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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你不懂

2024-09-14 08:09:48 作者: 如緩

  第37章 你不懂

  比選進行得很快,畢竟只是走個流程對付內部審計,一周不到就有了結果,金科中選意料之中。掛斷李律師的電話,蘭殊給江遇發去微信:【比選結果出了,恭喜!】

  直待他等得百無聊賴,才終於收到江遇的回應:【謝謝小殊,費心了。】

  蘭殊連忙打字:【小事兒一樁,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大概還要兩個星期。】

  蘭殊一愣,不待他回復,又見江遇發來:【前期盡調你放心,李律師很專業。】

  蘭殊的手指在鍵盤上空懸了小會兒,他覺得索然,江遇回老家待這麼久必定有緊要事,但他此刻卻不想問了。

  江遇看著手裡的CT片子和診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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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前他將母親帶去縣醫院,消化道造影的結果初判為食管腫瘤,縣醫院設備硬體都不夠好,醫生建議去市里。於是第二天他便和江霞一道將母親轉去了錦市最好的錦大附屬醫院。再次胃鏡,活檢,做增強CT,PET-CT,今天終於拿到結果。

  食管癌,前縱膈大轉移灶,並淋巴結廣泛轉移。

  情況不樂觀,這是醫生的原話。而不知是否為了應驗醫生的讖語,入院後江母的病情急轉直下,短短几天消瘦了一圈,每頓飯吃得越來越少,直至現在,江母的狀態大不如前。江遇通過人脈輾轉向醫院高層打通了關係,對於母親的治療院方也給予了足夠的重視。最終治療方案已是專家會診的結果:不具備手術條件,建議化療加免疫藥。食管癌晚期,治療效果誰也不敢保證。

  「沒有別的治療方法了嗎?最前沿的,最先進的,什麼質子重離子,什麼基因治療,這些能試試嗎?」江遇問。

  醫生搖頭:「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你母親目前的情況已經不再適用了。」接著,又在江遇的追問下把所有治療方法的利弊、限制和原理結合江母的病況細細講了一遍。錦大附屬醫院在全國排名前三,已經囊括了國內最先進最科學的醫療資源,要不是院領導直接招呼,醫務繁忙的醫生也沒工夫如此耐心地對待病患家屬。

  江遇依舊沒有點頭,他再次運用人脈,聯絡燕市與申市腫瘤專家,將母親的病例與片子發過去,得到的結論幾乎沒有區別。

  江遇從燕市回來時就已經預想過各種情況,然而當這最壞的一種真實發生,他依然難以接受。今天醫生再次將家屬叫到診室,詢問他們的治療意見,催促儘快做決定:「越早干預,對病人越好,不建議你們繼續猶豫了。」江遇坐在診室木質的獨椅上垂眸說不出話,只覺得頭皮發脹,眼皮直跳,大腦卻始終緩不過來,他仍在想有沒有新的解決辦法。

  出國?境外就醫?或者再打聽打聽中醫?

  一隻手輕輕搭上他的右肩,江遇聽江霞對醫生道:「麻煩您了主任,我們就這麼治。」

  醫生並未著急點頭,而是再次看向坐著的江遇。

  江霞捏了捏江遇的肩膀:「媽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就在這兒治,我和你姐夫也好隨時照顧她。」

  江遇沉默許久,終於朝醫生道:「麻煩您了。」

  蘭殊帶著會計師、律師和資產評估師在紅嶺地產的會議室駐紮了一個多星期。第一次搞盡職調查,蘭殊起先沒什麼頭緒,等收到各方發來的盡調清單後便大體懂了,一項一項對照著查唄,無需太高的技術含量,經驗很重要。桌上資料堆成小山高,重大債權債務、擔保狀況、合同簽訂情況、稅收稅務、訴訟仲裁行政處罰……要關注的點既多且雜,但很長見識。盡調一趟,地產項目的運作模式也基本摸清了。

  項目和預估的沒什麼出入,紅嶺展現的誠意很足,工作雖然繁瑣細碎,但推進得有條不紊。最後一天收完尾,蘭殊爽快做東,請所有人吃飯。如今他的身份已不是秘密,這種和凌風集團二公子聯絡感情的機會自然沒人會錯過。

  席間賓主盡歡,李律師帶著團隊的小助理來敬酒,蘭殊端著茶起身。

  「實在不好意思,我酒量不行,所以只能……」

  「沒事沒事,您隨意!」李律師連連說著,一口將酒幹了。

  喝了酒,蘭殊與他聊起接下來的工作:「等盡調報告出來我們就上報過會,接著就是合同的事了,到時候還得辛苦你們。」

  李律師忙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二公子您太客氣了,您放心我們肯定竭盡全力維護咱們凌風資本和凌風地產的利益!」

