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被困
2024-09-14 04:14:08
作者: 火貍
第十七章被困
赫千辰當然也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如何,他只知道他們被困住了,這個陷阱不知是針對誰一早設下,也許是他,也許是赫九霄,如今他們掉了進來,雖然不死,卻也不知設下陷阱的人想要什麼,裡面一片漆黑,連一絲風都沒有。
「你救過我一命,我想救你,這樣才能兩不相欠。」他沒有反駁赫九霄的話,知道先前的沉默已經透露了太多他的想法,在黑暗裡嘆了口氣,微微有些無奈的笑,「你就當我不是為你,我只是不想見到人多欺少。」
擂台原本該一一對陣,赫九霄連殺兩人雖然不該,但都是他人先動的手,後來有那麼多人一起衝上去,那顯然是被鮮血和恐懼沖昏了頭腦,當時看到他站在台上對敵,看到他那樣的表情,不知怎麼忽然想起很多。
就像此時,他和赫九霄離的不遠,他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他就在他身邊,他卻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的這個哥哥比起兒時他所記得的,更冷,更沉,更不像個活人。
像是對什麼都毫無感覺,給人乖僻嗜血印象的血魔醫,竟然會出手救人,別人定是要不信的,當時他的感覺卻是驚訝,面對危險的一霎那,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已經被人抱住,帶離危險。
他們是兄弟,從沒有像當時那樣感觸深刻過。
抱住他的人胸膛是熱的,身上也是熱的,太久太久沒有接觸過人,赫千辰只覺得有些陌生,胸膛的溫度和緊扣在他腰上的手臂,乍然間時光似乎回到過去,沒有人敢接近的他,只有他的哥哥赫九霄會冷沉著臉若無其事的牽起他的手。
血魔醫赫九霄,這原來只是幾個在紙張上的字跡,不管他去到哪裡,他都可以避開他,但一旦見到,才發現想要做到形如陌路,並沒有說的那麼容易。
只看眼前,如果他不想救人,他不會在這裡,他應該還在馬車,看著這場江湖紛爭的場面,而後命人驅車離去,可眼下的情況卻是他和赫九霄對坐在黑暗裡,為自己救對方的理由而冥思苦想。
突然覺得好笑,笑聲激起陣陣迴響,這是赫千辰的笑,清朗的笑聲引來赫九霄的一問,「在笑什麼?」
「笑我們兩個。」赫千辰這麼答了一句,沒有說清楚。
然而赫九霄卻像是知道他的意思,「我找不出不救你的理由。」赫千辰就那麼躍了上來,就要撞上那枚火雷箭,他怎麼能不救?
「我們都自視過高,自以為與人不同,能將血脈相連的關係斬斷,如今看來,你我都太自以為是,要是真的毫不相干,我不必救你,你也不會救我。」嘆息似的笑,笑的是他自己,也是在笑赫九霄。
不論赫九霄有怎樣的名聲,是人就難免有感情,何況親情還是一出生便有的,赫九霄可以殺人無情,救人如魔,再冷酷再如冰,就算冷著臉什麼都不說,關鍵時刻還是救了他,第一次是耗費內力為他驅毒,這一次當然也不只是純粹好心,要說血魔醫會有那麼善心,恐怕誰也不信。
他救他只因為他是赫千辰。
「終於不再辯了?」赫九霄問他,明白赫千辰已經放棄解釋這一次的行為,也不再給彼此相救找理由。
「嗯。」赫千辰靠著身後不知是鐵是石的地方,合起了眼,拖長了話音應了一聲,還辯解什麼,他不是喜歡逃避的人,何況只是認個兄長。
他嗯出來的這一聲,已經不自覺的帶著放鬆,不知他自己有沒有察覺,赫九霄也和他一樣靠在牆上,沒有起伏的話音在黑暗裡響起,聽來卻隱約有些和緩柔和的跡象,「我若不是赫九霄,你不會躍上擂台,要不是因為你是赫千辰,我也不會管你死活,我們都知道。」
到這個時候,赫九霄要是還看不出自己心裡的真意,他就不是赫九霄了,血魔醫雖然不是以智謀應變聞名的檀伊公子,卻絕對不是遲鈍的人,況且他還是赫千辰的哥哥,同父同母所出的兄長。
他喜歡有這個弟弟,在人世間還有人關心的滋味,一旦嘗過就不想放開,那陽光般的暖意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有這麼一個弟弟,比沒有的好,好的多。
兩人不再說話了,在黑暗裡赫千辰的笑早就輕下,沒有再交談,但氣氛已經略有不同,好像誰不說話都沒有關係,只要那麼坐著,緩解爆炸威力的衝擊,恢復體力,其他的完全不必擔心。
等赫千辰休息完了,他開始觸摸身後密不透風的牆,在他摸索的時候赫九霄明白他的意圖,敲著身後的牆發出一聲金屬的迴響。
「是鐵製,沒有人來,我們就出不去。」
「你最近得罪過什麼人?」赫千辰不說其他,先問這句。
