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噗嗤。」

  台下觀眾有人不厚道地笑出聲。

  主持人緊急救場：「不同人看待舞台的標準不一樣, 安肆應該是屬於比較嚴格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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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肆點頭，認下這個說法。主持人只是正常走節目流程，中心思想表達到就好, 沒必要再多說讓大家為難。

  但台上的虎蛟拿起麥，哪怕聲音經過變聲處理，仍然能聽出對方口裡的不服氣。他道：「這位猜評席的小成員, 你有什麼資格點評我？你有作品嗎？唱的就很厲害嗎？」

  主持人倍感為難。安肆掃了一眼全場，近乎本能般地快速判斷形勢。他上過幾次綜藝，知道節目組會故意組織衝突來做節目效果, 都是為了讓節目更好看的必要手段。

  但節目效果也有正面和負面之分, 以往慶姐都會審核節目劇本，力求把搞事話題都去掉。而這次《蒙面跨界王》，安肆拿到的劇本是空白的，對流程時也沒有特別環節要他參與。

  所以……自由發揮？

  安肆拿起麥, 道：「我以為坐在這裡，就是允許我點評的意思。」

  虎蛟冷哼一聲，說：「華國樂壇的音樂人沒說話，反而要行外人來點評，確實是一種悲哀。」

  「別人不說話, 是因為你在向我提問。」安肆答, 台下又一陣笑聲。

  「也許你曾經有能力唱好這首歌, 但是樂感比較生疏。」安肆還是偏向實話實說, 「比如銜接音和怒音的設計都比較不合時宜。是因為很久沒唱歌了嗎？」

  同在猜評席上的歌手代表突然乾咳了幾下，拿起麥說道：「我們這位年輕人很大膽，但做音樂不能太狹隘, 眼光要放得長遠一些。我認為這位選手編曲相當獨特大膽, 一般人很少這麼寫。」

  「副歌採用增四度音程, 確實相當個性和獨特。」安肆則說，「但也要唱准了才好聽。」

  主持人呂佩怡忍俊不禁，但馬上變成嚴肅的表情。

  觀眾們竊竊私語：「說得是真是假？難怪我覺得不對味，原來是跑調了。」

  觀眾們有耳朵，儘管不清楚真實名詞，但心裡已有偏向的答案。

  後台，紅方場合，他們普遍在35歲以上，都坐得很沉穩。

  一個頭頂豌豆射手頭罩的人說：「現在的年輕人……」孰是孰非卻沒有點明。

  台上主持人連忙繼續走流程，把這個環節糊弄掉。

  虎蛟不再反駁安肆，但心中大感丟臉，以致於一股憤恨湧上來，面具下的眼睛極其不滿。可他知道按捺不動才是最好的選擇，總有後手可以報復回去。

  節目在繼續。本期是擂主選拔賽，紅藍方各出四個舞台，採用觀眾投票，最高分成為擂主，最低分暫時淘汰，可以選擇摘下面具或不摘。

  綜藝的錄製非常漫長，舞台布置需要時間，猜評席成員要儘量多說，給節目組剪輯素材。兩位主持人相互打配合，都很有默契地略過安肆。安肆倒樂得清閒，在座位上靜靜看著紅藍對戰。

  5個小時後，最高分是紅方的「寒冰射手」，獲得擂主。最低分是虎蛟，他在第一期被淘汰了。

  「我來到這個節目，一開始是想戴上面具，大家不會因為過往的情況而對我有所偏見……但我今天是意識到了，人言可畏。」

  「我對音樂有著狂熱的迷戀，我不會對觀眾說什麼，我只希望某些人好自為之，不要因為一時的繁榮泡沫認為自己什麼都是對的。不會有人一直捧著你，我也曾落入低谷，所以我才願意真誠地對你說。」