  蘭殊笑:「交給你們,我很放心……就是不知道你們江律師,他接下來會參與嗎?」

  「會的會的,」李律師答,「合同最終都會給江律過,談判期間他也會遠程參與。」

  「遠程啊……」蘭殊淡道,他垂眸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你們江律師什麼時候回燕市?有和你說起過嗎?」

  李律師聞言有些緊張:「大概還要一兩個星期吧,我昨天和他通話他說月底前能回來……二少,是我們的服務有什麼地方不到位嗎?您儘管提。」

  「啊,沒有沒有,」蘭殊連忙解釋,「李律師你們特別好,你們這段時間都用心了,也辛苦了。我隨口問問而已。」

  李律師鬆了口氣,正準備告辭回座位,又聽蘭殊問道:「那江律師回雲壽是什麼事啊?方便告知嗎?」

  李律師知道江遇和蘭殊的關係,略忖覺得沒什麼不可說,說了還更能爭取理解,於是答:「是江律師的家事,他母親病了。」

  「病了??嚴重嗎?」

  「好像是癌症,哎,現在社會環境變化,老年人患癌的概率也提高了不少……」

  蘭殊後面沒太聽得進去,抽一兩分的神應對飯局,餘下思緒都集中在李律師的話里。直至散場,他回到家,思來想去終於還是撥通了江遇的電話。

  「小殊。」蘭殊挺久沒聽見江遇的聲音,心臟立時悸動。

  「你,你這麼晚還沒睡啊。」他問。

  「還沒有,準備睡了。有什麼事嗎?我聽李律師說你們今天進場盡調已經結束了,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不是,盡調很順利。」蘭殊頓了頓,問,「你媽媽身體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的江遇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答:「還好,你不用擔心。」

  「是癌症嗎?」蘭殊追問,他聽見江遇輕輕嘆了口氣。

  「嗯,食管癌。」

  「醫生怎麼說?」

  江遇再次沉默了,蘭殊舉著手機,在周遭的靜謐中總算覺出一絲尷尬。隨即又感到莫名的沮喪與委屈。他明白自己大概又越界了,但他實在厭煩這條不知什麼時候鑽出來的邊界。

  「那什麼,我只是……」不等他試圖緩和氛圍,只聽江遇道:「發現得太遲,情況比較麻煩,只能先配合免疫藥化療。」

  江遇還是願意告訴他的,於是方才的所有情緒頃刻煙消雲散,蘭殊連忙繼續問道:「你們在哪個醫院?」

  「錦大醫院。」

  「化療和免疫藥能治好嗎?」

  「不確定,盡力一試吧。」

  「哦……只能化療了嗎?別的治療手段呢?要不把阿姨接到燕市來,去燕大醫院,我來安排。」

  「已經請燕大的腫瘤專家看過片子了,申大的也找過,得出的結論差不多。」

  「光看片子怎麼夠啊,還是直接過來吧,錦大醫院是還不錯,但國內最好的還是燕大呀。燕大醫院的院長和我家很熟的,把阿姨接來,我肯定給他安排業內最權威的教授。」

  「不用了,小殊,燕大最權威的食管癌專家是趙信真教授,我已經和他視頻聯繫過了,結論也是他給的。」

  「……那,那出國呢?美國?或者日本,我記得好像日本在腫瘤治療這塊還是挺先進的!」

  「沒必要小殊,不用這麼折騰。」

  「怎麼會沒必要呢?你要擔心往返太折騰老人家身體收不住,可以用私人飛機嘛,我直接……」

  「小殊,」江遇打斷蘭殊,「真的不用了。食管癌晚期,淋巴結廣泛轉移,治癒的機會非常,非常渺茫……」他閉上眼緩了緩,輕聲說,「但還是謝謝你。」

  蘭殊一愣,他非常不解:「渺茫,渺茫也要試試啊,不試怎麼知道不行?又不是試不起……」他本來想忍住,卻無法克制自己忽然應激的大腦,無法掩飾內心的迫切:「那是媽媽啊,媽媽,難道不就是應該,想盡一切辦法,拼了命也要挽留的嗎?」

