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關卡：甜蜜家園（60）

  懲罰關卡：甜蜜家園（60）

  木如霜明顯比起洛伺莓更通曉人情世故一些, 柔聲道：「你前幾年不也是不樂意被當小孩子嗎？」

  說著，似乎還有些感慨，道：「人就是這樣的，少年裝老成, 年長又扮嫩, 沒有幾個人滿意當下年紀的。」

  謝之殃有意無意, 似乎是飛速地地瞥了遲欲一眼。

  向來覺得自己正值韶華的遲欲：「？」

  哥們看我做什麼？幾個意思？

  木如霜不說還好，她這一解釋，再加上洛伺莓恍然大悟的神情, 葵的臉色愈發難看。

  

  看上去似乎比被同伴拋棄還要更加讓他難受。

  「我不是！我沒有！」

  什麼裝老成啊什麼的, 他冤枉啊！

  遲欲同情地拍拍他的頭：「哎呀, 小朋友都有這個年紀的啦，別不好意思承認啦～」

  「但是這樣一想, 覺得他好可憐, 小小年紀被同伴拋棄了不說…… 」洛伺莓捂著嘴，面露同情, 道, 「還要受你這魔鬼的折磨…… 」

  遲欲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有點不太對，擡手摸了摸臉頰, 喃喃道：「把他像是垃圾一樣拖來拖去的好像不是我？」

  木如霜搖頭：「可憐的孩子…… 」

  葵終於再忍不住了：「喂！聽人說話啊你們！」

  但是沒人搭理他，唯一有反應的只有一直游離在關於葵的年紀和叛逆期的討論之外的謝之殃。

  他的身子動了動, 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葵的跟前, 蹲下，淡淡道：「要想讓人聽你講話, 至少說點人感興趣的吧。」

  撞入那雙幽邃的眼眸之中，葵莫名覺得有些後頸發涼。

  他咬著牙沉默半天, 才移開視線，最後半賭氣半妥協地開口道：「你們對什麼感興趣？我知道得不一定有你們多…… 」

  說完，擡頭環顧一圈狹窄的監控室，目光觸及某些重播畫面里的娜娜和阿全他們的時候，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傷感。

  接著，葵又直勾勾地望向謝之殃，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語氣古怪道：「…… 你們運氣好，走了個捷徑，但是前途依舊渺茫。」

  早就停止了無休止的幼稚討論的遲欲、洛伺莓和木如霜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聚攏了過來。

  面對葵這一句語焉不詳的話，他們面面相覷。

  最後遲欲沒忍住，擡手彈了葵一個腦門嘣兒，用長輩般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埋怨道：「你說說你這孩子，怎麼當上謎語人啦啊？」

  被彈了腦門的葵悲憤交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葵面如菜色：「…… 」

  葵咬牙切齒：「我再說一遍！」

  葵終於爆發：「我不是小孩！」

  遲欲不為所動：「只有小孩子才會吞吞吐吐不把話講清楚、故弄玄虛以為自己很酷哦。」

  他話音剛落，洛伺莓又緊隨其後補充：「還有裝深沉裝受過傷，一副』全世界只有我被拋棄但是無所謂你們盡情討厭我吧』的模樣。」

  兩人對視一眼，繼而相視一笑，拍了個掌。

  葵倒抽一口氣：「…… 」

  「為什麼偏偏你們是第一批次的客人啊，」葵喃喃自語，最後忍無可忍提高音量道：「每一天人來人往那麼多人經過，但是為什麼偏偏選中的是你們這種人啊！」

  葵覺得自己和這家旅舍是有緣分的，或者說，他本來就應該是這家旅舍的人。

  畢竟他的名字叫做葵，而這家青年旅舍的名字叫做「向陽旅舍」。

  店裡的大家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怎麼寫的時候，都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那你就天生該來我們旅舍打工嘛！」

