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飛鶴樓
2024-09-14 04:20:09
作者: 火貍
第二百五十六章飛鶴樓
「我知道沒有錯。」半靠著坐起身,赫千辰看著一室的幽暗,用脫下的衣物擦去身前和身後的痕跡,又把衣物扔給赫九霄,看他擦拭的動作,邊說道:「那些死在你奈落手下的人確實是枉死,這是你欠他們的,但我總不能殺了你為他們報仇,也不能要你殺死你的手下為他們報仇。」
除了面對赫九霄,其他時候赫千辰的理智向來凌駕於情感,他靠在榻邊,「死者已矣,縱然報了仇,也無法令他們活過來,若是我要求你殺了奈落的一些人,我相信你會答應,但這麼做對我毫無益處,對付南無是你當初下的令,倘若今日要用這個理由處死你自己的手下,只會讓你失去人心。」
他淡淡的說著,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先前的錯亂和失控仿佛從未發生在他身上,赫九霄也坐起身,與他一起靠著,「你情願失去手下的性命,也不願讓我失去人心,千辰,你可知道這代表什麼?」
赫九霄轉頭看他,目光閃爍,灼熱無比,赫千辰卻不看他,還是那麼平靜的,從榻上下了地,去拿乾淨的衣物,準備沐浴,「你知道就夠了,我不求什麼,我只希望奈落和南無能好好相處。」
「你愛我,所以希望我好,所以寧願自傷實力,也要維護我,不想令我的奈落有損。」慢慢說出這句話,赫九霄眼裡的熱度讓赫千辰不得不轉身,無奈的搖頭,「這件事我早就承認,哪裡需要這麼高興。」
「我是想告訴你,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赫九霄向他走去,接過他手中的外袍給他套上,赫千辰穿完了衣物,也取了一套給赫九霄,兩人的身形差不多,看著自己的衣衫穿在赫九霄身上,赫千辰在系衣帶的時候順勢抱住了他。
「你明白就好,不要不放心,我這麼做就是想讓你明白,儘管千機閣對我而言很特別,但最特別的那個人還是你。」不是不清楚赫九霄的心思,就如赫九霄對他的了解,他也很明白赫九霄,他從沒忘記過他對他提出的疑問,千機閣和他相比,哪一個更重要,當時他無法回答,如今他用行動告訴了他。
「近日奈落調動人手,他們所殺的都是與千機閣有怨的人,不論他們暗中在做什麼,你想替我解決,所以不告訴我,閣里的事我不想告訴你,也是一樣的理由。」平心靜氣的,赫千辰提起近些日子以來赫九霄唯一瞞著他的事,也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們都想為對方承擔一些事,而不想讓對方知道太多,能解決的,就在自己手中解決。
「千辰……」赫九霄不能再說出其他的字來,只能喊著他的名字,殘留情熱溫度的吻從他唇上移動到頸邊,赫千辰的胸前微微起伏,推開他走向門外,到了書案前,平復自己的呼吸。
「我去叫人備水。」赫九霄在他頸邊吻了一下,出門叫人,赫千辰拿著手裡的書箋卻略微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兩人沐浴過後,小竹輕手輕腳的將晚膳端進來,自從赫九霄來了千機閣,幾乎已經沒有能用上他的地方,這一點令小竹異常的有危機感,若是少爺身邊不再需要人侍候,他這隨侍豈不是要丟了自己的飯碗?
