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關卡：甜蜜家園（6）

  懲罰關卡：甜蜜家園（6）

  昏倒之前他一扭身, 看到了李老師那張皺皺巴巴的老臉。

  好丟人，被這麼個出門在外坐公車必被讓座的老人家給拿頭了。

  等再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遲欲已經被綁住手腳關進了雜物室。

  就在謝之殃身邊。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遲欲有些尷尬, 想摸一下鼻子緩解尷尬, 卻忘記手被綁住了, 身子一歪，又摔在了地上。

  「哎喲…… 」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遲欲倒抽了一口涼氣，不倒翁一樣地坐起來, 才意識到後腦勺有點鈍鈍的痛。

  他有些擔憂, 問謝之殃：「嚴不嚴重？」

  說著, 還努力嘗試把腦袋轉個面兒好供謝之殃查看。

  「你還能說話，」謝之殃看都沒看, 道, 「應該不嚴重吧。」

  他從始至終都很平靜，也沒有對遲欲這個半吊子的「拯救者」在誇下海口後又被抓到有什麼表示, 就好像他一開始就不抱希望似的。

  遲欲試圖為自己挽回一點顏面：「我把那個體育老師搞定之後有點輕敵了, 沒注意觀察四周，被偷襲…… 」

  謝之殃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雙淺棕色的瞳孔有點像貓，在昏暗的光線下透出一點瑩瑩的亮光。

  遲欲突然沒來由地想：謝之殃和他爸長得不太像。也許是像媽媽多一點。

  冷不丁地, 謝之殃突然冒出一句：「別講話。」

  遲欲下意識地閉了嘴。

  然後過了十多秒，門外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緊接著, 門開了。

  謝之殃的感官有些敏銳過頭了。

  李老師年事已高，穿的是軟底的老年布鞋, 再加上他走路又慢，那腳步聲微不可聞。

  而謝之殃卻能有所覺察, 還是在他離門口有著一定距離的時候。

  是在這裡呆久了的原因嗎？

  遲欲還沒想清楚這件事就聽到李老師身後傳來了另一個沉重的腳步聲。

  那個雪人也來了。

  那個雪人一見到遲欲就有些興奮，情緒激動地露出了獠牙。

  看來是還記得自己在門口被這人耍了一回的的仇。

  但是李老師嘖了一聲，那個雪人就忍住了衝過來的衝動，乖乖地站在了李老師身後。

  李老師漠然地盯著遲欲，就在遲欲以為他會找自己算一算燒死體育老師的仇的時候，李老師突然開口：「你不是他的家長。」

  遲欲有點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遲鈍地嗯了一聲，道：「從血緣關係上來說，確實不是…… 」

  謝之殃突然開口：「他是我爸公司的同事。」

  這也沒說錯，謝總也算是遲欲的領導。

  李老師見遲欲沒有反駁，皺著眉道：「既然你不是他的家長，就不能來接他。」

  說著說著，他像是有些生氣了似的，大聲嚷道：「你不是他的家長，沒資格來接他，沒資格進學校來，那你也沒有資格送死！」

  遲欲一愣。

  一開始李老師在視頻里也暗示過只有家長可以來接孩子——那時候遲欲還以為那是李老師僅存的一點人性作祟，但是現在看來，此舉並非出自善意。

  他只是有點魔怔了。

  他陷入了自己的一套理論里，來回踱步，並且大聲重複著如果不是父母就沒有替孩子送死的道理。

  而雪人只是痴痴傻傻地站在他的身側，用那張變形了的臉對著遲欲和謝之殃兩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個雪人似乎是餓了，幾乎要咧到後腦勺的嘴角里流出了不知道是什麼成分的□□。