如果是別人問赫九霄這個問題,絕對不會得到回答,可現在問的是赫千辰,赫九霄想了想,然後答道:「沒有。」
他的話音還是透著冷,但聽的出語調比起原來輕快一些,那種改變放在別人身上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出來,可對血魔醫赫九霄而言,這樣的轉變已經能叫做輕快。所以赫千辰對他還是稍顯冰冷的回答並沒有什麼不滿,「我看不是沒有,是太多,根本算不過來,你也沒有在意。」
再多人恨他怨他,被記被怨的人都沒有感覺,這大概會更讓人憤怒吧。赫千辰呼出一口氣,皺眉,他還是不確定這個陷阱針對的是他還是赫九霄,赫九霄固然可能招人怨恨,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他身在千機閣,他知道許多人的秘密,而知道秘密的人,總是容易招來麻煩的。
每當赫千辰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就會先放鬆自己,皺眉是下意識的反應,但他一皺眉,別人看見這樣的他,總會覺得有股流雲繾綣的雍容和倦意,但他自己並不知道,他微微皺著眉,那樣淡淡的眼色,沉穩的樣子,沉思的時候引去多少女子的心,他完全沒有理會過,他也不知道他身上那股溫和清雅的倦淡里,還隱著一絲挑動人心的意味。
赫九霄自然沒有看見他的這一皺眉,但他聽到那一聲吐息,像暖風拂過,空氣中多了一絲流動,地下的陷阱不大,只容三四個人,他們兩人落下就占了一半地方,似呼氣似嘆息,那一聲就在赫九霄耳邊,似有若無。
「怪不得人說檀伊公子……」赫九霄說到這裡忽然停了,赫千辰不得不疑惑的看著他所在的方向,在黑暗裡問道:「什麼?」
赫九霄不知該如何形容,傳聞所指的種種也好,方才的那一聲嘆息也好,這時候他很確定,只要赫千辰願意,就連男人都會為他動心,和他一樣,許多人都知道,他血魔醫再如何折磨對方,也總有人願意奉上自己的一切,不論男女。看來他們兄弟兩,都完全繼承了那所謂的妖狐族的血統。
「怎麼不說了?」赫千辰的話音弱了些,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混沌,在黑暗裡待久了,連時間的流逝都不知道。
赫九霄發現異樣,躍到高處探了一探,衣袂翻飛的聲響在赫千辰耳中聽來卻像是很遙遠,他自己也發現不對,這陷阱很深,他們兩人落下之後只顧交談,沒有查看那機關,萬一……
「上面也一樣。」赫九霄落下,冰寒凝結在臉上,赫千辰聞言立時明白,也慎重起來,「一樣密不透風,這是要我們死,不管是衝著你還是我。」
空氣用完,不用花費任何手腳,他們即便有再高的武功修為,也只能閉目等死。
想到這裡赫千辰再不遲疑,空間裡划過嘶鳴聲,如同被什麼割開,那是他的兵刃,一條細如髮絲的金線,蛟蠶,以千年寒鐵為食,吐絲而亡,聚絲成線,這股金線看來雖細,其鋒利的程度卻不下於任何一樣寶劍名器,甚至比任何寶劍名器都來的更堅韌更犀利。
躍升而上,蛟蠶絲纏住了機關開合的地方,赫千辰掌上金絲纏繞,將自己懸掛在半空,蛟蠶絲的另一頭如有自身意識,蜿蜒而去,尋找空隙可以把機關扯開。
赫九霄不知在做什麼,赫千辰聽到腳下不斷有隆隆的聲響,像掌力運到極致,破空無聲,卻又在掌風擊到壁上的時候發出的擊鳴聲,聲聲震耳,震耳的聲響里居然還有種確實有什麼被撕裂的異動,他在猜測,手中發力卻沒有歇下,等他警覺,呼吸已經難以為繼。
他不得不放手,張口極力喘息的同時,窒息的感覺卻越來越明顯,身上一沉,往下墜落。
往下跌落的身影被赫九霄接在手裡,赫千辰像是知道他會接住,只是在被抱住的時候無奈的說道:「枉費你我一身功力不俗,竟要……」他在努力呼吸,「竟要死於這個……」
「誰說我們會死。」赫九霄打斷他,赫千辰運力耗費太多氣息,連說話都難以連貫,他卻像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手抱著赫千辰,理所當然的斷然說道:「我不會讓你死。」
赫千辰輕笑,他倒是不怕死,只是窒息而死並不好受,吸進的空氣完全不夠他維持清醒,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黑暗是原本的黑暗,還是他已經雙眼發黑,他甚至覺得已經連呼吸都做不到。
「張嘴。」突然間聽到赫九霄的話,那帶著些命令意味的話音還是冷冷的,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下顎被擡起,赫九霄的唇已經毫無徵兆的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