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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月16日、晴 鵪鶉嗉里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

2024-05-04 14:20:10 作者: 伴讀小牧童

  「幾個潑皮攔路罷了,倒不是大事。」

  宋北雲反覆的解釋,但郡主卻顯然有些懷疑了,她打眼這麼一瞧:「柔姐姐說你是這都快當三更才來,哪家的潑皮三更還在外頭溜達?」

  所以怎麼說來著?這女人一旦聰明起來,那是真的不好騙了,跟左柔說時也是這套說辭,但她就是深信不疑了,可跟郡主這麼一說,郡主顯然就不依了。

  「那我怎的知道,我還能上去問問那伙子人是哪家的潑皮不成?」宋北雲笑了起來:「行啦,明日我也就回了,這點小事倒是不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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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就回?」郡主皺眉道:「那若是我母妃身子再犯病可如何是好?」

  宋北雲咂摸一陣:「這樣,往後我七天過來一趟吧。」

  「哦?」郡主眉頭一挑:「你會這麼好心?怕不是……」

  「到時派車接我就是了。」宋北雲打斷郡主的話:「其他倒無事,每七日我過來給王妃送一次藥。」

  「那個會爆的油?」

  「你明白藥理?」宋北雲斜著腦袋望了郡主一眼:「還是明白醫理?」

  「都不知。」

  「不知你問個什麼勁。」宋北雲撇撇嘴:「安生點安排車就行了。」

  郡主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滿,但沒辦法……這宋北雲絕對是她見過最奇怪的人了,既不因為郡主的身份高看自己一眼也不因為色相而多看自己一分,下流話說下作事干,但卻總是保持著幾分距離,這讓郡主又氣又恨的,但卻是沒什麼辦法。

  「行了。」眼看這郡主又要找點事,宋北雲連連擺手:「今日清閒,不如找些事來乾乾。」

  「找些什麼干?」

  一提到找事,郡主的興致立刻就高漲了起來,就連左柔都饒有興致的往前湊了湊,這一看啊就是典型的在家悶得發慌的那種類型,難怪這個時代從窗口落下一根棍兒都能來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

  「別急。」宋北雲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汗水污泥:「我先去洗個澡,等洗出來大概也就想出來了。」

  「哈?」郡主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現想啊?」

  「不然呢?」

  在宋北雲洗澡時,本來郡主是有計劃去偷看的,但最終卻因為被王妃叫過去問話,偷窺計劃不得已才被擱置。

  而等宋北雲出來時,差不多她也剛好出來,三個人湊在一起這麼一商量,宋北雲想出了個餿主意。

  「你們看過賤人麼?」

  左柔和郡主紛紛表示想看看宋北雲嘴裡的賤人是什麼樣,本來她們還以為這傢伙會帶他們去青樓之類的地方,但沒想到他卻在讓她們換上男裝出門之後,四處打聽了哪有茶樓。

  一行三人來到一家名為聽雨軒的茶樓中,坐下之後點了茶,不過宋北雲要求自己來泡,上個小爐子和鐵壺子還有茶葉即可。

  在等水開時,外頭也逐漸熱鬧了起來,宋北雲分好了杯子,擺好了茶葉,坐在那盯著小爐子就開始發呆。

  「不是說來看賤人?這……就見你在這燒水了?」郡主詫異的問道:「莫不是誆我喲。」

  宋北雲哈哈一笑,回過神來:「你可知道這怎的才算個賤人。」

  「就……下賤唄。」左柔一臉茫然的說:「身子骨輕賤,任人糟蹋還不以為意的那種。」

  郡主橫了她一眼,但卻是沒有發言。

  「郡主方才可都是說了,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這不是賤。」宋北雲搖頭道:「郡主認為呢?」

  「想來便是那種口蜜腹劍、冠冕堂皇卻暗藏殺機的?」

  宋北雲輕輕搖頭:「人活於世不易,千萬條路上各有其人,那也不叫賤。」

  「那你說賤人是怎樣的?」

  「哈哈,別急。」宋北雲抬手召來茶樓小廝:「小哥,來一下。」

  「客官,有何吩咐?」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很快站到了宋北雲面前,滿臉笑容的看著他。

  「我給你些錢,你去買些燒雞燒鵝羊肉胡餅之類的吃食來,餘下的就當做個零嘴錢。」說著宋北雲摸出三吊錢給小廝:「對了,你這茶樓有那春茶品鑑麼?」

  「那自是有的,每年這時都有的,客人來了之後都能贈飲一壺予以品鑑,若是覺著好自是會買些回去的。」小廝認真的回答:「客官,您這需要這贈飲否?」

  「不了。」宋北雲摸了摸口袋,繼續問道:「你這一日能賺個多少錢?」

  「喲,客官。這可是說不準,若是來了大生意,一日百多貫也不是沒有過,若是平時也能有個三五貫的。不過這堂上是不賺錢的,多為給一些您幾位這般的雅致人談天說地用的,若是覺著好,家父說不給錢也行,留下篇墨寶也能抵茶錢。」

