皿方罍器蓋

  皿方罍器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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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廚房內。

  秦安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背影，心中回想蘇聞青剛才說的話，額頭竟也冒出幾滴冷汗。

  好在鬼怪已經出去，小廚房暫時安全。

  「他們……」

  不等秦安開口，宋歡一個健步衝出門外。

  「跟上他們，留兩個人看家！」

  蘇聞青和陳默在樓梯道奔走。

  皿方罍器蓋，蘇聞青並不確定白面鬼懷裡揣著的就是它。她只記得器蓋並不大，大致是三稜錐的形狀，尖角的橫切面是一個等腰梯形，四個稜線上都鑄有不規則的鋸齒。

  在小廚房裡，她的右手除了觸摸到白面鬼的皮膚以外，似乎還被一小節鋸齒勾住。直到陳默走進來，心緒微微平靜了以後，她的腦海里才浮現出了皿方罍器蓋的想法。

  雖然只是她的猜測，但白面鬼一定拿走了什麼。哪怕他什麼都沒帶，抓住它也可以問出皿方罍器蓋的下落。

  因為今晚是平安夜，觸摸到了也不會觸發懲罰機制。

  直到兩個人跑出大樓，在門口遊蕩的白面鬼才嘶吼著跑遠。白面鬼是新的npc，似乎有換班機制，現在這個身體要比先前的健壯許多，奔跑的速度也明顯加快。

  他沒有往蘇聞青他們落地的海岸跑，而是往大樓後方跑去。

  蘇聞青和陳默一路追著白面鬼，他們路過纏繞的枯藤，路過碩大像土坑，路過他們挖掘的剖面。

  大樓後方的空地有限，而白面鬼的腳步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附近的植被稀疏，月亮並不被樹木所遮蓋。白面鬼抱著的物件在奔跑中露出一個小角，在月亮下反射出亮光。

  他們穿過空地，來到海灘邊緣。

  白面鬼的一截下肢已經邁入海水內，巨大的浪花在腳底炸開，洶湧得像是把岸邊的礁石擊碎。

  陳默踩著碎石先一步來到岸邊，此時的白面鬼的半個身體已經沉入海水，夜晚的海面漆黑如墨，那道影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噗通！

  陳默的身旁，又一陣落水聲響起。

  當蘇聞青趕到海灘，看見白面鬼跳海的時候心都涼了一瞬。

  陳默比她先一步到海灘，她只祈求他別跳，最好離得遠遠的。

  無關安全問題，她知道陳默不會出事。

  她看中的是自己。

  漆黑如墨的海里藏著多少東西她不清楚，可她清楚自己跳入海里的後果。

  運氣好些，奪回白面鬼手裡的物件，物件有一半可能是皿方罍器蓋，她也算是得償所願。

  運氣不好，她的水下技術不到家，追不上白面鬼，或嗆水，或受一些折磨，最多是一些皮肉苦。

  可不管運氣好與不好，整座荒島都布滿了攝像頭。

  也就是說，她這一跳，會給自己帶來許多榮耀。

  Amy對於《代號：溯源》如此看中，工作室必定24小時輪流堅守在屏幕前。

  她這一跳，關於敬業，關於純粹，關於執著，關於捨生忘我等諸多話題皆可以炒作。

  《遇見國寶》的播出已經為她帶來了巨大的流量，甚至在她演繹結束，前往的後台的時候，微信窗口就有數十位導演向自己遞本子。

  如果《代號：溯源》里，她的表現能更進一步，話題討論度和看點都能吸引眼球，那麼飛升之路也指日可待。

  所以，今晚她必須要跳，還得趕在陳默之前跳。

  至於陳默，他當然得在岸邊看著，甚至褲腿和鞋面上都不能沾有一片水花。

  不僅如此，他還要用一些通俗的語言跟觀眾說明，這是危險的，不理智的行為，說話的時候他最好皺著眉頭，語氣也要嚴肅。

  這樣才可以襯托出自己「真性情」的人設。

  蘇聞青從海面墜入，冰冷的海水侵入蘇聞青的四肢百骸，可她的心卻像火一般的燃燒著。

  流量，巨大的流量，似乎已經在她的眼前呈現。

  白面鬼就在眼前不遠的地方，蘇聞青的雙臂滑動周圍的海水，卯足了力氣向前遊動。她從前的口袋裡裝滿了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是為了炒話題，二是為了緊急備用，三是為了負重鍛鍊。

  女性同胞里，許存安柔軟靈活，宋歡徒手扛起200斤水泥，兩個人各有長處，而她自然也不能落下太多。

  負重鍛鍊顯然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因為是晚上，她的褲子裡除了手電筒以外，沒有其他任何東西。此時她只覺得身輕如燕，腿部的力量在此時徹底地釋放開來。

  白面鬼下潛得並不深，統共不過五六米。

  眼看著距離逐漸縮短，蘇聞青的面前突然飄過一個不明物體，那物體通身漆黑，細密的組織在海水裡流動自如，有些噁心。

  蘇聞青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物體，再擡頭的時候，卻看見白面鬼那一頭雜亂無序的長髮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黑色假髮套。

