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024-09-14 03:53:44
作者: 浣若君
第45章
一鍋端
對於陳麗娜來說,只是把劉解放趕下場長的位置就行了嗎?
當然不行,在沒有翻查帳本,沒有聽知青們訴苦之前,她還沒有那麼的憤怒,直到知青們訴起苦來。
她才知道,不僅僅是劉解放,還有王富生,甚至於,礦區個別不三不四的人,給知青們受過的迫害,真的是數都數不盡。
「陪著些不三不四的人跳舞也就罷了,最可恨的是那個王富生,每次下來檢查工作,都要伸手揩油,我最討厭他了。」一個知青女孩子說。
另一個說「要不跳舞也行啊,像安娜一樣,被派去挖排堿溝,或者就是派挑大糞的活兒,臭死咱們。再不濟,還有年年的回城探親呢,我們一年就只有一次回城探親的機會,只要他們不願意,我們就沒有辦法回家,就為著這些,大家敢怒,敢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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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現在要是願意檢舉和揭發劉解放和王富生,他們就都可以坐牢。」讓所有知青們都敬愛的陳場長握著她們的手說。
但是,知青們全都猶豫了。就連思想最開化,最解放的安娜都說「陳場長,我們要真的去檢舉和揭發他們,他們是能下監獄,但我們的名聲也就毀了。」
這要是個男性領導,肯定會想辦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讓這些女孩子們張嘴,站到公眾面前,去揭法劉解放和王富生這類渣滓。
但陳麗娜是個女人,尤其,她還是個上輩子也受過不公的女人。
無論何時,名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那實在是再重要不過。
她不能為了打倒一個敗類,就賠上一群小女孩的名聲。
想了想,她說「好了,這倆人我非送進監獄不可,我得叫你們知道,正義或者會遲到,但永遠都不會缺席,你們把這些話全藏到心裡,保護自己的名譽要緊,至於那兩個人渣,我來處理。」
於是,走馬上任好幾天了,陳場長就沒有再找過孫家的麻煩。
簡直是,黃花菜裝慫,陳麗娜忙工作,彼此相安的不正常。
直到有一天,王富生悄悄到了農場,這事兒啊,它就又要起波瀾了。
老孫家全家人圍在一處,又是淒風苦雨啊。
自打到了邊疆,橫行了七八年,一朝輸了個底朝天,而且還輸的這麼徹底,一敗塗地,黃花菜大手一揮,當然是召開緊急會議啊。
「富生你說,那個陳麗娜咋辦,這農場不歸咱們了也行,反正俺家如今也富足了,大寶後半輩子的花銷是有了,俺也不怕啥,俺們回老家就成了,但是,俺不能叫那陳麗娜好過。」黃花菜就說。
「對啊三姐夫,現在咱們是不成了,就看你的了。」劉解放垂頭喪氣的說。
「這樣吧,王總工那人好酒,我明天去趟基地,跟王總工喝頓酒,等他喝醉了,我想辦法偷到陳麗娜的檔案,咱們知道她是個臭老九嘛。
到時候我跟礦區反應,再聯絡一下正在邊疆串聯的小-衛兵們,給她上點顏色,你們看怎麼樣?」
王富生也沒啥文化,當初還是因為孫轉男的面子,就娶了孫愛男,誰知這孫愛男她竟是個石女。
不過石女就石女吧,反正作了手術能人道,也就行了。
而他呢,醉心於官職,只致力於往上爬,對於孫家其實也沒啥感情。
但是,架不住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啊。
這王富生有個妹妹,紅專畢業,人也長的漂亮,他一直想介紹給聶博釗認識呢。
到時候,等把妹妹介紹給聶博釗,倆家親上加親,再把三蛋兒給過繼過來,豈不完美哉?
所以,他現在想的是,灌罪王總工,拿到檔案,直接就引小衛兵們進駐礦區,把陳麗娜直接給斗翻在地,還踏上一萬隻腳。
其心,不可謂是又惡又毒了。
黃花菜和孫多餘幾個一看王富生吐口了,哎喲喂,頓時陰霾一掃而空。
「行了,解放,趕緊整倆菜,今晚先陪你三姐夫喝兩盅啊。」黃花菜就說。
劉解放說「媽喲,現在家裡窮的都揭不開鍋了,哪還有酒啊。」
「你沒有,我有啊。」黃花菜說著,抹了把臉就去翻自己家的酒了。原本,酒都是給孫大寶備的,老太太今兒出回血,就給三女婿喝一回。
現在的王富生不是三女婿,可是他們全家的救世主了啊他。
喝完了酒,王富生就出了門,準備在這農場裡轉上一圈兒,當然了,他是礦區的幹部,到了下面,那屬於是領導視察工作,當然要劉解放陪同著。
「工人文化館今天咋沒開門啊解放,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呀。」走到一處破破爛爛的場館門前,王富生就停下了。
劉解放說「這不我的場長也卸任了,怕新場長來了要整頓風氣,我就把那些婦女們全給趕回去了嘛。」
「那怎麼行啊,我今晚還想跟安娜姑娘跳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了。趕緊把知青都召集來,把文化館開開,咱們來個聯誼會。」喝完了酒,那想送人頭的心他就按捺不住啊咋辦。
「要不,我給你另外找幾個吧,安娜腿瘸了,跳舞不好看。」
要知道,上級領導們一來檢查工作,都喜歡點名叫安娜出場陪他們跳舞。
領導也不是一味的全都是又紅又專心中只有領袖嘛,在工作之餘有個女同志陪著談談心,談談人生理想那還是很浪漫的嘛。
王富生不過摸過兩把安娜的腰,暗示她,為自己獻身,就是為共和國獻身,還沒上手了,嗨,給她搧了一耳光,完了。
有點遺憾啊!