  聽了小廝的話,郡主連連點頭:「這可是聰明商家呢。」

  「這樣。」宋北雲取出一角銀子:「這銀子你去兌了,大抵就是你這一日的營生,今日喝茶的人全部免了茶錢,可否?」

  「那自然是極好的!」小廝快速的收下銀子,高興的說道:「客官稍等,我這就去給你把吃食給取來。」

  雖然左柔和郡主都不知道宋北雲這是要幹什麼,但現在看來倒也是有趣的緊,所以她們也不問,就這麼靜靜的等著。

  等到小廝端來了宋北雲要的東西之後,他便到門口吆喝了起來。這不要錢的東西,自然是能引人來試試,而且這喝茶的人啊,多為讀書人,不管是真的愛喝還是附庸風雅,反正三三兩兩的都來了,不多一會兒不大的茶肆就坐了個滿滿登登。

  小廝一邊給各個桌子上茶上糕點,一邊對著宋北雲那一桌指指點點,而他在指點之後,通常那桌的書生不管年紀幾何都會起身朝宋北雲拱手鳴謝。

  而宋北雲也不惺惺作態,只要有人行禮,他必然回禮,直到輪了一圈之後,他起身說道:「諸位前輩、同窗,你我本無緣,但同為書海一扁舟,小弟在此感謝諸位賞臉大駕光臨。小弟平日酷愛這茶滋味,但這喝茶若是沒個伴,就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今日小弟不才,斗膽邀請諸位一起來品味品味這新上春茶。」

  這話說的漂亮,別說那些個讀書人了,就連郡主都連連點頭。等宋北雲坐下之後,郡主撐著腦袋看著他:「你這人也是奇怪,總是有法子讓人氣個半死,可有時說話卻甚是得人喜歡呢。」

  「我厲害嘛。」

  「不知羞。」左柔特別溫柔的白了他一眼:「方才還誇你謙遜呢。」

  這個規模不大的品茶大會很快開始了,宋北雲也提醒了一下她們兩人說很快就會有賤人出現了,讓她們小心聽聽這幫人的說話。

  果不其然,這還沒過多久呢,就見隔壁桌不遠處有個身穿布衣的中年人放下茶杯,滿臉認真的看了看自己隨行的同伴。

  「這茶不錯,能與那杭州韻的茶有得一比。」說著他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細細的品味了起來:「不過……這茶滋味雖然不錯,但總是欠些什麼,其味浮於表面不入骨髓,初喝倒是可口,細細品來卻有些膩了。」

  這人的聲音很大,仿佛故意讓人聽見似的,那茶樓小廝自然也是聽見了,他眉頭皺了起來,但卻還是沒有言語什麼。

  不一會兒,那人繼續說道:「嗯,若是這茶里能多加些鹽,滋味定然能更好。之前喝過一種滋味絕佳的茶,那裡頭香料足足有十三種,一口下去回味綿長、口中厚重。至於這茶嘛……怎的說呢,到底是不如杭州韻的茶啊,若是他不要錢,我許是會喝,可若是讓我買,那我定然是不買的。」

  這時小廝終於忍不住了,幾欲發作,但茶肆的老闆卻按住了兒子的頭,無奈的笑了笑。

  可這時,旁邊的倒是有人笑了起來,接下了那人的話:「嘿,這位哥哥,你這話說的有意思,你喝便喝,不喝便走,在人家鋪子裡說這種話倒是有幾分刻薄了。況且你說的那杭州韻我也是喝過,味重而濃郁,雖也是好茶,可若換了我,我可是更喜歡這聽雨軒的茶。」

  聽了這話,人們紛紛附和,而那老哥卻仍然一臉清高的仰起頭,面上傲然:「哈哈哈。」

  宋北雲輕輕一拍桌子:「看見沒,這就是賤人。」

  左柔還有些迷糊,但郡主卻差點拍案叫好,雖是克制住了情緒,卻仍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妙啊妙啊,這賤人真賤人啊!」

  宋北雲笑而不語,只是將滾燙的水倒入左柔和郡主的杯子裡:「這墨分五色、茶分五蘊,天下之茶要都一個味了,那自然也就沒幾個喝茶的人了。他那高談闊論故作清高,只不過是不懂那求同存異的道理罷了。娼妓之賤,賤於腠理、小人之賤,賤於肌膚。偏偏這種人,那才是賤入了骨髓、賤入了五臟六腑。看似公正嚴謹,實則刻薄刁鑽,不合其味皆為雞肋、不適其口皆為糟糠,說話時環顧四周,為的就是與人難堪罷了。」

  郡主連連點頭:「關鍵那個哈哈哈才是真的賤到讓人發笑,跳樑小丑一般的狗東西。好好好今日我算是被你這傢伙上了一課了,到底是個才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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