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關卡：甜蜜家園（5）

  懲罰關卡：甜蜜家園（5）

  他偏過頭, 微微垂眸，正好和躲在窗台下的遲欲對上視線。

  兩個人驚訝地對視。

  

  謝之殃認出了這張臉。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老師突然咳嗽了一聲，謝之殃反應很快地將背貼在玻璃上, 遮擋了老頭探究的視線。

  「你從剛剛開始就有點魂不守舍。」

  李老師突然開口。

  謝之殃並不說話。

  李老師也沒有生氣, 只是說：「老太婆動作慢吞吞的, 我去看看。」

  他看上去還不知道門口發生的事。

  因為那時候那個異化的雪人關掉了視頻，所以在他的視角，遲欲應該是已經進了門才對。

  而他直到現在才覺得不對勁, 想要出去查看一番, 是不是說明平時的捕捉也很耗費時間？

  他嘴裡的老太婆該不會不是一個代號、而是一個真的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吧？

  這也就能解釋他們為什麼會使用這麼迂迴的捕獵方式——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想要捕捉青壯年的家長們, 人數和力氣都不占優勢，所以只能設置陷阱。

  難道這裡只有兩個普通人類和一個異化的雪人？

  而老人動作遲緩, 雪人又沒有太多智慧, 所以他們只有心力準備一套戰術，一旦某個環節出現錯誤, 他們並不能及時地補救。

  比如說現在保安室里的異化雪人發了瘋, 而潛伏在入口盡頭處的老太婆還一無所知地在等待，而看守學生的李老師反應遲緩，此時才準備出去查看情況。

  遲欲心下一動, 他突然意識到這三個人的配置特別像是一家人。

  再仔細回想異化雪人的外貌，如果把那張嘴無限縮小到正常形態, 其它五官也不會因為巨大化的嘴巴變形, 那麼那張臉，其實和李老師十分相像。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普通人類會和一個異化的雪人一起做惡。

  因為他們是一家人。

  那個異化的雪人是李老師和那個狩獵的老太的女兒！

  「你的表情好搞笑。」

  隔著玻璃窗, 謝之殃忽然湊近了，輕聲道。

  說話間, 他的吐息在玻璃窗上留下一攤細小的霧氣。

  隔著霧氣，那張年輕的臉有些熟悉，遲欲愣了一下。

  然後很快地別過了臉，開始查看窗戶可以打開的地方。

  因為是在一樓，為了防盜。這個窗戶一開始就做成了一整扇不可打開的形態。

  謝之殃看著他忙活半天都沒能把窗戶打開，提醒道：「打不開的。」

  遲欲看了他一眼。

  謝之殃又語氣輕鬆地說：「不過別擔心，李老師一條腿不好，走很慢，他又很喜歡和人聊天，一和妻子碰面就要說很久的話，所以你還有很多時間。」

  從始至終，他的語氣都十分平和，和一開始在視頻中展現出來的叛逆少年的樣子截然不同。

  果然，他那時候也是偽裝的。

  他希望通過自己的不配合讓遲欲這個所謂的「爸爸的朋友」打消進學校接他的念頭。

  是個好孩子呢。遲欲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他冷不丁問：「你不害怕嗎？」

  謝之殃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

  遲欲站起來，越過謝之殃的頭頂望進去，看到那幾個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孩子身下有已經發黑變得濃稠的血液。

  遲欲本來想問只有你一個活著了嗎，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還能活動嗎？」

  「能在靠近窗的這個範圍內活動。」

  謝之殃移開了些身子，展示自己手上和腳上的繩子，繩子的一端被壓在窗邊的金屬柜子下。

  「那個金屬柜子里裝的是…… 」

  「鉛球。」

  「它力氣真的很大。」

  遲欲突然冒出一句，謝之殃卻立馬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說：「嗯，擰斷一個人的脖子像是折樹枝似的。「

  遲欲笑了一下：「那它只有力氣特別大是吧？」

  謝之殃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只是點了點頭，說：「好像是吧。」

  「那你在這兒等著，我一會兒回來，」遲欲拍了拍自己剛在草叢中匍匐前進時沾染到的草籽，說，「我保證。」

  謝之殃沒什麼反應，只是靠著窗子。

  好半天，等到遲欲都已經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了，那雙被反縛在後腰處的雙手才痙攣似地抖動了一下。

  但是很開，右手按住了抽動的左手，將它緊緊地握在手心。

  寂靜的雜物室里傳來一聲輕嘆伴隨著囈語似的自言自語：「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我可沒有騙他。」

