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親密仇敵28

2024-09-14 07:28:41 作者: 一筆朱紅

  第64章 親密仇敵28

  ***

  張無忌並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朱九真所在的位置。

  畢竟如今皇后駕臨, 萬安寺中哪還有比她身份更尊貴的人,只消找除關押了六大派的寶塔外,侍衛最多防守最嚴密來來往往的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就好了。

  他從窗戶翻進來的時候, 正好對上一雙直勾勾看過來的含笑狐眸。

  張無忌並不意外自己會被察覺, 不說范瑤已經提醒過朱九真內力深厚,便是回憶昨晚的情形便能發現朱九真怕是一進大殿就察覺了他們的存在。

  讓張無忌意外的是朱九真的態度。

  她坐在房間內的小桌前, 桌上擺放著一尊精巧美麗的青花瓷製成的酒壺,晶瑩剔透的白玉杯已經盛好了澄澈醇香的酒液,分別放在她的面前和對面的位置上, 更別提還帶著微微熱氣的一桌珍饈佳肴。

  見到張無忌的到來, 她微微眯起狐眸笑了起來,眉梢眼角都是動人的嫵媚風情。

  

  「你可算來了。」

  她似喜悅似抱怨般道,語氣就像對等候已久的情人那樣親昵地嬌嗔。

  但張無忌對此的回應卻是完全冷下了臉。

  只因他已經意識到了朱九真不僅早就知道他會來, 甚至連他什麼時候來她都估算地一清二楚, 難怪他進來時竟完全不費什麼力氣,而朱九真房間內外更是一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

  但他討厭她這樣好整以暇的態度。

  這種關於自己的行動一切盡在她掌握中的感覺真是令人無比難受,就好像他還是當年那個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無知少年。

  此刻屋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有什麼話大可不必再像昨晚在大殿上那樣顧忌,然而張無忌冷眼瞧著那個距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正沖他盈盈而笑的紅衣灼灼、雍容華貴的美人,一時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從胸口到喉間就像被塞滿灌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又堵又悶。

  張無忌覺得這是朱九真帶給他的陰影殘留的畏懼, 或者是時隔五年他終於要大仇得報以致於太過激動不能自持。

  他絕不願承認這是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感, 更不願意承認在看到她這樣溫言軟語地沖他笑的一瞬間內心不受控制的觸動,就像昨晚那個只因為她一個笑容一句話就失去理智的自己。

  他厭惡這樣輕易受她影響的自己。

  為了擺脫這樣的自己, 也為了證明自己,張無忌突然一言不發就擡起擒拿手飛身向朱九真襲去。

  他的目標是她那纖長優美的脖頸, 他要狠狠扼住她的脖頸,在她瑩白如凝脂的肌膚留下重重的痕跡,更重要的是讓她殷紅嫵媚的朱唇再也無法吐露那些蠱惑人心的甜言蜜語,他要反過來壓制住她,他要摧毀她!

  張無忌向來認為生命可貴,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絕不願傷害任何人或動物的生命,然而面對著朱九真的時候,極端的情緒和毀滅的欲望總是如影隨形地伴隨著他。

  張無忌想,只有這樣他才能擺脫過去她留給他的陰影,只有這樣他才能找回真正的那個自己。

  然而朱九真當真是他天定的克星,她總是不會讓他成功達成所願。

  對於張無忌的攻擊,她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她身上並不再像從前一樣隨身攜帶著布滿寒光凜凜的倒刺的黑鐵鞭子,如今的她面對絕大多數的敵人都已經沒有了動用的必要。

  她很清楚,識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的張無忌顯然已經是一位值得她嚴陣以待的對手。

  但朱九真的態度看起來依然輕忽不夠重視。

  她腰肢往後仰去,輕鬆躲過了張無忌伸向她脖頸的手,同時擡腿踢向他胸膛,在張無忌想要反手抓住她的腳腕時又一個利落而漂亮的鷂子翻身,身體成功與他又拉開了好幾步的距離。

  張無忌又緊追不捨地纏鬥跟上,朱九真也不抽出她藏在腰間的軟劍,只是腳下運起凌波微步,不斷躲閃,像是只靈活狡黠的狐貍在戲弄著她的獵物,一步步引著他踏入她的陷阱。

  張無忌自以為已經練地神功大成,然而萬萬沒想到如今面對朱九真卻依然不能占得上風,而她越是這樣戲耍的態度,越是若即若離,他就越是窮追不捨,越發急躁,就這樣不自覺他跟著她從外面的小廳進了裡面的臥室。

