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坦白

2024-09-14 08:10:48 作者: 如緩

  第71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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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遇和蘭殊一道飛回燕市。路上和他提起自己出差的安排,蘭殊一愣,半晌後才訥道:「這麼遠啊……」

  「嗯,」江遇替他掖了掖身上蓋著的小毯,「國際貿易形勢變化,託運的埃及經銷商現金流斷了,拿著提貨單不來提貨,本來不算大事,但這次貨值比較高,分銷處理比較困難,凌總讓我過去了解情況,配合本地律師再和對方談談。」

  蘭殊點頭,他知道江遇在工作上向來很拼,可仍覺得他這次毫無間隔的奔波實在太辛苦了。他有點想給凌硯說一聲,哪怕把出差時間稍稍推遲幾天也好,可這想法只在腦子裡轉了幾圈便被按下。他明白江遇一定不想要自己這種方式的關心。

  飛機落地,江遇和蘭殊一起回家。回的是江遇家,蘭殊不想和江遇分開。屋子空置了一個周末,空氣與塵埃一併被圍困在沉寂的空間裡。江遇把密閉的窗戶打開通風,又去廚房燒水,回頭對蘭殊說:「冰箱裡有喝的。」

  蘭殊「哦」了一聲,沒去拿,他倚靠在江遇身後的餐檯邊,看向江遇的背。江遇的外套已經脫下了,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羊毛衫,柔軟的面料將他寬直的肩膀與挺拔的背脊勾勒得無比清晰。蘭殊覺得自己簡直色得可惡,怎麼能在這樣消喪愁悶的氛圍里滿腦子春光。他只得暗罵自己,然後走過去抱住江遇的腰,將前胸貼上那堅實而緊緻的後背,鼻息落在江遇的頸側,蘭殊在這一刻覺得實在太累了,拾掇不出半點力氣,仿佛剛經歷完人生大悲的那個人是自己。他靠著江遇的脖子深吸,用力攫取屬於對方的氣息。江遇握住蘭殊環在腰間地手,側頭問:「怎麼了?」

  蘭殊閉上眼搖頭,又吸了一口,才說:「我累了,沒勁。」

  「去床上躺會兒吧。」江遇說,「飛機上沒吃好,我點些外賣,等送到了叫你。」

  蘭殊應下,卻沒放手,只擡起腦袋:「你陪我躺吧。」

  江遇想了想,說「好」。

  時值下午3點,江遇的窗簾選得厚實,遮陽效果很好,左右一拉,滿屋日光立時隱匿無蹤,留下木質家具無聲而晦暗的影子。江遇拉開衣櫃,找了套乾淨睡衣給蘭殊,蘭殊不避他,就這麼換了,然後躺進床。沒一會兒,江遇也上床了。蘭殊側身看他,江遇的手放在被子外,正舉著手機點餐,屏幕散出的光映在他的臉上,撫過他微蹙的眉,落進他深邃而疲倦的眼睛。那些不合時宜的旖旎到得這曖昧的空間反倒怯懦般統統消失不見,蘭殊就這麼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閉上眼,果然睡了過去。

  兩人小憩之後吃了點東西,江遇要回律所處理工作,晚上大概率加班,為後天的出差做準備。蘭殊獨自一人無所事事,乾脆開車回了老宅。

  凌峰在澳洲度假。凌硯今天回家挺早,在主樓客廳看見躺屍般懶在沙發上的蘭殊倒也不意外:「回來了?」

  蘭殊閉著眼「嗯」一聲,又想到什麼,一個翻身坐起:「哥,我給你說個事兒。」

  「什麼?」凌硯一邊走一邊把外套交給傭人,福嬸孫女過生日,她這兩天休假回家了。

  「我談戀愛了。」

  凌硯停下正待上樓的腳步,側頭看了眼自己那仿佛一輩子都長不大的弟弟,他略挑眉:「能耐了。」

  蘭殊咽了口唾沫:「你不問問我對方是誰麼?」

  凌硯卻再次擡腳上樓:「沒興趣。」

  蘭殊追到樓梯口,仰頭望向哥哥:「哎呀哥,你有點興趣行不?」

  凌硯見他那殷切的樣子覺得好笑,便轉身倚著扶手,好整以暇又勉為其難地開口:「哦,說吧,我認識的?」

  「嗯,」蘭殊頓了頓,又眨巴好幾下眼,「是江遇。」他看著哥哥疑惑的眼睛和逐漸皺起的眉,再次道:「我和江遇談戀愛了。」

  凌硯沉默片刻,對蘭殊說:「去書房等我。」蘭殊乖乖應了。

  等凌硯換好衣服來到書房,他已冷靜下來,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從容。他坐到蘭殊對面的皮質沙發上,隔著極其商務的原木茶几,不理會蘭殊討好般提前泡上的茶,徑直開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是同性戀的?」

  蘭殊在大哥的威壓之下收起嬉皮笑臉,在柔軟的沙發上坐得筆直,認真回答:「差不多10年前……剛出國沒多久。」

  「出國後?」凌硯皺眉,「什麼契機?」

  「也,也沒什麼契機,」蘭殊撓頭,「就是出去之後發現忘不了他。」袒露自己的心路歷程實在羞恥,可凌硯目光如炬,蘭殊只能簡短而直白地表達。好在凌硯還算有良心,不再深究,沒放任那抹濃郁的紅繼續在親弟臉上大肆蔓延,他轉而問:「江遇和你一個想法?」

  「……差不多吧。」

  「也是你出國,分開之後才意識到的?之前沒感覺?」

  「……嗯,嗯,也是的。」蘭殊含糊其辭,那些他親自經歷又親自錯過的,校園時青蔥的暗戀,他沒資格擅自宣揚。而那個破窗的吻,自然也一併隱去了。

  「什麼時候確定的關係?」凌硯又問。

  蘭殊答:「就上周。他一開始還不願意來著……」他嘟囔。

  「你威逼利誘了?」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凌硯勾起嘴角,蘭殊見狀,心頭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你們談戀愛這事,你身邊的朋友知道麼?」凌硯問。

  「知道,」蘭殊說,「子成,林逸,晚溪,我給他們提過了。」

  凌硯若有所思地點頭,沒再繼續問。沒別的好問的。他了解江遇,更了解蘭殊,唯獨不了解他們的性向,但這都不重要。也不必考慮未來,不必究問他們是否足夠認真,蘭殊告訴他,他們在談戀愛,那麼蘭殊就是認真的。

  「等這趟出差結束,讓他到家裡來。」凌硯道。

  「好。」蘭殊應下,又忽然想起來,對凌硯說,「江遇媽媽前天去世了。」

  凌硯聞言一愣:「什麼原因?病逝嗎?」

  「嗯,癌症。」

  凌硯嘆:「我對小江的關注不夠。」又問蘭殊,「你去弔唁了?」

  「去了,今天剛回來。」蘭殊答。

  凌硯不再多說。他揮揮手,讓蘭殊出去。

  蘭殊打開書房的門,離開前回頭叫凌硯:「哥。」

  「嗯?」凌硯已來到書桌前,準備繼續工作。

  蘭殊頓了頓,問:「哥,媽媽,她是什麼樣的人啊?」

  凌硯擡眸看向弟弟,目光卻有些恍惚。母親離世太久了,久到就連他也並不能全然回憶起她的樣子,他如今很忙,忙到難再如何專注地思念她,她成為模糊的剪映,只極偶爾地入夢回眸,蹲下身,摸一摸他的頭。

  隔了一小會兒,凌硯才說:「就是個單純,善良,愛漂亮的小姑娘。」

  現在的他已經比她大許多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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