  蘇聞青：「……噗！」

  內心好不容易激起的正氣在此刻消散，又從嘴裡吐出了一個碩大的氣泡。

  因為氣泡過於明顯，白面鬼在她的面前停留下來。

  可不巧的，是她身邊的人影。

  此時應該在岸上科普水深危險的陳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游到了她的身邊。

  她看著陳默，滿眼都是怨念。

  分流，分流。

  蘇聞青最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既然分流，她就有義務讓陳默的流量合在她身上。

  下一秒，她手指著自己的嘴巴，眉頭緊皺，對陳默裝出一副難受的樣子。

  陳默看她的表情似乎愣了一瞬。等蘇聞青回過神的時候，只見他飛快朝自己游近，髮絲在海水中飄搖又散開，一向沉穩的面色也變得焦急。

  蘇聞青的身體緩緩放鬆。她看著陳默不斷靠近的臉，仿佛看見了十分鐘後「水下親吻」的爆熱搜。

  陳默的手臂圈很快圈住她的腰部，可嘴唇卻遲遲沒有落下。

  眼睛悄悄睜開了一條縫。

  陳默的臉部微微上揚，胳膊環著她的身體，皮膚與水流相撞，明顯是要上岸的節奏。

  「？」

  這是她第三次恨他像個木頭。

  蘇聞青的手扒住陳默的頭向下偏移，他們二人的距離本就親密，她這一扒拉，陳默的嘴唇恰好與她貼在一起。

  動作正確，她扒拉的時候控制好了力道，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陳默主動為她渡氣。

  表情正確，陳默的瞳孔沒有因為過度驚訝後縮，臨場反應能力非常優秀。

  畫面正確，她的手電筒恰好垂直卡在水下的石縫裡，一束光芒劃破黑暗，正落在彼此的交纏的身體上。

  天時地利人和，自古綜藝出神圖，這波龐大的cp紅利夠她吃上半年。

  白面鬼就在兩人的身後，臉上出現了不屬於白面鬼這個鬼怪的表情。

  在人類的面部表情里，它可以叫做「瞠目結舌」。

  【把防水袋放下，npc走。】

  【重複一遍。】

  【把防水袋放下，npc走】

  周勻和的聲音傳入白面鬼的藍牙耳機里。

  小黑屋裡，周勻和在大屏上看見二人的表現也是一愣，隨後迅速地反應過來。

  他將原本的計劃全部打散，直接放棄了皿方罍器蓋的隱藏任務。

  蘇聞青莽到會直接跳入海里，這一層他確實沒想到。不過這很好調整，只要讓白面鬼在水下呆的足夠久，蘇聞青自然會因為無法換氣而游上岸。

  如果說這個好調整，那麼白面鬼的假髮掉落，以及後續的一系列蝴蝶效應是他無法更改的。

  周勻和當然想整活，可這兩人上來就是王炸。

  ……

  兩個人上岸以後，蘇聞青這才擠出空來看防水袋裡的器物。

  三角體，等腰梯形，不規則鋸齒。

  正是皿方罍的器蓋。

  「什麼運氣，還真讓我蒙對了。」蘇聞青喃喃道。

  得到皿方罍器蓋的喜悅在下一刻被沖淡。

  雖然是五月天，但荒島沿海，氣溫比陸地上低很多。就在此時，一陣冷風吹過蘇聞青潮濕的衣物，她凍得直打哆嗦。

  「快…快回去…」蘇聞青顫顫巍巍地拉住陳默的衣擺。

  蘇聞青只想趕緊回去，回房間洗個熱水澡後一覺睡到大中午。

  她好累，鬼知道她這一整天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

  盜墓賊，黑面鬼，損耗大量腦細胞得出來的錯誤推論，小廚房驚魂，以及海底的一系列追逐。

  更可怕的是剛剛，如果不是她的腦子靈活，獨屬於自己的高光畫面就要被陳默生生搶去一小半。

  另一頭。

  海灘上，秦安和宋歡兩人正追著白面鬼。他們從樹叢追到海灘，這是他們追逐的第二隻鬼怪。

  海灘的礁石上，另一隻白面鬼被麻繩牢牢地捆在礁石上，麻繩的顏色很眼熟，正是隧道里宋歡拾起的那一條。

  「好不容易平安夜翻身做主人，他跑得還挺快。」

  話雖是抱怨，可秦安的眼底正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周勻和在凌晨的時候說過，今天是平安夜，鬼怪不會攻擊他們。

  鬼怪不會攻擊他們，淺層意思是他們在太陽升起前是無敵的，再往深處想，就是他們可以攻擊鬼怪。

  周勻和說話總是這麼隱晦，幸好他是閱讀理解的高手，否則還真品不出來這一層含義。

  二人跑著跑著，宋歡發現了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在繞圈？」

  秦安：「……」

  兩人用了近一個小時，把沿途遇見的兩隻白面鬼都捆成了一團。宋歡靠近樹叢，隨手在樹墩上撇下兩片木板，扔在兩隻鬼怪的面前。

  他的表情很奇怪，聞聞姐這種狀態叫做「人物崩壞」。

  「我們一點都不為難你們，」宋歡說著，一邊為他們演示木刀的打磨方法，「我們被節目組捆到車上的時候，也是用小刀割開手上的麻繩的。很快，一點都不難。」

  秦安在海灘上四處張望，終於發現一塊稜角鋒利的石頭，他把石頭放在宋歡的面前，又對捆成粽子的鬼怪說道：

  「你們就知足吧，我們那個年代根本就沒有你們這樣的條件。又是木片又是石子的，就差把通關秘籍甩在你臉上啦！」

  說完，秦安把長出來的一截麻繩捆在自己的手掌上，對著鬼怪方圓兩米的範圍用力一掃。

  風捲殘雲，寸草不留。

  他們周圍的碎石被秦安清理得一乾二淨。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