  最後他終於抓住了她,將她壓倒在了重重疊疊的紅羅帳中。

  朱九真頭上的玉簪金步搖早已在他們密集的纏鬥中跌落在鋪滿柔軟狐皮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宛若烏雲堆成的鬢髮微微鬆散,她仰面躺在床上,身下、頭頂都是一片朱紅,襯地她肌膚越發雪白無暇。

  張無忌壓在她身上,大手已經扼住了她仰起的脖頸,然而朱九真如玉的指尖同樣狀似無害地輕輕點在他胸膛,倘若他敢輕舉妄動,她的一陽指會率先穿透他的心臟。

  兩人就這樣緊密地糾纏在一起,互相拿捏住對方的命門,他們是最親密無間的仇敵。

  「無忌啊無忌。」

  「我可是特意備好酒菜等著你,你卻一見面連句話都不肯和我說就要對我喊打喊殺……」

  這話聽起來仿佛充滿了被負心的情人冷落忽視的委屈和幽怨,嬌軟清甜像裹著蜜糖的嗓音任何人聽了怕是都忍不住心生憐惜。

  張無忌握住她脖頸的手無意識地稍微放鬆。

  然而下一瞬便見身下的朱九真纖纖玉指挑起一縷髮絲歪頭看著他笑,媚眼如絲,眸中滿是挑逗和曖昧之意,朱唇輕啟,如蜜的嗓音這一次吐露出來的卻是宛如染了砒霜的毒箭。

  她說,「難道……在懸崖下的五年裡你活地像個野人,連話都不會說了?」

  張無忌的眼瞳在聽清她說的這句話的剎那仿佛被銀針狠狠扎了一下驟然緊縮,隨即眼白充血,被殷紅的血絲布滿,與之相反的是瞳孔的最後一絲亮光徹底熄滅,烏壓壓,黑沉沉的。

  就像再次落入五年前那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這句話里滿滿的惡意像一把無情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的心臟用力揉捏,讓他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即便他早已知道她是多麼心如蛇蠍的女人,然而當他真正直面她的殘忍仍舊覺得無比不可置信。

  「你,你怎麼能如此惡毒?如此狠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我究竟是哪裡對不起你?讓你這樣欺騙我,算計我,之後還要一腳把我踢開?你差一點害死我,為什麼還可以對我笑著說出這樣刻薄的話?!……」

  越說,張無忌的神情就越激動,他的手掌不禁收緊了一些。

  朱九真感覺到窒息,雪白的面龐逐漸因為缺氧而染上如桃花般的緋紅,越發嬌艷欲滴,但在這樣的威脅下,她的神情始終沒有一點痛苦之色,更別提求饒,相反她臉上笑容越來越燦爛,有一種讓人心驚動魄的瘋狂之美。

  張無忌看著這樣的她,突然反應過來,反而立刻就鬆開了手。

  就在他鬆手的同時,朱九真擡起一雙隨滑落的衣袖裸露出的玉臂摟住了他的脖子,一用力將他拉了下來,然後在張無忌剛想反抗的時候仰起一張美麗絕艷的芙蓉面吻住了他的唇。

  張無忌的身體霎時間僵住了。

  從前,還在紅梅山莊的時候,他們有過很多這樣甚至更親密的接觸,他以為自己早該忘記那是什麼感覺了,然而當感覺到唇瓣與唇瓣相貼,唇縫被柔軟溫熱的舌尖輕輕舔舐,他的身體就下意識張開唇任由那靈活的游魚進入。