  遲欲並不清楚雪人一家三口的戰鬥力。

  目前為止，看上去的情況是，雪人暴力嗜血，但是沒什麼腦子，完全依靠本能行動，但是從它偽裝人類的表現上來看，它很聽父母的話，而且執行力很強，有一定的學習能力。

  而李老師呢，是個腿腳不便的小老頭，從他在視頻里的表現來看，還殘留一定的人性，不希望無辜的人來送死。

  有人性，但不多。

  至於那個從未謀面的「老太婆」，她的動作可能很慢，但是既然能被選中去擔任狩獵者，遲欲覺得對方不應該僅僅只是個孱弱的老婦人。

  真要是老太太，估計蹲半天再起身都能低血糖暈過去，還狩獵呢，不被送醫院就算好事了。

  那麼如果現在要對這三人進行狩獵的話，就得額外注意這個還沒有露過面的所謂「老太婆」。

  是的，遲欲打算對這三個人進行狩獵。

  偷偷地救走謝之殃似乎聽上去更容易些，但是世界已經改變了。

  他要首先確認自己是否能在這個新世界中活下去。

  而此時的停車場裡，陳銘還在呼呼大睡，但是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無意識地咂了咂嘴，喃喃道：「墮雪人…… 只是光禿禿的樹枝，還沒有開花呢…… 」

  遲欲首先去了保安室。

  和他預想的差不多，人去樓空，只留下一屋狼藉和不知道是雪人還是人類的血跡，那半具屍體也不翼而飛，不知道是不是被拿走當零食了。

  門窗都沒有被大幅破壞的痕跡，門是開的，看來是有人發現了發狂的雪人，然後幫它開了門。

  一家人估計已經匯合了解了情況，正在滿校園地搜尋他。

  遲欲開始找鑰匙。

  他記得小時候很多教室平常都是關起來的，要到上課的時候才打開，負責保管鑰匙的小孩每周一換，每次輪到他的時候他都會忘記，然後就趁著老師發現以前跑去找門衛阿姨借鑰匙。

  一大板鑰匙，上面用膠帶和便簽貼著小小的教室名稱，放在順手的抽屜里——

  看來每個學校的門衛都是這樣的。

  那一串鑰匙實在是太龐大不便攜帶，遲欲從裡面選了幾顆，然後把其它的丟掉。

  首先是年級主任的辦公室。

  遲欲在年級主任的抽屜里找到了沒收的打火機、匕首以及□□。

  不愧是有錢人的學校，連□□的規格都高於普通的兒童玩具，外形仿真就算了，裡面填充的還是具有一定殺傷力的硬氣彈。

  匕首有些可惜，是被砍斷的，不知道被這些熊孩子拿來幹什麼了。

  然後是電腦教室。

  學校里大部分地方都安裝了攝像頭，而很顯然，學校並沒有太多安全意識，所有攝像頭都使用了同個初始登入密碼，輕易就被破解。

  在數十個監控畫面中，遲欲想都沒想就調出了謝之殃被關押的那間雜物室的畫面。

  他的目標如此明顯，就是為救謝之殃而來，雪人一家不可能不防備。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看守謝之殃的竟然是那個異變的雪人。

  它坐在靠門的位置，手上抓著半具殘屍，像是吃零食一樣大快朵頤，有點難以理解的是，它一邊咀嚼一邊死死盯著謝之殃看。

  謝之殃沒有表現出任何恐懼的情緒，只是側著臉，看著窗外。

  平靜得像是面前沒有這個非人生物的存在一樣。

  這怪物是在拿謝之殃下飯嗎？這幅場景讓遲欲莫名幻視電影院裡的觀眾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電影的畫面。

  異化雪人吃了幾口之後像是吃飽了，又像是吃膩了，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吼聲，扔掉了那血肉淋淋的斷肢，然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在保安室里的時候遲欲還沒有看太仔細，現在從監控的角度才發現雪人的龐大，它大概有兩米多高，佝僂著背，大腿和肩膀尤其發達，手臂長到拖地。

  其實比起雪人這個名字，它更像是一個被剝了皮的肌肉人，表層皮膚退化，肌肉虬結，但是仍具一定的人形。

  它走到離謝之殃還有一定位置的地方站住，隔著監控都能聽到它粗重的喘息聲。

  遲欲有一瞬間的神經緊繃，擔心這個怪物會對謝之殃產生食慾。

  畢竟謝之殃和謝總長得很像，細皮嫩肉不說還有一股文靜內斂的書生氣，看上去就很可口。

  這怪物想吃謝之殃的話也不是很難理解。

  但是讓人難以理解的畫面出現了。

  異化雪人停在距離謝之殃大概兩三米的地方站定，然後不動了。

  雖然不知道它想幹什麼，但是至少它看上去沒有要攻擊謝之殃的意思。

  遲欲於是調出了其他監控畫面，在這個窗口關閉的一瞬間，似乎有一個粗重的聲音在小聲地說話。

  但是那聲音嗡嗡的，聽不仔細，估計是異化雪人發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