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規關卡：閹人之妻

  常規關卡：閹人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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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芳目光灼灼地盯著遲欲, 問：「哥哥，你怕死嗎？」

  遲欲謹慎地觀察四周。

  「還好。」

  遲芳顯然對這個敷衍的回答不大樂意，撅起嘴埋怨：「你老是說些模稜兩可的話。」

  她眨眨眼蹬蹬腳，擡手繞住鬢邊的一縷髮絲, 一顰一笑間盡顯嬌憨。

  「就因為你總是這樣, 我才不知道, 你到底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去死啊。」

  「我們現在不算一起死了嗎？」

  遲欲反問。

  這話也沒說錯，反正他們現在都不算是活人了。

  遲芳短暫地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咯咯地笑起來。

  「你說得對, 哥哥, 我們是一起死了, 但是這還不夠， 」遲芳說, 「一家人整整齊齊才好, 不是嗎？」

  遲欲拿不準她在想什麼，只能順著她的話道：「怎麼, 你要把遲家人都變成這個樣子？」

  遲芳確是一副不理解的樣子：「遲家人管我什麼事？」

  她說：「這一家人從頭到尾, 都只有我們三個人而已啊。」

  遲欲愣了一下：「遲蔚？」

  「是啊，我最最最最愛的大哥，」遲芳扭過身子, 踮起腳朝門口往，語氣里充滿期盼和依戀, 「他應該快到了。」

  遲欲反應過來遲芳想做什麼：「你想殺了他？」

  遲芳反問：「那叫殺嗎？」

  「不然呢。」

  大抵是因為遲欲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些駭人, 遲芳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怯生生道：「我只是想要和你們一起腐爛而已啊。」

  遲欲覺得不大對勁。

  遲芳的語氣太過篤定, 似乎只要遲蔚一到，她的願望就能達成——把遲蔚約到此處是很容易的, 不論是以遲芳或者遲欲的名義，都能輕易地讓心繫家人的遲蔚輕易上鉤。

  但是那之後呢？遲芳為什麼覺得自己能輕易一打二？

  而且就算把遲蔚也邊成活死人，腐爛又是怎麼個流程？

  又要怎麼才能做到遲芳嘴裡的「一起腐爛」？邊成活死人的時間又不一致，腐壞的時間又該如何重合呢？

  而且那隻白毛動物到底在哪裡啊？

  遲欲本來以為夜探冷宮會看到一隻裝在籠子裡的白毛大狗，沒想到狗沒抓到，碰到一隻瘋癲癲的屍體小妹。

  遲欲覺得這個遊戲充滿bug。

  但是也只能硬著頭皮玩下去。

  現在所有的信息都來自遲芳，遲欲只能繼續從遲芳嘴裡套話：「你不是喜歡大哥嗎？怎麼會想要他死？」

  遲芳絲毫不驚訝遲欲怎麼會知道她對遲蔚的感情，也不否認，只是一臉坦然道：「因為喜歡才要他死啊。」

  遲欲瞭然，哦，愛你就要殺死你的病嬌小妹一枚。

  遲欲又看了一眼那池子，問遲芳：「這水池是做什麼用的？」

  遲芳不再知無不言，只是說：「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氣氛一時間僵持住了。

  遲欲覺得有些尷尬。

  遲芳在等遲蔚——然後等著把他們一起弄死。那他是在等什麼？

  等死嗎？

  遲欲說不清楚。

  他隱約能猜到這個荒謬的故事裡隱藏起來的部分——像是迷霧裡反射著稀薄日光的鏡子碎片。

  找到它們不難，但是把這些碎片拼湊起來、然後再正視鏡子裡的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你在這裡等大哥吧，我四處轉轉。」

