸成形的畫作。程曇的筆觸在畫布上舞動，可能是因為太過投入，他並沒有立刻察覺到宋待霄的到來，直到畫布上的景物開始顯現出清晰的輪廓，他才從藝術的世界裡回過神來，注意到了身後的人影。

  「！」程曇的心跳猛地加速，手中的畫筆因驚訝而不慎滑落，發出了輕微的響聲，打破了畫室的寧靜。

  他顯然沒有預料到宋待霄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怎麼突然上來了？是下面發生什麼了嗎？需要我幫忙嗎？」程曇連珠炮般地發問，聲音急切，甚至都顧不上彎腰去撿起地上的畫筆。

  宋待霄並沒有急於回答，嘴角微微上揚：「畫得不錯，看來，荀樂還真是有兩把刷子，」說完，視線從畫布轉移到程曇的眼睛，「不過，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更重要。」

  聽到宋待霄的誇獎，程曇的臉上迅速泛起了紅暈，他的心中既驚訝又欣喜。程曇沒有想到，宋待霄不僅注意到了他的畫作，而且還給予了如此正面的評價。

  再加上宋待霄看向自己的目光過於熾熱，反倒把他盯得更加不好意思起來，輕輕咬了咬唇，回答的聲音只有兩個人才能聽清：「也·······也沒有那麼好。」

  「不過，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把這幅畫完，也送給你。」

  ——「好啊！那我可就要先謝謝我們的程大畫家了，到時候您再給我簽個名字。等你火了，我就把畫掛到牆上去，讓大家都看看程大畫家的真跡。」

  程曇也被宋待霄誇張的形容逗笑了，開玩笑地問道：「那我要是火不了呢？掛在牆上多奇怪啊。」

  意料之外的，聽到自己的問題，一向喜歡逗自己玩兒的宋待霄，表情卻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那我也裱起來，和你送我的那幅畫一起掛在臥室的牆上，每天早上看一遍、中午看一遍、晚上看一遍。一直看到閉上眼睛，也能把每一根線條、每一處色塊牢牢印在腦海里，一直看到即使忘記一切，也不會忘掉這兩幅畫。」

  ························

  作者有話說

  感謝親親們的喜歡和支持！！！愛你們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