  虎蛟摘下面具。

  猜評席上的人非常誇張地站起來。兩位演員代表驚訝之情溢於言表，瞪大雙眼說：「是你？你居然復出了？」

  歌手代表惋惜地搖頭：「你應該在這個舞台上再多唱幾首的。」

  連兩位少說話的舞者代表感嘆：「就算我們不是一個行業的，我也聽說過你的天才之名。你的出道曲很有靈氣。」

  這時大屏的鏡頭依次給猜評席上的成員，各人表情都很激動，連帶著觀眾也心潮澎湃，人是很容易被影響的生物。難道，觀眾真的投錯票了，是觀眾不懂得欣賞？

  然而鏡頭給到最後的安肆。安肆滿臉寫著疑惑，如同一張靜止的照片，和旁邊激動的評委形成jpg和gif的差別。形成好的氣氛立刻被打斷，觀眾們又忍不住笑起來。

  「所以他到底是誰，我沒認出來。」

  「那個虎蛟是郭尋聽，前幾年唱《落日宮殿》的那位，挺慘的，被人誣陷後退圈了一段時間……」

  「希望現在的年輕人不要太浮躁。」郭尋聽表情十分誠懇，「我們華語樂壇才不會「明天就完了」。」

  郭尋聽沒有直接反駁安肆，用詞卻處處在說安肆。

  觀眾情感複雜，難聽的事實都快要忘掉了。

  主持人呂佩怡眼裡閃過不忍，又帶起流程，讓郭尋聽快速下台，然後恭喜新擂主誕生。

  「但是擂主不是一定穩定的，下一期，將會有挑戰者前來踢館，紅藍雙方都要做好準備！」

  第一期《蒙面跨界王》錄製結束。

  節目組說要請大家吃飯，幾位猜評席的成員都坐在一桌。

  「我跟安肆坐。我們飯量都小，適合坐一起。」呂佩怡先向周圍打了一聲招呼，坐在安肆旁邊，問道，「小安肆，你還記得我嗎？」

  安肆點頭：「我以前出道第一次就是上您的節目。」

  「我也記得，你現在帥多了。」呂佩怡悄聲說，「你家裡是做什麼的，剛才在錄製期間這麼剛？」

  安肆：「我父母在做考古工作。」

  「唉……」呂佩怡長嘆一聲，「我就知道。你可能不清楚業內的秘聞，節目組肯定也沒和你打過招呼吧。」

  安肆等待下文。

  呂佩怡環視四周，聲音更小了：「那個郭尋聽，是綠葉要捧的太子。」

  安肆想到自己難以接受的「安少」外號，不由得吐槽：「原來真的有這麼封建的外號……」

  「八卦里都這麼喊，我們也習慣，你要換成主捧、心肝、資源咖，隨你。」呂佩怡說道，「只能提醒到這，別的不方便多說，你趕緊回去和你的經紀人說這個情況，你公司會明白的。」

  安肆：「謝謝你。」

  呂佩怡：「大家都是從新人走過來的，我一開始也不懂這些潛規則。」

  聚餐中眾人言笑晏晏，笑臉下儘是利益交換，面無表情的安肆與這裡格格不入。

  到了傍晚，慶姐和顆絡的工作團隊也趕來了。慶姐嚴肅地和助理對接工作內容，不消安肆自己說，助理先把那個郭尋聽的情況匯報給慶姐聽。

  「郭尋聽……」

  酒店裡，安肆瀏覽搜索到的資料。

  「郭尋聽！」

  「郭尋聽是我們樂壇中一閃而逝的流星。」

  「他出來之時如此璀璨，以致於人人以為他是傳說中的紫微星。然而惡意的負/面/評/價能摧毀一個人，他的黯淡令所有人惋惜……」

  「他是被冤枉的！」

  「他多可憐啊……為什麼這個世界不能多愛他一點呢？」

  網絡上忽然掀起了聽「郭尋聽」的歌的熱潮。

  #華語樂壇需要郭尋聽的聲音#熱搜高懸。

  忽然冒出許多老粉，聲淚俱下地聲稱白月光小歌手終於被聽到，他們一直在等這一天。

  郭尋聽年少成名，出道曲《落日宮殿》席捲全網。網友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大部分聽過他的歌，時代濾鏡下，確實覺得不錯。

  然後數不清的郭尋聽事跡被推送到眼前。

  他品學兼優，愛護家人，與他共事過的人都交口稱讚，說他是個謙虛的好少年。他小小年紀，就上過多個綜藝節目。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他在某次直播因年少無知說錯了話，被網暴至退圈。他當時做錯事確實不應當，但他受到的懲罰已經遠大於他的過錯。

  如今的郭尋聽，只是個網暴的受害者罷了。

  圍觀這些事跡的人心生惻隱。這年頭在網絡衝浪的，誰沒被別人的戾氣刺幾句？惡語傷人六月寒，那時的郭尋聽還是個孩子，遭受了如此的網暴卻什麼也不說。懂事的孩子為什麼總是受傷的那一個呢？