  但是從那個位置來看，是腦漿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否定。

  「他不是我的家長，不應該和我一起死的，」謝之殃這時候開口了，幽幽道，「李老師，這不合規矩。」

  「是的，是的，這不合規矩，我跟老太婆說過好多次了！」

  李老師絮絮叨叨地走過來，似乎是想要給遲欲解綁似的——

  但是他只是彎了個腰，做了個假動作，然後又踢了遲欲一腳，惡狠狠道：「但是老太婆死了！」

  他死死盯著遲欲，口中振振有詞：「老太婆死了，規矩壞了，沒有人需要講規矩！」

  遲欲莫名挨了一腳——但是一想，李老師口中那個老太婆大概就是被他燒死的體育老師，人家殺了他都說得過去，也就算了。

  「破壞規矩什麼意思，」遲欲掙扎著坐起來，然後把李老師顛三倒四的幾句話聯繫起來，有些明白了，「意思你老婆不是你女兒的親媽？」

  所以現在體育老師為了雪人死了，不是父母不能為孩子死的規矩也就破了，那麼遲欲也是可以為了謝之殃死的意思？

  「那行啊，」遲欲突然眉眼帶笑，語氣輕鬆道，「從法律上來講我也是這小子的後媽，和你老婆一樣，殺了我挺合規矩的。」

  話音剛落，遲欲就又挨了一拐子——

  扭頭一看，謝之殃臉色難看地瞪著他，隱隱有些惱的樣子。森*晚*整*理

  這還是遲欲第一次從謝之殃那張養成系偶像一樣白淨面癱的臉上看出些鮮明的情緒波動來。

  遲欲這句話像是給李老師點了穴一樣，他猛然僵住身體，然後又像是木偶一樣一頓一頓地直起腰來。

  接著緊皺的面部五官都舒展開，像是打了羊胎素似的。

  「是啊，這就合規矩了！」

  他熱切地望著遲欲，近乎狂喜地衝過去搖晃他的肩膀，追問道：「你可以為了你的孩子死的是不是？即使他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你願意的是不是？」

  而身後那個雪人似乎是感受到了父親的殺意，從喉嚨里發出了興奮的吼聲。

  遲欲還沒開口，謝之殃出口反駁：「我沒承認過他是我的家長！他對我而言就是個陌生人！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語速飛快，似乎生怕遲欲插嘴：「李老師，這不合規矩！」

  看來不管是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那些家長無一例外、都會被殺死。

  雪人喉嚨里發出了不滿的咕嚕聲。

  李老師有些不耐煩地回身道：「好了，囡囡！這已經是最後一個學生，也是最後一個家長了，你的最後一道大餐，你就不能耐心等等嗎？」

  雪人被教訓了之後有些不高興地移過了頭，喉嚨里雖然還是發出咕嚕聲，但是聽上去已經乖多了。

  如果忽略她怪異的非人的面貌，此情此景還真是像一個老夫妻在教訓自己調皮的女兒。

  「您女兒多大了？」

  遲欲饒有興趣地問。

  李老師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遲欲，並不直面回答，只是說：

  「她以前也是這裡的學生。」

  遲欲又說：「您妻子看上去很年輕，似乎比你小很多。」

  他的語氣輕鬆，不像是被綁著，更像是在閒聊。

  李老師也不急著殺他，和他聊起了天。

  「你看上去也比小謝大不了多少。」

  他稱呼謝之殃為小謝，聽著還挺親切。

  談話內容是稀鬆平常的，語氣是輕鬆自在的。

  但是他眼裡的殺意始終沒有減少，反而愈加濃郁。

  「你試圖尋找更多我和您妻子的共同點，」遲欲直言不諱，問道，「這樣會更符合你的規矩，你能更心安理得地殺了我是不是？」

  「就連說話直白這一點你都和她很像。」

  李老師那張老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非常滿意，甚至已經吩咐雪人道：「去廚房，把那把給你做飯吃的菜刀給爸爸拿來。」

  他準備動手了。

  「她也總是這麼鎮定自若，明明年紀比我小，卻比我更成熟，真是慚愧。」

  李老師笑著說。

  這個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人在懷念亡妻的時候甚至露出了彷若戀愛中的少男一樣羞澀的神情。

  遲欲也沒有反駁，只是說：「但是我們之間有一個最大的相同之處你還沒找到。」

  其實他和體育老師之間並沒有太多的相似之處，性別、年齡甚至體能，非要拿在一起比對的話，除了比配偶年輕之外幾乎沒有共同點。

  但是李老師是不在乎的，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穿鑿附會，不管相似與否，他都會自圓其說，把遲欲和妻子看作是相似的。

  遲欲清楚，所以從剛剛開始一直沒有反駁，反而是在配合李老師來尋找兩個人之間能扯得上關係的相似點。

  現在李老師已經不太在意遲欲說的話了。

  殺意已經達到頂點，李老師已經等不及慢吞吞的女兒了，直接從雜物室里翻出了一些可以傷人的道具一一查看。

  棒球棍、鉛球、鐵餅或者抽屜里的美工刀。

  作為殺人工具來說，每樣都那麼完美卻又好像不夠完美。

  讓那後李老師猛然想起什麼，從一大堆雜物里摸出了一個半癟的煙盒，然後從裡面倒出了一枚粘著菸絲的打火機。

  他按了一下，打火機冒出了橙色的火苗。

  「看，火，」明亮的一小簇火光映著李老師滄桑得如同風乾橘子皮一樣的老臉，竟然讓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有了一絲清澈的光彩，透過火光，他望著遲欲，語氣古怪道，「這樣你們就連死法都差不多了。」

  「是啊，很像啊，」遲欲歪了一下頭，突然提醒李老師，「你還沒問我我說的那個最大的相同點是什麼呢。」

  李老師握著打火機慢慢走近遲欲，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她不喜歡好看的人，因為她覺得我是個好美色的老頭子，」李老師半彎下腰，將打火機在遲欲面前一晃而過，火苗近在咫尺，差點燒到遲欲的眉毛，李老師笑著說，「你是個好看的年輕人，我想我應該從你的臉開始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