「還有更年青,更漂亮的妹子沒,最好是文工團下來的那種,漂亮熱情又大方,而且有著為共和國奉獻的精神的那種,趕緊找幾個來,陪我跳舞。」王富生於是又說,畢竟年青的小妹子們更好哄騙嘛,他說一點邊疆歷斗的經歷,再賣點苦,有些還是會跟他上床的。
「也沒有,我給你介紹幾個經驗老道的吧,是我的老對象們,三妹夫啊,我現在卸任了啊,調動不了知青們啦。」
沒有文工團的妹子,安娜也不來,王富生其實挺不高興的。
但是,老的也有老的好,這農場裡,頗有幾個風騷妖艷的老妓女呢,於是,工人文化館的門一打開,他就進去先等著去了。
大晚上的,老聶家。
「媽,媽。」
「咋了三蛋兒?」
陳麗娜正在給聶衛民制字卡,見三蛋兒總是盤在她膝頭不肯走開,就問「是不是剛才飯沒吃飽?」
「沒有,哥哥今天打我。」
「二蛋,衛民,你們打三蛋兒了?」
「胡說,我們兄弟從來不打架,三蛋兒是在撒謊。」聶衛民說。
歪著腦袋,他一把把三蛋兒給抱了起來,掙的嘣出一個小屁來,把三蛋兒放炕上就開始撓他痒痒了「小壞分子,哥哥問你,哥哥啥時候打你了,嗯?」
三蛋兒給撓的哈哈直笑,指著二蛋就說「二蛋打我。」
「不可能,我們賽跑的時候,我回回跑第一,二蛋跑的慢就是因為他非得要背著你,兄弟一起拿第一,他更不會打你。」
「你們有沒有發現,三蛋兒的鼻子好像高了很多?」陳麗娜停了手,也爬到了炕上,仨人頭湊頭,一起研究穿的跟個小棉狍子似的三蛋兒的鼻子。
二蛋傻乎乎的「沒有啊,他就是個塌鼻子。」
聶衛民最精,就說「我也覺得三蛋兒的鼻子突然之間長了很多。」
「媽問你,二蛋真打你了?」陳麗娜於是又問三蛋。
小傢伙一臉認真「打了。」
二蛋氣的翻跟頭「沒有,沒有,我只打錢狗蛋和小金寶,從來不打他。」
「完了,三蛋的鼻子又長了很多,據說呀,撒謊的孩子,只要撒一次謊,鼻子就會長一點,媽媽敢確定,這事兒二蛋沒錯,是三蛋在撒謊。」
二蛋簡直「對嘛,媽媽什麼都知道,就是三蛋在撒謊。」
他指著三蛋的鼻子說「咦,果然長了,又長長了很多呀。要再長,會不會頂到房樑上去?」
三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以為會長到房樑上,一想那該有多醜啊,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陳麗娜連忙把他抱了起來「好啦,媽媽知道,咱們蛋兒只是捨不得離開媽媽是不是?從明天起,只要你想跟著媽媽,媽媽就帶你一起去上班,好不好?只要你肯認錯,鼻子就會回去的。」
小傢伙摸了摸鼻子「媽媽,我錯了。」
摟著這孩子,陳麗娜心說哎喲喂,這些天真的小傢伙們,可真是容易哄騙啊,要有個心思不正的人帶著他們,誤入岐途真是必然的。
外面哐哐哐有人砸大鐵門,三個蛋齊齊豎耳朵「爸爸回來了。」
當然不是爸爸,陳麗娜一人屁股上拍了一把「穿大棉襖,今晚呀,媽媽得帶你們出去一趟。」
「媽,咱們去哪兒呀。」聽說要出門,三個蛋可興奮了。
「媽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就跟你們爸爸的一樣重要。」陳麗娜說。
外面,等著她的其實是治安隊長秦勝,上了車,陳麗娜問說「佩槍了嗎?」
「佩了,不過陳場長,究竟怎麼回事啊,咱們和木蘭農場是平級,我們的人直接進木蘭農場工作,怕不好吧。」
「你放心,在任何時候,風化,紀律這件事情沒有平級,或者越級之分,我要走馬上任,當然第一是抓農場的風紀,而你呢,基地的職工幹部們總是周末往農場跑,你自己擔了多大的責任,又有多擔心,怕萬一給上級領導們視察的時候捉住,職位要掉,也一直懸心吧,今天,咱們就徹底剿了農場這股不正之風,好不好?」
「陳場長,我得說一句由衷的話。」