  碎片化時代，最能吸引人眼球的人設就是「美慘強」。郭尋聽十來歲的時候並不難看，如今二十六歲，多用妝容遮掩還是個能入得眼的小鮮肉。實力這東西眾說紛紜，慘倒是公認的慘。

  在資本的營銷下，一夜之間，「郭尋聽」像黑洞般最大化調動起看客的情緒。仿佛一台老虎機被搖到了正確密碼，山洪般的金幣噴涌而出，金錢的光亮將郭尋聽照得閃閃發光。而隔著屏幕、隔著鏡頭的觀眾怎麼會知道真相，只覺得他身上的月光真明亮。

  ——聽說郭尋聽最近要回歸了！

  ——我們要為他組建後援會，要為他搖旗吶喊，要保護他，讓他留在這個樂壇！

  在資本的背後操作下，郭尋聽的熱度突然一夜暴漲，郭尋聽的粉絲越來越多。縱使有人覺得不對勁，也會被「厚積薄發」、「一直很多人喜歡他但是不說」等多種說法捂嘴。如果有人想在娛樂論壇開嘲帖，不出十分鐘就會被刪帖。

  「我明白了。」

  慶姐將搜集來的資料遞給安肆，語氣有點疲憊。

  「這邊得到的消息是，綠葉集團為郭尋聽的娛樂圈之路做了詳細的規劃。他上完這個《蒙面跨界王》，就會去《花樣家族》常駐，還有名導導演的影視資源等著他……影視、綜藝、音樂方方面面都不會落下他。綠葉集團的野心很大，要打造三棲藝人，重新捧一個巨星出來。

  《蒙面跨界王》邀請OSSU，估計原本打的就是要OSSU作配的主意。」

  小美多嘴道：「那他可是創業未半而中道奔殂啦，《蒙面跨界王》一開場就被淘汰。」

  「也許會為他改賽制……」慶姐看向安肆，「不用擔心，你一個人的行為與最終結果無關。這是公司之間的較量，我們顆絡會好好和綠葉集團談判的。」

  第二天，齊秋爾先從上清市飛過來了。其他成員還有別的拍攝任務沒完成，暫時未出發。

  「小白和你一樣嚴格。」齊秋爾毫無形象地躺在酒店床上，「練了好幾天，我的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安肆沒有回答他，齊秋爾也能自己說下去，話題跳轉得很快：「我們踢館賽真的要跳新專嗎？我覺得很不錯，但計劃里不是要捂到夏天再放出來，提前劇透會不會沒有驚喜感？」

  「對上那些老前輩會有點心虛，但一想到對方蒙著臉，我又認不出，我就突然不怕了。」齊秋爾坐起來，「安肆，你在節目上有認出的人嗎？」

  「沒有。我以前不太注意新聞。」安肆說，「有一個人摘面了，叫郭尋聽。」

  「最近的熱搜常客啊……」齊秋爾點開手機。

  下午的熱搜常客換成了安肆他們熟悉的人。

  ——顆絡娛樂爆出偷稅醜聞！

  新聞稿上寫的是疑似，但熱搜標題則寫，「OSSU公司偷稅」，把身份模糊，事件定性，還帶上OSSU讓吃瓜群眾點進來。

  顆絡娛樂馬上出澄清，偷稅行為乃合作公司出的紕漏，顆絡娛樂一直遵紀守法，按時繳稅，任何污衊OSSU的新聞稿都將保留訴訟權力。

  但澄清詞條被壓了許久，大把網絡遊客在#OSSU公司偷稅#里狂歡。

  「早看這個團不順眼了，天天住熱搜，粉絲還老是捂嘴不得說半點不好，這下翻車了吧？」

  「流量明星對娛樂圈來說只是累贅。十幾年前，大家都是實力派，哪有這些流量團的位置。現在正懷念那些實力老前輩啊……不多說了，新一季的《蒙面跨界王》我一定看。看實力派整頓娛樂圈就是爽。」

  浪漫家們既傷心又憤怒，真想衝上去把所有黃泉路人的嘴縫上！

  「安肆。」

  今日的落日如此單薄，在遠處連成紫紅的一段。餘暉將慶姐的影子拉到牆壁上。她低著頭，語氣無奈。

  「新一期的《蒙面跨界王》，我們別參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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