  江遇又一次默然,蘭殊卻再也按捺不住,他實在煩了江遇如今滿腹心事卻總三緘其口的態度:「你說話!」

  他聽見江遇未作掩飾的嘆息:「小殊,事實是,我們依然會計算利弊,計算付出和回報。不只是錢,還有時間,精力,還有需要承擔的壓力,還有機會成本。這些加在一起,去換一個渺茫的希望值不值。我們會計算這些。小殊,我本意不想和你說這些,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江遇垂著眸,說出來並不讓他覺得輕鬆,這是原本約定俗成而無需宣之於口的不體面的現實,但面對那樣一個純粹而簡單的人,他又實在編不出委婉的謊言。

  對蘭殊撒謊是很難的,他一直知道。

  電話那頭不再傳來切切言辭,沉默的換成了蘭殊。江遇隔好幾秒忽而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巨大失當,他暗罵自己兩句,忙道:「小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蘭殊掛斷了電話。

  江遇捏著手機,只覺太陽穴突突地痛,逢遭變故總是叫人難以靜氣,煩心事一件接著一件,統統裹到一起,他背靠牆壁,閉眼平復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X。」

  只可惜事情不會隨著這聲發泄一併消散,工作、家人……朋友,樁樁件件仍需要他去解決。江遇單手揉了揉太陽穴,吐了口氣,轉身正要打開病房的門,卻見江霞走了出來。

  「姐。」江遇叫了一聲。

  「誒,」江霞應道,又說,「媽睡著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江遇聞言搖頭:「你守好幾天夜了,今天換我來。」

  江霞想也沒想便拒絕了:「不用,媽晚上擦澡,上廁所,這些你都不方便的。」

  「有護工在……」

  「你請的護工24小時陪床,大家一屋子睡覺,你更不方便。」江霞說完,又隔著門上的玻璃朝里看了一眼,江母睡得並不怎麼踏實,化療讓她更憔悴了,免疫藥的負面反應也非常大,乾嘔腹瀉胸悶,將她折磨得痛苦不堪,早不見當年的潑辣與凌厲,「你待在這兒快兩周了,工作肯定耽誤不少,明天你就回燕市吧,媽這裡有我。」

  江遇皺眉:「不著急,等媽這個療程結束再說。」

  江霞卻道:「你還不了解媽?你在這兒她反而不堅強,你走了說不定她還能好得快一些。」

  「……」江遇沒法反駁,他思忖片刻,「今天周三,我等周末吧,也不差這兩天。」

  「好。」

  天色已晚,江霞不讓江遇守夜,江遇臨走前又回病房再看了看江母。錦大醫院是公立,最大的病房也只是個一居,此刻護工正在衛生間洗衣服,原本半睡半醒的江母睜了眼,她看向江遇,又轉而朝江霞張口,她說話已經有些不容易了,聲音小,吐字也不夠清晰:「我要解手。」

  江霞聞言上前,從床底下拖出便盆:「尿還是屎?」

  江母不自然地瞥了眼江遇,又瞪江霞:「屎。」

  江霞點頭,替江母脫了褲子,把便盆墊在她臀部。江遇不好久留:「媽,我先走了,明天再過來陪你。」

  江母點頭,依依不捨地道:「你慢點啊。」

  江霞直起身:「弟,我送你。」

  江霞陪著江遇走到電梯間,醫院的電梯總是很慢,江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對江霞說:「姐,媽脾氣這麼多年沒變,臨到現在了,你多擔待。」

  江霞聞言笑起來:「這有什麼的,你別瞎操心。」

  江遇「嗯」了一聲,他低下頭:「姐,辛苦你了。」

  江霞擡手搓了搓江遇的後背:「咱們姐弟,不說這些。」

  送走江遇,江霞慢慢走回病房。護工還在衛生間沒出來。江母知道她是去送弟弟,倒也沒抱怨她回來得晚,只張口道:「我解完了。」

  江霞走過去,把裝了糞塊的便盆從江母身下撤走,觀察了一番顏色性狀,又取紙巾替她擦屁股,江母身上貼著心率監測的貼片,手上又輸著液,沒法翻身,江霞皺眉,輕擡起江母一條腿,擦拭得不太容易。

  「不孝東西,」江母忽而罵道,她聲音依舊弱得像蚊子叫,氣勢卻半分不減,「老子當年給你把屎把尿,現在你敢嫌棄老子。呸!白眼狼!」

  江霞手上動作一頓,她垂下眸,瞥見江母嶙峋消瘦的髖骨,手中那條大腿輕得像泡沫,江霞暗暗長嘆,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拾掇完,替江母穿好褲子,這才擡頭對江母道:「媽,留著點力氣,早點休息吧。」

  作者有話說

  五月開始更新頻率會降低哈,一周三更,通常是周一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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