  被刻意掩藏在深處的記憶因為少年熱情的身體被點燃而隨之復甦。

  張無忌這一刻什麼都沒想,腦海一片空白,只是隨著身體本能地渴望去與她唇舌追逐,共同嬉戲,去汲取她口中每一點甘甜的津液,同時將自己的氣息占領在她的每一寸領土上。

  他們如饑似渴,他們熱情如火。

  嘖嘖的水聲,粗重的喘息,伴隨著這些的是遊走在彼此對方身體的手,張無忌的手掌已經復上了身下起伏如高山的飽滿,他如記憶中那般熟練地撫摸到她肩頭,褪去她的衣衫。

  直到一片柔軟的雪白呈現在他眼前,在想要更進一步的同時,張無忌才仿佛被電閃雷鳴擊中般回過了神。

  他又一次全身僵直。

  身下的朱九真已經衣衫凌亂、□□半掩,端的是活色生香的絕世美人,沒有人能坐懷不亂。

  張無忌此刻的形容也並不比她好,腰帶松松垮垮,衣衫大開露出肌理分明的勁瘦胸膛。五年了,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單薄的少年,身材變得高大、強壯,有了成年男子的體魄,因常年習武更是充滿陽剛之氣。

  朱九真很滿意他現在的模樣,所以對他半途停住更為不滿,她眉尖稍稍蹙起,一隻手依然摟在他脖頸上,另一隻玉白的手輕輕撫上他結實的胸膛,嫣紅的指腹滑過那漂亮地恰到好處並不過分健碩的肌肉。

  「好好的,你又要做什麼?」

  她理直氣壯地對他抱怨,仿佛他們在經歷過她對他的欺騙對他的迫害,他們還能像當初在紅梅山莊一樣什麼也不管地尋歡作樂,仿佛他還是大小姐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乖狗狗!來了興趣就玩弄,沒了興趣就丟開!

  她從始至終就沒有正視他所受到的傷害,更別提對他抱有歉意!

  張無忌轟然間想明白了一點,臉色瞬間慘白,心臟仿佛撕裂一般地痛苦,這痛苦一直從胸膛蔓延到他的頭腦,讓大腦再也無法理智思考,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我們不應該……」

  他急於想要改變現在的局面,於是他終於像他想像過的無數次那樣,聲嘶力竭地質問她,但一點也沒有他想像中的氣勢洶洶,相反他紅著眼流著淚質問她,那樣可憐那樣狼狽。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可以那麼自然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這些年裡你過著和以前一樣好甚至更好的生活時你有沒有一時半刻想起過被你害死在懸崖下的我?對我有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愧疚?」

  張無忌雖是質問,然而他已經有了答案,沒有,她當然沒有,她面對他時是那麼坦然,見到她後甚至連一句敷衍的對不起都不想說,她只是想拉著他尋歡作樂!

  他淚如雨下,眼裡滿是痛苦,「難道你這個女人真的沒有良心嗎?」

  一滴滴的淚珠從上方落下,落在朱九真光滑的面龐,順著她肌膚滑落下去,打濕了她雪白的胸脯。

  朱九真其實覺得這樣紅著眼眶委屈又憤怒地沖她無能怒吼的張無忌看著很是可憐可愛。

  但這是這段時間第三個這樣質問她的人了,朱九真此時也實在有點厭煩了,他們覺得她不可理喻,她同樣覺得無法理解他們。

  「及時享樂不好嗎?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想要那麼多?非要把自己限制在各種條條框框裡,非要給自己背負點什麼,但事實證明有良心的你們活地痛苦,而我活的快樂。」

  「如果覺得受不了,你大可給我滾開。」

  朱九真的臉色一下就對張無忌冷了下來,就像以前他們還在紅梅山莊那樣喜怒無常,對他呼來喝去。

  說完她原本輕柔撫摸著他胸膛的手就用力地重重一推,把撐在她上方毫無防備的張無忌一把給推地跌倒在地。

  張無忌的神情無比屈辱無比難看,他恨恨看了她一眼,從地上站起來轉身就走。

  朱九真從床上坐起來,就在他身後冷眼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快要走到窗前,她突然淡淡道,「我只在萬安寺再待今天一晚,明天就要回宮了。」

  張無忌他們定好的營救計劃就在今晚,也就是說除了現在這個白天,他們之後就很難有見面的機會。

  張無忌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回去將朱九真撲到在了床上,烏黑青絲鋪滿床。

  他欺身狠狠吻在她唇上,幾乎是用撕咬的力道。

  血腥味很快蔓延,就像多年前,他本想悄然遠遁深山自覓死所時,她挽留他的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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