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路

  光明之路

  「蘇聞青！」

  宋豫的叫喊聲響徹整個訓練館的同時，他的身體也朝著她飛奔而去。

  請記住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儘管全力奔跑，前傾的身體幾乎倒在地面，可還是慢了幾秒。

  奔跑的途中，他眼睜睜地看著蘇聞青把自己的手指放在鼻尖處。

  蘇聞青卻平靜。

  這一灘黃褐色的液體看著嚇人，然而卻並沒有什麼味道，直到她聞到自己的手指時，才更加印證了她之前的想法。

  她皺著眉頭回憶起陳默當時的話。

  那時陳默是怎麼說的，那一句既專業又倍兒有面兒的話？

  荒島之中，土坑之下，白日詐鬼和奔跑的宋歡，以及芭蕉葉上遺留著的深褐色汁液。

  四個月前的畫面像老式的黑白電影，模糊的記憶拼湊成跳幀的雪花屏。畫面一直放映，直到身著灰色上衣的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和此時的她一樣，蘸取不明液體放在鼻尖分析。

  電影畫面陡然消失。

  蘇聞青悠悠開口：

  「是蜂蜜，醬油，和土豆泥的很合產物。」

  她說話時，面色沉靜，語氣淡然，倒真的把陳默當時在土坑裡的表情學了個十成十。

  劉絕俤和宋豫都怔怔地看著蘇聞青。

  心裡更多的是驚疑。

  早就聽周勻說過，蘇聞青此人極其聰明，記憶能力更是出眾，凡事只要見過一眼便能做到過目不忘的地步。

  他做節目的時候就有過前車之鑑，曾經也因為小看了她而吃過很多虧。他自認做節目的經驗豐富，遇上這麼個活寶也不得不採用緊急預案來挽救。

  說好聽點是鬥智鬥勇，說難聽點就是節目事故。

  可即便這樣，劉絕俤還是抱有了一絲僥倖心理。

  她搜集二手馬桶搋子只是為了給演員一個下馬威，倒沒有真想噴他們一臉污穢。

  一是演員的臉非常珍貴，真出什麼意外她也擔當不起。二是她對於周勻和的話還是抱有質疑，不相信蘇聞青真有周勻和說得那麼神乎其神。

  可事實證明，做人不能抱有僥倖心理。

  就算小看了蘇聞青，也不能小看了她背後的Amy——

  能被她看中的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劉絕俤在頭腦風暴，可一旁的宋豫想到的卻是另一方面的事情。

  看啊，蘇聞青都做了什麼？

  在得知自己被那一灘黃褐色的不明液體噴了一臉以後，她並沒有嘲笑自己，而是毅然走到馬桶搋子旁邊。

  不惜以身試險來安慰，那一攤黃褐色的液體並不是劉絕俤有意引導的污穢。

  蘇聞青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

  嘴硬心軟。

  雖然明面上不說什麼，但一個愛過的，不能生育的男人，無論從哪方面都比得上一個行走的定時炸彈——

  一個還有生育能力，會讓女方生孩子影響事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又妄想高攀的窮教授。

  ……還是副的。

  宋豫堅信，只要他在拍攝的期間加以努力，他們一定還會回到從前那樣。

  下午6點，蘇聞青洗了把臉，換掉了髒污的衣服

  可即便這樣，身上那股怪味兒依舊縈繞在她的身側。

  雖然知道不是污穢，可心裡還是變扭。

  開車來接她回家的徐瑤更是很好的印證了這一點。

  敞篷車內，徐瑤帶著蘇聞青在一個月前扔給她的墨鏡，面色複雜地瞟了一眼前視鏡。

  「姐，你的身上好像有一股…」

  徐瑤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什麼味兒？」蘇聞青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渾然不在意，「屎味兒？」

  徐瑤點了點頭。

  臨近初秋，北城的6點已近黃昏。高架橋上的路途難得通順，粉紅色的黃昏像蜜桃沉浸在晶瑩果酒里，連迎面吹拂的微風都甜蜜醉人。

  「什麼？馬桶搋子？」

  徐瑤的眼睛蹬得溜圓，嘴巴能塞下鴨蛋。她下意識地想轉頭，向蘇聞青確認事情的真實性。

  「誒誒誒，別轉頭，好好開車。」蘇聞青搶先一步提醒。

  經提醒，徐瑤轉頭的動作硬生生卡在中間。她抿了抿嘴，又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依舊沒有消散。

  「馬桶搋子就算了，還是二手的？」

  「是啊。」蘇聞青點點頭。

  「可馬桶搋子的底部是圓的，還是凹進去的，」徐瑤的表情從震驚轉為疑惑，「飛來的過程中，不會因為阻力過大而停下來嗎？」

  蘇聞青：……

  「你也知道阻力大，」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它是杆子朝前呢？」

  聞言，徐瑤的面色終於恢復了平靜。

  可只維持了幾秒，平靜的座駕上就再次發出一陣驚呼：

  「所以，哪怕是杆子朝前，你也被打中了10次？」

  此話一出，像是點燃了蘇聞青心底的導火索，平靜的表情在此時徹底破功。

  她惡狠狠地看著前視鏡里的徐瑤：

  「什麼叫也被打中了10次？」

  她伸拳頭。

  「是僅有10次，而已！」

  馬桶搋子一根又一根的打在蘇聞青身上。

  體育館內，她正臉落地的次數不下於百次。好在有頭盔的保護，臉部並沒有受傷，只是身上髒污的痕跡像屈辱柱上的鋼針，一根一根定她的心裡。

  蘇聞青的進步飛速，一個月的時間，她從最開始的10個馬桶搋子減半成5個，在最後一周數量逐漸減少，穩定控制在兩個以內。

  早上9點，蘇聞青推開體育館的大門，除了新人演員，劉絕俤和宋豫之外，竟然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安？」蘇聞青快步跑到他的身邊，「你怎麼來了？」