  已經忘記了那是雪人病毒爆發後的第幾個月，葵還沒來得及怎麼經受社會崩壞後的環境璀璨，就來到了向陽旅舍。

  所以他還沒有脫離從前的那種在健全安穩的社會環境裡養成的習慣，在拿不出錢繳納旅費之後，還笨拙地提出要打工抵帳。

  大家人很好，都接納了他。

  葵在覺得鬆一口氣的同時，也隱約覺得就該這樣啊，葵是天生向陽的花，那麼他也就天然地應該歸屬於這家旅舍啊。

  葵能為旅舍做的事情不多。

  因為這個環境下，也沒有了日常營業的需求，什麼洗碗打掃接待顧客啊之類的工作都變得很少，安保和運輸又由阿全和那貓一樣的兩兄弟全權負責，葵只有旁觀的份。

  我真的幫不上什麼忙，很沒用呢。

  偶爾，他也會敏感地自嘲。

  但是娜娜說沒關係的，她會笑著摸他的頭，說，有葵在，我們都很開心哦。

  阿金則會說這種情況一定是肚子餓了所以才胡思亂想。

  他會走進廚房，飛速地做一些好吃的東西給葵，填滿胃的同時也慰藉葵那顆孤獨敏感的心。

  「那時候我一點都意識不到這場疫情的可怕，因為我的生活反而比以前更好了，頭頂有瓦、有吃有喝，」葵自嘲地笑笑，說，「還有朋友。」

  他的語氣過於平靜，卻反而越發讓人覺得悲傷。

  「…… 我甚至覺得這樣一輩子也可以的啊。」

  「你傷春悲秋地回憶你和朋友們的美好過往用了十分鐘了，」遲欲忍不住打斷他，「請問要打你哪裡才算按下快進鍵啊？」

  說著舉起拳頭，躍躍欲試。

  葵被他的不解風情氣到半死，狠狠瞪一眼，然後控制身體打了個滾，離遲欲遠了一些。

  根據他對遲欲這人的淺薄了解，說不準真會動手的。

  「真不知道你在急什麼，他們肯定是去安全基地了，」葵說，「安全基地的入口每四十八小時一換，你們現在是無論森*晚*整*理如何也進不去的。」

  遲欲神色無辜：「也沒人說要去找你的朋友們啊。」

  葵的臉色因為朋友這個詞又難看了兩分。

  「我們在意的是天為什麼還沒有亮。」

  謝之殃道。

  監控是美隔二十四小時自動覆蓋，他們能夠查看到的內容十分有限——但是這也恰恰說明這家旅舍確實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這個覆蓋時間實在是太快了。

  旅舍配置監控是很正常的，但是按理來說，疫情後，活人都沒幾個了，這間旅舍原有的監控設備已經排不上什麼用場，在發電都要靠發電機的情況下，這些沒什麼用處的監控應該關掉才對。

  但是它卻始終處於開啟狀態，而且不是一兩個，是整棟旅舍里的每一層、每一個房間的監控都始終打開，那說明這間旅舍里有需要監視的狀況。

  而且這個狀況應該是很緊要的，重要到就算是使用發電機也要確保監控供電、重要到所有監控設備一起打開、二十四小時待命。

  但是既然這麼重要，那為什麼覆蓋時間的間隔又設置得那麼短暫，每二十四小時就覆蓋一次原有錄像。

  就好像這個狀況只會發生在一天、所有起因、過程甚至後果都只會影響這一天，和之前沒有關聯、也不會涉及到之後似的。

  「被捆成這樣很不舒服吧？」說完自己的疑惑之後，有些意外地，謝之殃竟然主動對葵承諾道，「你把這個解釋清楚，我就給你鬆綁，」

  遲欲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難得謝之殃這麼有人性，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一天？這裡永遠只有一天，」葵興致缺缺地開了口，「太陽不會升起來，東邊西邊都不會。」

  說完一頓，似乎是自己也不清楚該從何解釋起，眨巴眼睛半天，葵才終於理清了思路，問：「你們看不出來這個地方當家作主的是娜娜嗎？」

  遲欲摸了摸眼角，老實道：「看得出來啊。」

  不管是阿全還是盧平盧漸都聽她的，很明顯她是老大啊。

  葵一愣，沒想到是這個回答，一開始準備好的話也接不下去了，他有些憋屈，最後憋出一句：「…… 那你們覺得她多大？」

  「反正肯定比實際年齡大吧？」洛伺莓眨了眨眼，說。

  木如霜猜測：「雖然笑容甜美，但是氣質沉穩，給人一種歷經風霜的感覺，說不定比我們都年長。」

  遲欲則是直接靠直覺來賭：「四十二歲零三個月！」

  得，還有零有整。

  葵迷茫了。

  這些人有這麼敏銳的嗎？

  他有些語無倫次道：「可是她看上去明明很年輕不是嗎，你們怎麼…… 」

  「年輕人，」葵一哆嗦，肩上已經多了一隻白皙的手掌按住了他，手的主人洛伺莓彎下腰，語重心長地對他講，「以貌取人可不是種好習慣哦。」

  葵茫然地注視著突然湊近的這張臉。

  小而緊繃的下巴，飽滿白皙的臉頰，狐貍一樣的眼睛，幾縷蜜糖色的捲髮——

  葵一個激靈，抖落洛伺莓搭在他肩上的手，憤怒又無奈地質問：「不是、那你們都能看出來娜娜的實際年齡比她的外表要成熟得多、你們都已經覺得不能以貌取人來判斷年紀、那、那為什麼還那麼固執地以為我是個小孩啊？！」

  遲欲有些不明白葵為什麼這麼執著自己的年齡。

  他問謝之殃：「你們最近的青少年都有這個問題嗎？對年齡這麼敏感？」

  怎麼一說到年紀就像是被潑了水的貓一樣炸毛了？

  「別人我不清楚，」謝之殃抱著胳膊，冷漠道，「但是他反應這麼激烈應該不是因為青春期性格敏感。」

  洛伺莓疑惑地看向謝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