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搜救
2024-09-14 04:07:47
作者: 長青長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搜救
第三日,雨依舊未停。
晨曦方露,一串密集而冷肅的蹄步聲於密雨聲中快速接近了商人的營地。
營帳外,負責守夜的奴隸聽見異聲,自淺睡中驚醒。
他裹著身上厚重的破舊毯站起來,眯眼探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昏蒙雨霧中,一隊不知從何而來高大的人馬穿過雨幕,烏壓壓來到了營地前。
天際方明,晨光微弱,來者皆身披黑色斗篷,遮住大半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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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行人未佩戴任何彰顯身份的飾物或高舉任何旗幟,奴隸辨不清來人的身份,但他看見這一行人的斗篷下皆佩有武器。
拴在營地雨棚下的駱駝和瘦馬似被這一隊人馬身上的肅殺之氣所懾,躁動不安地噴著粗氣,在棚下來回踱步。
忽而,來人中一人下馬,翻過了營地周圍形同虛設的木柵欄。
他冒著雨水,大步朝面色驚疑的奴隸走近,遠遠用異族語道:「別害怕,我們只是途經此地來尋失散的朋友,你最近可曾見過什麼人?」
奴隸聽來人說著自己部族的語言,驚疑之色里陡然又增添了幾分恐慌。
大漠遼闊,多的是無人管轄的地帶,商人營地所處的地方便是一塊無主之地。
此地靠近齊國邊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一般只有遊走各地的平民商人和齊國的將士。
如果遇見他們的同族,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這說明對方極有可能是盜匪。
尤其是在下雨降雪的壞日子裡。因為盜匪常在這些日子前往各處商人歇腳的營地搶掠。
對於身懷貨物的商人而言,寧願遇上齊國治軍有方的將士,也不願遇見更加危險的同族盜匪。
不過讓奴隸稍微放心的是,只有一人入了營地,其他人都安靜候在營地外,沒有擅闖之意。
奴隸知道營帳中藏著一個齊國人,但沒有主人的命令,他不敢隨便告訴外人,於是只好回道:「我並不清楚,大人。」
來人察覺出他言語搪塞,手搭上劍柄作出威脅之意,冷聲道:「有或沒有,很難回答嗎?」
奴隸見此,臉色愈發蒼白。他點頭哈腰道:「我這就去請我的主人出來,大人您可以問他……」
他說著,裹著身上的破毯子,一溜煙兒跑進了營帳內。
營帳外,一人同為首的人以齊語道:「將軍,我們已經找了三日了,這一片的商人營地都快翻遍了,如果還是打探不到侯爺的消息……」
他話音頓住,為首之人擰眉看著面前的營地,也沒有說話。
雨水浸濕了帽檐,順著頭髮滑過堅毅的面龐,帽下是一雙擔憂的眼。
片刻後,男人道:「找不到也要找。商人營地沒有消息,便去大漠沿路尋。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侯爺若死得不明不白,等到了地下,我如何與大將軍交代。」
雨聲驟急,忽然,一人發現營地外的柵欄上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系了一塊半隻巴掌大的碎布。
碎步染血,連綿的雨水未能沖刷乾淨布上的血跡,微風拂起碎步,可見布上繡有黑色繡紋。
他下馬上前取下那布,打開一開,上竟是個「李」字。
他面色一喜,將之交給馬上的周榮:「將軍,你看!」
周榮伸手接過,瞧見那布上的字後,稍怔了一瞬,頓時露出了驚喜又激動的神色:「是侯爺衣上的繡紋!」
他擡手抹了把面上的雨水,同身後的親兵道:「入內,搜!」
說著,一眾人接連下馬,沖向了營地中。
被奴隸叫醒的兩名商人鑽出營帳,就見周榮一行人直朝他們而來。
二人被對方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幾乎要退回營帳。一人以異族語大聲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不想死就讓開!」周榮大吼道,沒功夫理會他們。
十數人分散了衝進各帳,很快一人便在一處破敗漏風的營帳里,找到了被血腥味浸透的李奉淵。
」將軍!找到了!「
周榮聞聲而來,在看見如一具屍體躺在角落裡的李奉淵後,愣了一瞬,急道:「侯爺!」
聽命看守李奉淵的男孩被闖入營帳中的眾人嚇了一跳,躲到一旁動也不敢動。
然在看清周榮等人的齊國人的長相後,他明白這些人是為救李奉淵而來,心裡不禁為李奉淵鬆了口氣。
商人們不會冒雨而行,如果再拖下去,這個男人或許真的會死。
周榮單膝跪在李奉淵面前,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喚道:「侯爺!醒醒!」
李奉淵生生熬了一夜,退了高熱,暫時撐過了生死關,只是人卻變得越發虛弱。
他睜開眼,定定看了片刻似才辨別出周榮的臉。
見到自己的人,李奉淵總算放鬆下來,他淺提了下嘴角:「別喊了……死不了……」
周榮聽他還有力氣插科打諢,壓在心頭的石頭驟然一松,可目光掃過李奉淵脖頸上發黑的血布後,又驀然沉了臉色。
他解下自己的水囊,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三粒藥丸,餵給李奉淵。
待李奉淵吞下,他又小心翼翼拆開李奉淵脖頸間與傷口粘連在一起的血布。
一親兵上前,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傷藥,在看見李奉淵的傷後,狠狠皺了下眉。
頸側,數寸長的箭傷已化膿潰爛,一掀開布料,溫熱發黑的污血立即從傷口浸了出來,凝成一股緩緩順著脖頸往下流。
李奉淵餓了幾日,本就虛弱得很,此時不禁眼前發黑。
他皺著眉頭,脖頸間青筋凸起,卻是一聲沒吭。
周榮邊快速替李奉淵割下爛肉處理傷口,嘴裡還罵道:「這群烏龜騎王八下出來的東西,竟就這麼把你扔這破營帳里,人都要死了也不管!」
李奉淵聽罷竟輕笑了一聲,只是聲音依舊低弱無力:「不沒死嗎……」
一旁站著的男孩聽見李奉淵的笑聲,下意識將目光看向了他。
男孩沒有親眼見過李奉淵的傷,不知道他竟傷得這麼重。
他也不明白,這麼重的傷,這個男人究竟是如何做到每日僅僅靠著一口吃食撐下來,又是如何做到一聲痛也不喊的。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強大的人。
菀菀。男孩又想起了男人嘴裡喊過的那個名字,心裡忽然有些好奇,這個「菀菀」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男孩看著男人蒼白的臉,默默地想,在男人的心裡,這個叫菀菀的家人一定是猶如桑河神一樣的存在,是他活下去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