  秦安聽到蘇聞青的聲音，轉頭朝背後看，也加快腳步，朝蘇聞青跑過去。

  「就你一個人嗎，宋歡呢？」

  秦安示意她看場館的角落。

  宋歡一身水藍色的運動服，正和幾個小演員有說有笑地聊天。

  「宋歡準備申博了，來北城考察課題，順便來探班，」秦安撓了撓頭，「老陳這次新媒體瓷器的合作IP也在北城，所以我們乾脆一起過來了。」

  蘇聞青點了點頭，對於宋歡要讀博的打算並不意外。

  宋歡人聰明，有韌性，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往年經濟不好或許還得考慮，可現在她有宋豫這個哥哥墊底，錢對於她來說也只是一串數字而已。

  更何況以宋歡的個人能力，真要搞錢也不是難事。

  「哥，你身上怎麼一股屎味兒？」

  體育館的某一角落裡，宋歡皺著眉頭，拉著小演員的胳膊遠離迎面走來的宋豫。

  「聞聞姐身上的味道可比你正常多了。」

  被她護送到身後的小演員眼睛瞪得溜圓。

  眼前這個漂亮姐姐喊宋豫叫什麼？哥？她們剛才在和宋豫的妹妹，傳聞中的天才少年談論了半個小時，哪個牌子的辣條更好吃？

  驚呼聲還沒有傳來，一股怪異的味道就鑽入她們的鼻尖。

  思索了幾秒，還是不約而同的躲在宋歡的身後。

  頂流是頂流，自己中午能不能吃下午飯才是最重要的事。

  聽到宋歡的話，宋豫幾乎瞬間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聞了聞身上的衣服，確實有一股怪味。

  「我聽秦安說，你要讀博？」畢竟訓練了這麼久，宋豫的面色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在哪一所學校？外地要不要租房？」

  宋豫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宋歡。

  「裡面有些錢。你讀博的學費，生活費，在外面租房也好，買房也行，想吃什麼就去買，不要省著，不夠花了再和我說……」

  宋歡有些詫異地看著宋豫。

  他進圈之後向來只關心自己的事業，自己忤逆他選擇考古專業之後，他平時給的錢也夠花，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大方過。

  讀研期間，課題資金短缺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和宋豫求助，但陳默嚴詞拒絕，又想到宋豫之前的對她選擇專業時的態度，只好作罷。

  專業不好賺錢是一方面，可他們到底是N大的在讀研究。學生證一掏，多的是時薪200的家教外快搶著要他們，賺錢的路子並不少。

  宋歡的視線緩緩落在那張銀行卡上面。

  「哥，謝謝你，但是我現在已經不缺錢了，」宋歡的語氣十分平靜，可眼神里卻是一抹揮之不去的遺憾。

  「對我，對其他人，你好像總是慢了一步。」

  曾幾何時，這張銀行卡里的錢，抽出百分之一，足矣讓停滯不前的課題順利進行；可以購買最先進最齊全的裝備；也可以給予她足夠的信心，讓她意識到自己選擇了一條值得讓自己，讓哥哥驕傲的光明之路。

  宋豫垂下眼睫。

  「哥，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支持我選擇的道路，還是想以我為突破口，讓某人回心轉意。」

  「如果是後者，那麼我只能和你說，我不會去干預任何人的選擇。」

  宋歡從包里掏出零食把小演員支走，目光柔和地看向她們雀躍的背影，似乎透過她們在看兒時的自己。

  一直到小演員走遠，她才轉身看著宋豫，眼眸清澈，但話語間卻帶有一絲決絕的意味。

  「宋歡！」

  一道清亮的女聲突兀地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宋歡的視線從宋豫身上移開，遠處一個矯健又高挑的身影正邁著大步向她跑來。

  長腿飛跨，身姿飛揚，蘇聞青的長髮紮成一個圓潤的高馬尾，黑亮而柔順的髮絲正隨著她的動作上下起伏，像一朵傾瀉宣紙上的墨花。

  「聞聞姐！」

  ……

  「你就這麼放棄了那張銀行卡？」蘇聞青想拍宋歡的頭，又怕傷害到她聰明的腦袋，手臂在空中僵直了一秒，最終落在她的肩膀上。

  「那可是五千萬！」她環視四周，確定周圍沒有人偷聽之後才壓低了聲音驚呼，「宋豫有時候確實不上道，但錢是無辜的！」

  「聞聞姐，你的意思是……」

  蘇聞青摟著宋歡的胳膊，盯著遠處正和秦安扭打成一團的宋豫。

  「不管用什麼手段，先把錢搞到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