  遲欲打破沉默。

  遲芳不置可否，而遲欲已經開始走動。

  遲芳看著他在空蕩蕩的大殿裡里轉了一圈一無所獲後，突然開口：「你在找什麼？」

  遲欲仔細查看大殿角落，希冀能看到一些動物毛髮之類的東西——冷宮裡可沒有人負責衛生掃除，按理來說，那麼大隻的犬科動物，應該毛掉得到處都是才對。

  「找狗。」

  遲欲隨口道。

  「這裡沒有狗哦，」遲芳淡淡道，「但是狼的話，是有一隻。」

  本來貓著腰看牆角的遲欲一愣，直起腰，回頭看向遲芳。

  「在哪兒？」

  遲芳擡擡下巴：「喏。」

  遲欲皺起眉。

  他看向那個清澈的水池，覺得自己大概是看錯了。

  但是再看向遲芳，她卻是一臉篤定。

  遲欲不信。

  他走近了水池，很好，走近了看也是水池。

  退後看也是水池。

  手伸進去，還是水池。

  遲欲幾乎探進一整隻手臂進池子裡——清澈的水面除了能看到他在水底被折射變形的手臂之外空無一物。

  他晃動手臂，攪起一圈漣漪。

  遲欲撈起一捧水，流水從他指間落下。

  怎麼看都是普通的池水。

  「這…… 」

  遲欲轉頭看向遲芳，正想說些什麼，冷不丁，還濕漉漉的手臂不小心碰觸到什麼東西。

  動物的毛髮，表皮被水沾濕，但是因為體型巨大，只有外層的少量毛髮被打濕，所以還能摸到毛茸茸的質感——但是比起小區裡的貓貓狗狗毛髮的柔軟，這位兄弟的毛，尖硬到有些刺手了。

  遲欲轉頭和這位龐然大物對視，心情複雜。

  「嘖，真的有狼啊。」

  還是超自然狼君。

  遲芳一臉「我都說了吧」的表情，指了指頭頂：「時間到了，它自然就出來了啊。」

  遲欲擡頭看著那剛好卡進四方形開口的一輪慘白冷月，又看看水池中幾乎和一頭小象一樣高壯的月白色大狼。

  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大狼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遲芳吹了聲口哨，大狼才移開視線，慢慢地向她靠攏了過去。

  遲芳動作親昵地倚在大狼身上，擡手摸摸它的皮毛，相處模式像是少女與她的寵物。

  而根據遲欲原來的猜想…… 「你脖子上的傷口不是拜它所賜嗎？」

  「是呀，」遲芳用臉頰蹭了蹭大狼的側頸，說，「被它咬一口，就會立馬變成活死人哦。」

  「變成活死人之後，只要把脖子縫起來，就又可以去把別人變成活死人啦，」遲芳不知道想起什麼開心的事，聲調上揚，語氣變得愉悅起來，「但是你猜，要是被它咬第二口會怎麼樣？」

  說完不等遲欲回答，自顧自道：「會變成死掉的屍體哦！哈哈，好笑吧？都是屍體了，還會第二次死掉呢…… 我們稱之為，腐爛。」

  說著，遲芳憐愛地撫摸著大狼的臉頰，輕聲道：「我很努力很聽話，攢了好多籌碼才讓娘娘同意我腐爛呢。」

  「是嗎？」遲欲不太關心遲芳的辛苦努力，只是冷眼看著那隻大狼，緩緩後退，道，「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和你一起腐爛呢。」

  遲芳臉上的笑意褪去。

  她的視線越過遲欲，落在不遠處的某一個位置上。

  她說：「大哥，你看，小哥總是這樣。」

  遲欲都不用想就知道遲蔚估計已經在門口了。

  他迅速移步後退到門口的位置，一邊死死盯住遲芳，一邊小聲說：「哥，你聽我說，小芳已經不是…… 」

  遲欲努力調動自己的語文總結能力，力圖用最精煉的語言向遲蔚解釋現在的情況，免得遲蔚這個好大哥直接上去給遲芳送人頭。

  遲蔚一動不動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遲芳，而遲芳不為所動，只是憐愛地撫摸著大狼。

  遲欲話還沒說完，遲蔚就打斷他：「我知道。」

  「啊？」

  也對，遲芳都死了那麼久了，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遲芳肯定不是正常情況下的活人。

