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毒芽
2024-09-14 04:21:18
作者: 火貍
第三百零一章毒芽
誰也不知時間的流逝,擁抱著對方,他們都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令他們與常人不同的能力,果然如妖狐族長裘煌所說的那樣,異常危險,必須小心。
但這時候說小心又有什麼用,想到殷魄命在死前找的這個麻煩,赫九霄即便有心將他挫骨揚灰,也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一定會有辦法解決。」赫九霄的手摸到赫千辰赤裸的背部,肩背上的觸感讓他沉默下來,赫千辰馬上便有所覺,他沒有動,赫九霄卻按著他的肩部,語調慢慢變的微冷,「這幾天你是怎麼做的?怎麼掩飾,不讓我察覺?」
赫千辰也知道自己做錯了,苦笑著說道:「我以為我能支持到一月之後,沒想到……」
「你以為不眠不休你能支持過一個月?」赫九霄怒聲打斷他的話,捏住他的臉往下俯身,「你想瞞著我獨自面對?千辰,你要我對你說什麼?我真該把你的心打開好好看看!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這裡!」
按著他的胸口,赫九霄咬牙低吼,眼裡像是結了霜,赫千辰無言以對,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不可能支持一個月,我想在這段時間內將它壓制下來,在此之前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我真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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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視赫九霄冰與火交融的眼神,低啞的開口:「還有,這幾日、你雖然沒有說,但我知道你始終在為奈落的事自責,但千機閣的事和奈落無關,朝廷若要對付千機閣,不需要任何理由,縱然閣里的人手都在,結果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你……」赫九霄捏在他下顎的手還是沒有放開,他眼神不動,看著身下的人,「難道就因為這你什麼都不說?你怎能對自己的事這麼不在乎?!千辰,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依靠他人?凡事都自己解決,那是以前,但你現在有我。」
「雖然有你,但我若事事都依靠他人,就不是讓你動心的赫千辰了。」赫千辰拉開他的手,話里多了些笑意,調侃之中有些自嘲,這是無論如何改不了的,他從不習慣依靠別人,就算這個人是赫九霄。
赫九霄無言的看著他。他可以為他付出性命,為他不顧生死,但徜若他自己有事,他還是想用自己的力量解決,而不是求救。
這就是赫千辰。是讓赫九霄當初便憐惜心痛的赫千辰,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也想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自傲,堅強,令他不得不為他的光芒而折服,繼而動心動情。
「徜若我真的支持不住,我一定會告訴你,我不會白白浪費我身邊的血魔醫。」赫千辰環抱著他,雙手扣在赫九霄腦後,糾纏住他的發,嘆笑一聲,「這次……是我高估了自己。」
「高估?你為了不受影響,連日不睡,居然能不讓我發現,是我低估了你。」赫九霄托起他的頸,兩人貼的更近,近到赫千辰能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看到他眼裡的指責,「徜若這幾日我想碰你,你會怎麼辦?」
這幾日他們除了親吻和擁抱沒有更親密的舉動,誰也沒有這個心情,赫九霄這時候想起,赫千辰一怔,不等他回答,赫九霄冷笑,「你會讓我抱你,不讓我發現你的異樣,是不是?」
「就算你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精神無法承受,你還是會讓我做,甚至會為了不讓我懷疑,和平日一樣回應我,哪怕你根本承受不住。」抓緊赫千辰的頭髮,赫九霄的語調越說越冷,他難以想像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赫千辰若是承受不住他的需索,會怎麼樣。