「秦隊長你說。」
「他想說,媽媽是基地第一家屬,開基地第一輛小汽車當之無愧。」聶衛民在後面搶著就說。
「好小子,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偷聽我和你芳芳嬸吵架了?」秦勝轉頭就問。
聶衛民恨恨的「誰敢說小陳阿姨的壞話,小心哦,我可都會聽見的。」
到了農場門口,治安隊一見是場長,當然直接就放進去了。後面一輛大卡車,上面全是1號基地治安隊的人,直奔文化館。
三更半夜的,農場大多數的人都睡了,陳麗娜停穩了車,一看仨孩子在後面豎著耳朵,全跟小狗似的,就問「冷嗎?」
大的兩個齊齊搖頭,只有三蛋兒點頭「冷。」他不敢撒謊,怕萬一撒謊,鼻子要變長。
陳麗娜把暖風又調大了兩格,反正基地多的是油,可勁兒的燒吧。
只見大卡上的治安隊員們下了車,再緊接著一陣嘩啦啦的拉栓聲,仨孩子齊齊趴在玻璃窗上,就見工人文化館裡走出幾個人來。
「那個是我三姨父,媽媽,那個是我三姨父。」
陳麗娜笑了笑,說「哎喲,還真是你三姨父,他不是礦區的幹部嗎,三更半夜的,咋在這兒給咱們基地治安隊的人捉住了,我們可是來捉基地的工人們的呀。」
「你就是來找我三姨父的。」聶衛民才不上當。
紅著小臉蛋兒,他說「你要當場長,我外婆不干,她倒沒啥,唯一能防礙你工作的只有我三姨父,因為他在礦區,管的是人事,他會給你調很多你不想要的人進來。」
「小傢伙,你是個孩子啊,媽媽帶著你們出來,是因為不敢夜裡單獨留你們在家,你要再像個大人一樣,往後我可不帶你了。」
「媽媽只帶我一個。」三蛋兒特別理直氣壯「因為我最愛媽媽了。」
「王科長,你說你是來交流工作的,那我問你,你聽的這是啥?《相思河畔》,這種磁帶屬於靡靡之音,是台灣用來麻痹,腐蝕我們革命戰士的糖衣炮彈,你一個礦區幹部,居然在聽這種東西?」
王富生有話要說「是那幾個婦女同志偷偷帶進來的,跟我可沒啥關係。我又紅又專,只不過喝了點酒,給她們栽贓了而已。」
「你們說,怎麼回事?」秦勝端著槍,披著大衣,啪噠一口煙,狹著眼縫就看那幾個老妓女。
到了邊疆不知道辛勤勞動,出賣色相,腐化石油基地的工人們,有好幾個工人因為她們,都染上了髒病,說真的,她們才是整個礦區的毒瘤。
「俺們啥也不懂,這是王科長的,王科長還吹牛說,在他們家,這樣的磁帶於少十幾盤。」一個婦女立刻就說。
「你放屁,你個腐化妓女,秦隊長你聽我說,檢舉揭發,這幾個都是賣淫的婦女,她們說的話不能信,而且,我現在命令你,把她們全關進牛棚。」
互相扒皮,很有意思啊。
「行了,原來王科長不止帶著磁帶在農場聽,家裡還有寶藏。走,今晚我們要到礦區,突擊搜查王科長的家,他不是蘇修,他是個走資派,間諜。」秦勝直接把煙一掐,招呼上治安隊的人,卡車一開,拉著幾個腐化墮落的婦女和王富生,就直奔礦區去了。
「媽,咱們也去礦區嗎?」熱熱的暖氣車裡面,倆小的熬不住,呼呼大睡了,聶衛民還睜著眼睛呢。
跟著媽媽,開著小汽車,他覺得自己一晚上不睡都沒事兒。
「小屁孩兒,回家睡覺,我發現我真是把你帶野了我。」
陳麗娜說著,嘴裡哼著北京的金山上,一路往基地走,偶爾後視鏡里一看,小聶衛民也在打盹兒,連忙就說「哎哎,你可不能睡,你要睡著了,媽得一回抱仨個,多累啊,快醒來。」
「不要,困。」
「媽走之前烤了大紅薯,就問你要不要陪媽一起吃。」
聶衛民眼睛一吧噠,好吧,徹底睡著了。
但是二蛋一個機靈就醒來了「媽,吃,我現在要吃。」
無意識側瞥了一眼窗外,無處幽黯的雪山上星光閃閃,莫名的,叫她想起聶博釗笑時的眼睛。
孩他爸呀,她心說,等你回來,這裡就有一個蔬果纍纍,枝繁葉茂的農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