  遲蔚腦子還轉挺快的，省了遲欲解釋的功夫。

  遲欲反應很快地繼續道：「她想殺了…… 」

  遲蔚光知道遲芳不是活人還不行，得讓遲蔚知道遲芳暗藏殺機、提高警惕性，兩人才能配合逃生——

  沒想到遲蔚還是說：「我知道。」

  搞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的遲欲：「…… 」

  到底他是玩家還是遲蔚是玩家，遲蔚怎麼什麼都知道！

  遲蔚不顧遲欲的驚詫，堅定地走向遲芳。

  遲欲本來還以為遲蔚是哥哥腦發作，堅決要認妹妹，但是視線落到遲蔚臉上，才發現他臉色蒼白，鬢角是細密的汗珠。

  而且他在發抖。

  他的身體在細微地發抖。

  雖然死而復生的妹妹出現在荒廢的冷宮還倚著一隻巨狼這件事看上去還有點驚悚並且難以接受，但是遲蔚不是那麼膽小的人，他是宮廷里的帶刀官首領，不可能這點膽量——

  他的臉色發白、出汗、發抖，不是出於恐懼，而是緊張。

  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情感。

  而遲芳不為所動。

  等遲蔚走近了，近到離她只有一臂遠的距離時，她才停止了對大狼的撫摸，淡淡道：「站在哪兒。」

  輕柔的聲音，卻是最堅決的命令，像是一根釘子一樣把遲蔚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遲欲看著這兩個人，心裡的一個猜想得到落實：這兩個人的關係確實不一般。

  雖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肯定不是普通的兄妹關係。

  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比起說兄妹，倒不如說是…… 久別重逢、一方充滿愧疚而一方充滿怨恨的情侶。

  遲蔚充滿愧疚，因此姿態放得極低，遲芳充滿怨恨，表現得冷漠卻又處處在意。

  她如果真的對遲蔚漠不關心，也不會特意約他來此處。

  「芳兒…… 」遲蔚囁嚅著嘴唇，卻說不出什麼話，只能幹巴巴地喚著遲芳的小名。

  遲芳望著他，沒有血色的面龐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有些詭異的淡藍色。

  而遲蔚只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像是看待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

  遲芳幽幽地開口：「大哥，你當時說，只要我進宮了，遲家的規矩就管不到我們頭上了。」

  遲蔚半垂著頭，似乎是被這句話壓彎了脖子一樣，「誒、誒」地森*晚*整*理應和了兩聲，卻說不出別的話。

  掙扎半天，才沒什麼底氣地開口：「我是那樣說過，可是芳兒，世上的事，並不能都如人所願…… 」

  遲芳淡淡一笑：「只是沒能如我的願罷了，你想讓遲家攀上端妃娘娘這支粗枝的願望可是已經實現了。」

  她微微側頭，越過遲蔚，看向站在門口半邊身子莫入門外月光中的遲欲，道：「雖然最後，完成你願望的不是我，是我的同胞哥哥。」

  遲欲注意到她的用詞，同胞哥哥——同父母所生的人才能被稱之為同胞。

  遲芳特意強調這個詞，意思是遲蔚他……

  「因為我們兩個沒能流著你遲家的血，所以就可以隨意拿來糟踐嗎？」

  遲蔚本來低著頭，態度溫和，姿態放低，聽了遲芳的話，一下子挺直了腰，皺眉：「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們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卻頂著遲家的姓、吃著遲家的用度、當了半輩子的遲家少爺小姐，如今不過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門親事，竟然說是被糟踐？」

  看來確實，遲芳和遲欲是親兄妹，但是和遲蔚並沒有血緣關係——而遲芳和遲蔚這兩個沒有血緣的兄妹之間也有點不一樣的情愫。

  遲蔚也不像是他一開始表現出來的那樣抗拒遲家兒女同一個閹人間的婚事，甚至是積極促成，先是把遲芳哄騙入宮，在遲芳死後，更是大膽地李代桃僵，以弟換妹，同端妃娘娘結盟。

  而現在，是妹妹也是愛人的女子以活死人之軀復活，兩人對峙。

  嘖嘖嘖，好一出愛恨情仇的好戲，遲欲一邊感慨一邊緩緩後退，準備趁機逃跑，畢竟那隻大狼的綠色眼睛始終如一地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它。

  那兩抹綠如同夜裡出沒在墳地的鬼火，燒得人膽戰心驚。

  普通的狼蹦跑時速可達五十多公里每小時，而這隻狼腿更長、肺活量更大，速度只會更快。

  而遲欲是一個百米跑都要話二十秒的體育弱雞。

  此時不怕，等會兒可就真的跑不過了。

  遲欲腳底抹油進度百分之九十九。

  眼前突然跳出一條彈幕——

  【SC：主播求你多留一會兒吧！這個劇情好好看，集偽骨科、跨物種、宮廷戀以及我最愛的女主復仇歸來的情節於一身！我必須要看完！你不讓我看我我就舉報你！】

  遲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