「我這麼做一定會被你發現,如今我的身體狀況你比我更了解,我不會這麼笨,別胡思亂想。」赫千辰對他的說法一笑置之,吐了口氣,他推開他,翻身坐起,看到地上的碎片狼藉,動作一頓,什麼都沒有問,撿起被赫九霄脫下的衣褲,一件件穿上。
赫九霄坐在床邊看著他在黑暗中穿衣的身影,回想這幾日赫千辰與他相處的情形。
他是怎樣在夜晚獨自面對那些糾纏他的噩夢,不能入睡。怎樣掩飾,不讓他知曉。又是怎樣在他身邊裝作安然,打算獨自面對所有的可能
可能有一天,他會失去自我,連他都不認得。
這種可能性,赫千辰和赫九霄誰都沒有再提,誰都不想再提,對赫九霄來說,這種「可能」是最不可能的,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但不提並不代表它不存在,在赫千辰失神之下脫口而出的三個字,就像一粒種子,埋藏在兩人心裡,本想將它掩埋丟棄,卻讓它在心底逐漸開花發芽,成了一株毒藤,慢慢的,爬上心口,纏繞心間。
鑑於赫千辰的身體狀況,赫九霄讓他就住在花南隱的密室里,福昌綢緞莊已被人查過,還算安全,這間密室也無人知道,赫千辰對此沒有意見。
如此安排之後赫九霄獨自回驛館去取東西,花南隱完全不知赫千辰有了什麼麻煩,他只是驚嘆於赫九霄來去的速度,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來回,除了他身法不錯或是異力特別好用之外,還能看出他對赫千辰有多不放心。
以為赫九霄是不放心他和赫千辰獨處,花南隱為此還特地取了雲卿的畫像來掛在房中,以示清白,但赫九霄對赫千辰身外的一切完全沒有留意,他看著他入睡,寸步不離,讓花南隱命人煮了藥膳,為赫千辰調養身體。
赫千辰每一次睡過去,醒來的時候都會沉默許久,每當那個時候,赫九霄就十分擔心,擔心他開口又會問他,他是誰。
幸好,這種情形沒有再發生。
就這麼又過了幾天,福昌綢緞莊的大宅里來了一位客人,被花南隱親自迎了進去,此人穿的並不特別,滿面風霜,鬚髮半白,身材卻十分偉岸,行路之時腳步沉穩,無人看的出他的來歷身份。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決心不問世事的溫鐵羽,接到傳信,也知道千機閣這次陷入麻煩與天穹神教的事多少有些關係,溫鐵羽自問不能置身事外,為他們走動過一番,這回就是來告訴他們情況的。
「我去過宮裡一次。」沒什麼客套,溫鐵羽一進門就說了這麼一句話,三人一齊看著他,溫鐵羽看起來老了許多,眉頭深鎖,從他的表情看來,形勢不容樂觀。
果然,他接著就說道:「那個皇宮已經不是我熟悉的皇宮了,陛下所住的地方被人重重封鎖,保護的很嚴密,就連我都無法潛入,更別說見他一面,對陛下說明情況,探問他的身體狀況。」
花南隱一聽,頓時覺出了不對勁,「聽來這不像是保護,簡直是……」
「軟禁。」赫千辰徐徐接話,辨不明深淺的眸色之中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他是否在擔憂。
千機閣陷入危機的同時,連順德帝亦被人軟禁於宮中,名為保護,實則就是軟禁。溫鐵羽也沒想到,在朝堂表面的風平浪靜之下,大炎居然已到了如此險境。
「還有十七日。」赫九霄計算時日,赫千辰朝他望去,兩人目光相對,這十七日之內,但願那被壓制的異能不要再失控,但願夢境之後,他還是他。
「還有十七日陛下就將亡於血咒,也是楚青韓邀約你們見面的日子。」溫鐵羽從身邊拔出霧色刀,放在桌上。他已經聽他們說過霧色刀的事,去夜探皇宮之前還特地與赫九霄他們商議過,與冰鄂聯絡,拿了霧色刀去。
「可惜,無法見到陛下。」他長嘆,無法救順德,順德不醒,更無人控制局面,「難道天下就要落在那不肖子手中?弒父殺君,好狠的心,好毒的心,這樣的人為帝,絕非大炎之幸。」
「這樣的人當然無法為帝,溫前輩可以放心,此事千機閣不會坐視不管。」赫千辰言辭淡淡,笑意溫和。
溫鐵羽一愣,想問千機閣已經自身難保,赫千辰如何救百姓於危難?卻見他身旁的赫九霄一震,看向赫千辰,漸漸流露出一股悲色。
花南隱呆立在一旁,眼前赫千辰就坐在椅上,那表情卻像是他此刻還坐在千機閣的廳堂之上,像是忘記了所有發生的事,就像千機閣還屹立江湖,沒有四散分離,笑的那麼沉靜,甚至是溫暖。
這是怎麼回事?花南隱愣住了,他去看赫九霄,唯有赫九霄最清楚,赫九霄卻並不看他,他還是注視著赫千辰,那一瞬間似乎整個人都被擊潰了。
端起的茶盞頓了頓,被赫千辰放下,手裡的,並不是他習慣用的白玉杯,他皺眉,仿佛這才醒來,轉過頭,緩緩吸了口氣,墨黑的眼望著外面明亮的天空,「我又忘了,是嗎?」
他淡淡問道,這幾個字卻無比深沉,沉如石塊,墜入赫九霄心底,也讓花南隱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