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關卡：甜蜜家園（16）

  懲罰關卡：甜蜜家園（16）

  「神經, 」女孩子白了他一眼，有些氣憤道，「不買東西就滾出去！看來是把謝之殃的那句話當作惡意找茬兒了。

  

  想想也是，誰會買一具陌生的老頭屍體。

  但是女孩子話里的意思聽上去只是不相信謝之殃真的會買, 而並非自己不想賣——

  遲欲本來覺得謝之殃有毛病, 但現在自己卻有些好奇了, 想問問小女孩如果他們真的想買，那她會不會把屍體賣給他們？

  只是剛往前移動了一下，就被謝之殃不做聲地拉住了手臂, 阻止了他的追問。

  」開玩笑的, 「謝之殃摸出錢包, 走到收銀台邊，平靜道, 「我想買一些飲用水和餅乾。」

  這回他提出的購買請求聽上去正常多了, 小女孩也沒有過多懷疑，只是鬆開懷裡的屍體, 回到了收銀台邊。

  貨架中間。獨留一具屍體和被屍體擋住路的遲欲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本來還以為小女孩會把這具屍體、怎麼說呢, 也不算收屍，但至少找個不被打擾的地方收起來吧？

  就這麼擺路中間算怎麼回事兒啊？

  她剛剛不是還一副很緊張這具屍體的安危的樣子嗎？

  「你爺爺他…… 」

  遲欲斟酌著用詞，想要提醒小姑娘別忙著找零, 也管一管路中央的她爺爺。

  小女孩瞥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兒地回答：「放哪兒？你看這裡那裡有那麼大的空地, 還剛好對著冷氣的出風口？」

  看遲欲還沒有動作, 她有些不耐煩：「你一直不走是打算留在店裡給我打工嗎？」

  說完就打開收銀的匣子整理紙幣，一副心無旁騖認真工作的樣子。

  「繞過來好了, 多走幾步路，」謝之殃從收銀台邊拿了兩包薄荷糖, 又吧小姑娘剛遞給他的礦泉水推到一邊，對遲欲道，「你順便去裡面的貨架拿兩瓶大容量的，不要這種小瓶的。」

  遲欲眼皮跳了一下，在橫跨過屍體和繞到貨架另一側兩個選項中沒有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裡面的貨架基本上擺放著的都是些比較大件的貨物，遲欲沒看到單瓶的大容量礦泉水，猶豫了一下，繞出貨架，遠遠地詢問謝之殃：「沒有單瓶的了，只有整件的了行嗎。」

  謝之殃背對著他，聲音有些飄忽：「那就拿整件的唄。」

  意料之中的答案。

  遲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我搬不動。」

  不然他直接扛著一大件礦泉水出來了，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謝之殃顯然沒料到遲欲一個成年人體能如此孱弱——

  他想說什麼但最後忍住了，只是說：「那你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遲欲哦了一聲，走回貨架，望著面前玲琅滿目的貨物，突然開始逛了起來。

  隔離三個月，過了九十天與世隔絕閉門不出的日子，現在連個普通便利店都讓他覺得特別有意思。

  啊，季節限定的小蛋糕，只是看那花里胡哨的外觀就能猜到裡面添加了多少人工色素和香精，但是依舊讓人心動。

  看看日期，雖然保質期很短，但是現在這個時間剛好踩在最佳賞味期邊線的尾巴上。

  連鎖超市就是有這點好啊，再小的店鋪也會定時補貨，總能吃到新鮮的。

  一種口味買一個吧。

  遲欲想。

  就在遲欲剛伸出手，就要觸碰到冷櫃擋板的瞬間，店裡的電燈突然閃爍了一下。

  遲欲一愣，發覺四周安靜得有些嚇人。

  他心中隱升起一些不好的預感，他回身，緩緩走出貨架，走到了能一眼看到收銀台的位置。

  他剛剛就是在這裡和謝之殃對話的。

  然而才不過一分鐘不到，不管是收銀台里的那個小姑娘還是謝之殃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遲欲飛快地又返回了最開始放有屍體的那一排貨架。

  屍體還在，一樣的姿勢，後心口上插著短匕首，身下是發黑凝固了的血跡。

  只是屍體身上那條被謝之殃披上的毯子已經不翼而飛。

  這一回，遲欲選擇跨過了屍體，他走到收銀台邊，看到了放在收銀台內側的乾乾淨淨的毛毯，而收銀台一邊的小貨架上，方正的小盒薄荷糖擺得滿滿當當，沒有一個空缺。

  遲欲這時候突然想起了門口的那個GG展板。

  季節限定的小蛋糕，限時售賣，新鮮上架，每日更新。

  而根據日期來看，那已經是一周之前的事情。

  冷櫃裡擺放著的是一周之前的小蛋糕。

  一周之前的小蛋糕，按理來說早應該過期卻沒有被下架更換，而是滿滿當當地擠滿了冷櫃。

  是店員的失職，還是——

  自己不小心進入了一個退後七天的時間線之內？

  然後像是為了驗證遲欲的猜想似的，地上的那具老人屍體、不、應該說是疑似老人的屍體突然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哀鳴，緊接著身體微微顫動，似乎還能掙扎著爬起來。