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非常小心,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儘管房裡的兩個人沒有什麼太過親密的舉動,但小竹還是不敢隨意對待,放好了東西就馬上下去了,對書房裡若有若無的情~欲殘留的氣息只當不覺。
赫千辰和赫九霄坐下用飯,期間赫千辰還在想著書箋上的事,不多時叫來了赦己,小竹前收拾,便聽到書案後的人發問,「這是怎麼回事?」
赦己還記得先前來的不合時宜,到這時侯還不敢擡頭,瞥了一眼赫千辰手上拿的那張紙箋,只敢瞧著視線下面的青色衣擺。
他躬身回答,「回閣主,了塵師太的靜慈門隱世不出多年,前些日子閣主與血魔醫離開中原,江湖上有些人趁亂為禍,驚動了不少隱士高人,其中便有了塵師太,直到近日閣主一歸來就剷除了歡喜雙煞,那些個宵小的氣焰才壓了下去,風浪平靜不少,了塵師太也就沒露面。」
「靜慈門習的是密宗,多年不出江湖,我還是在幼時聽說過這個了塵師太,本以為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已不在世了,沒想到不止健在,還尋到千機閣來了。」赫千辰放下手中的紙箋,赫九霄攤開一看,上面寫的是有靜慈門下弟子找到千機閣,詢問關於霧色刀一事。
「霧色刀可有消息?」赫千辰早就命人查訪,關於這把刀,他總覺得不像楚雷說的那般簡單,赫九霄也曾表示過自己的看法,要說楚雷唯一的真話,也許就是這把刀與萬央的淵源。
赦己想了想,「閣里不少探子都有查訪過,但關於這把刀的說法實在太多,實在難辨真假,也無法找到源頭,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刻意散步關於它的消息,令人不知道它真正的作用。」赫千辰沉吟著,指尖在桌上輕點,赦己連連點頭,「閣主說的是,就是這感覺,閣里遣出去的探子查到的消息都不同,來源也毫無相似之處,要不是知道說的都是這把刀,差點就讓人以為那是七八件不同的東西。」
「惑人耳目。」赫九霄作出結論,為赫千辰倒了杯茶,小竹沮喪的看著赫千辰接過,除了收拾碗碟,他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放出消息的人必定知道,這麼做只會讓更多的人對這把刀感興趣。」喝了口茶水,赫千辰讓小竹下去,小竹慢騰騰的挪步,出門之前聽見赫千辰吩咐,「繼續查。」
赦己領命,準備退下,忽然停步,「閣主,那師太的邀約……」
「命人準備,三日後啟程。」點亮了燭光的書房裡,赫千辰垂眼,看著紙箋上的三個字。
飛鶴樓。
與已經破敗的萬里飄渺樓一樣,飛鶴樓也曾經輝煌過,武林中人都知道這個地方。
飛鶴樓布置的並不華貴,也不顯得破舊,樸實無華也許是剛好可以形容的詞,走到這裡的人不會為自己身上穿著舊了的衣衫而覺得自慚形穢,也不會因為一身華服走到這裡而覺得自降了身份。
飛鶴樓是一個不分貧富貴賤,誰都可以去的地方。
去那裡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理由,或是解決恩怨,或是比武決鬥,只要你需要,飛鶴樓的樓主縛驚虹就可以為你請來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名宿泰斗,作為中間人調節麻煩,仲裁評斷。
當年的飛鶴樓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了塵師太會選在此處約見赫千辰,一點都不奇怪,她遵循的還是那個年頭的規矩,就算如今的飛鶴樓已沒有了縛驚虹,她還是選擇了這裡。
江湖歲月轉瞬即過,如今的飛鶴樓靠縛驚虹之子縛雪出借場地作為酒樓之用,勉強維持著當年的飛鶴樓的原貌,昔日名宿一擲千金包下飛鶴樓以武會友的豪情壯舉已不復見,那場面只留存在老一輩的江湖人心裡。
不出幾日,千機閣閣主赴約飛鶴樓的事就傳開了,當赫千辰一行到了飛鶴樓的時候,樓下已經圍滿許多人,有的是為了看熱鬧,有的是為了一睹檀伊公子的風采,還有一些,卻是想來這裡回憶昔年的情景。
日照當頭,車輪滾滾,赫千辰這次沒有騎馬,他不想趕路,赫九霄本想與他一起坐馬車,最終卻還是被他趕去他那頂紅轎之中,那是其他人眼中血魔醫的標誌。
遙望馬車駛來,虛空飄浮的一座血紅的轎子不需任何隨行,一樣惹人矚目,那飄蕩在風中的腥紅之色似乎散開一股血腥,在日光下的殷紅,並不給人暖意,反倒叫人覺得膽顫。
「血魔醫果然也來了。」人群里有人低語,儘管了塵師太約的是千機閣的赫千辰,但而今誰都知道,有檀伊公子之處,必有血魔醫。
「就是他們兩個……」有人用更低的話音竊竊私語,卻無人敢大聲言論。
自從有某些門派折損在巫醫谷的後山,自從七殺令掀起武林一場血雨腥風,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情意禁忌,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招人反感了。
畢竟,就算是男女,又有多少人能在一方墜崖之時,緊握雙手不肯放開,甚至情願以身相陪?那一場血腥殺戮,那一次縱身躍下,不知不覺間被人口耳相傳,無數江湖兒女為之動容。
除了風雲詭譎,江湖也是個最講情義的地方,就算有人不以為然,也不會當眾表示,更多的人傳頌的是這兩人之間的情深意重,不管是結義之情也好,情愛之情也好,重情之人就會被人敬重。
「檀伊公子,我幫幫主命小的傳話,飛鶴樓中也有他的一個席位。」當赫千辰一行停下,他從馬車裡走出來,人群中有人上前。
那是一名丐幫弟子,篷頭垢面,身上打著不少補丁,目光卻迥然,說完一禮,逕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