  遲欲錯愕地看著這詭森*晚*整*理異的一幕，看到老人側身露出身下被血液浸染的地面，這才意識到那灘凝固的黑血並非從老人身上流出。

  而是從他身下懷抱里那個死亡多日的小女孩身上流出的。

  那個小女孩約莫十二三歲，沒有穿黃綠色的雨衣，但是那模樣並不陌生——

  那儼然就是店主的孫女！

  在意識到店主可能並沒有第一時間死亡之後，遲欲立馬衝過去想要幫助他。

  卻在深處手的瞬間撈了個空。

  遲欲一愣，接著他看到老人像是看不見他似地，環視四周，露出了絕望的表情，然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爬向了店裡的空調——

  原來空調通風口的擋板是被他折段的！

  溫度也是被他調到了最低，在按下最後一個鍵鈕的瞬間他喘著粗氣，再也站立不住，一個後仰，倒在地上，於是那本就傷及生命的匕首又再一次深入，加劇了他生命的流逝。

  遲欲站在原地，神情複雜地看著那個瀕死的老人做出的一系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操作。

  這並非現實，卻又是真正發生過的現實。

  只不過發生在另一個時間線，那個、謝總尚未死去，他尚未康復、謝之殃仍然被困學校的時間線。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兩條時間線交織，但是很顯然，時間線仍然遵循時間的定律，「未來」無法改變或者影響「過去」。

  遲欲不能對這個時間線上的人做任何事。

  所以是他掉進了過去？還是說過去來到了他身邊？

  如果是後者的話……

  遲欲緩緩彎下腰，單膝下跪在那灘血跡邊，伸出手摸索——

  他的指尖碰到了毛茸茸的表面。

  那具屍體依然在這裡！

  兩個時空在這間小小的便利店裡發生交錯，他的音聲視聽被帶回了七天之前，但是他自身仍然置身於七天後的「現實」之中！

  那也就是說，謝之殃此時也還在這間便利店裡，而且很可能陷入了和自己相似的處境？

  看不到、聽不到自己？

  遲欲突然心裡有些沒底，這小子會不會以為自己偷跑了？

  遲欲立馬望向窗外，但是理所當然地，他眼中的世界是七天前的世界，當然看不到停放在馬路邊的汽車的影子。

  這簡直就像是摸黑躲貓貓一樣——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謝之殃，免得這小子自己一個人開車走了。

  哦不對，不應該說是一個人，還有陳銘。

  陳銘也算是個人。

  遲欲於是小心翼翼地沿著貨架走回最內側放置大件貨物的分區——

  謝之殃說過讓他等一下，他馬上過來。

  也就是兩三分鐘之前的事情，那麼按照正常情況來看，謝之殃是不是已經過來準備幫忙搬水？

  他也許還在原地也說不定，遲欲在腦海中模擬著謝之殃走過來沒有看到他人影之後的樣子。

  大概是皺著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挽起了袖子，從地上——啊，不對，謝之殃如果遺傳了一些謝總的龜毛的話，那麼他首先是會篩選飲用水的品牌或者確認保質期之類的信息。

  這也會耗費上幾十秒的時間，然後才是從這五花八門的飲用水裡面慎重地選擇出一種……

  遲欲的目光落在放在較高出的一款礦物質飲用水上。

  依稀記得謝總家裡的水好像就是這個牌子的非商超特供款。

  於是擡起手，模擬謝之殃把水抱下來、然後轉身走向收銀台——

  遲欲還維持著雙手抱著一箱「水」的姿勢，只是沒走兩步，空蕩蕩的懷裡就多出了點兒什麼東西。

  遲欲一愣，懷裡那個人率先伸出了手，手落到遲欲的眉骨上。

  手掌寬厚，指節分明，很明顯是屬於男性的手。

  遲欲印象里謝之殃的手指細長，但是具體什麼樣子還真沒研究過，他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這人是不是謝之殃。

  但是這間便利店裡不就只有他和謝之殃兩個活著的喘氣的的男的嗎？不是他又是誰呢？

  遲欲一時間有些懵，任由那人的手指划過眉間一道淺淺的藏疑的溝壑。

  很奇怪，謝之殃不是個公子哥嗎，怎麼手那麼粗，指腹上還磨出了繭，像是幹了很多苦活似的——

  「謝之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