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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密信

2024-09-14 03:39:23 作者: 水小合

  第194章密信

  這一晚重陽宴散時,已是更深露重,漫天星輝。

  光王的車駕走夾城回到十六王宅,當馬車停在宅門前,溫兒與瑤兒早已伏在晁靈雲膝上,睡得極為香甜。

  晁靈雲不願假手於奴婢,與李怡一人抱著一個孩子下了馬車,在夜色中並肩走回安正院。

  駕車的僕從一抖韁繩,輕輕吆喝一聲,駕著馬車離開。一直緊跟其後的另一輛馬車這才緩緩停到宅門前,車簾一動,從車內跳下一名侍兒。

  侍兒放好杌凳,扭身向車內道:「娘子,可以下車了。」

  車內不聞應答,唯有車簾如波紋一晃,便見吳青湘彎著腰出了車廂,面無表情地下了車。

  

  侍兒伺候吳青湘進了宅門,才又爬進車廂,從車裡抱下小郎君李渼。

  八月過後,秋涼已是一夜重過一夜,滲入蒙昧不明的月色,照得人心頭生寒。

  吳青湘一路走回自己的琉璃院,柔軟的鞋底踩過陰暗潮濕的寒苔,不聞一絲聲響。

  今夜院中又是死寂一片,仿佛秋蟲都對這個面如覆霜的女子生出畏怯。吳青湘獨自走在前頭,也不要人提燈引路,逕自脫履登堂,卻在跨過門檻的一瞬間,穿著薄羅襪的腳底踩中了一物。

  她低頭查看,發現一封雪白的信箋落在地上,襯著青色的地毯,在幽暗的夜色里顯得那樣詭譎。

  她彎腰拾起信箋,侍兒好奇,在一旁探頭探腦地問:「娘子,這是什麼?」

  「休要多問。」吳青湘將信箋攏入袖中,冷冷道,「有這閒工夫,先去安置孩子。」

  「是。」侍兒縮了縮脖子,趕緊抱著李渼去了臥房。

  吳青湘獨自走到桌案邊,點亮燈火,卻在展開信箋的一瞬間,素來冷靜的臉上徹底失去了從容。

  只見雪白的素紙上畫著一枚袖箭,用筆稚嫩、畫功拙劣,然而袖箭尾柄上那個小小的「羅」字,卻勾起她心底最陰鬱的回憶。

  吳青湘將箋紙飛快揉成一團,攥在掌心裡沉默了許久,才從牙縫裡輕輕擠出一句:「陰魂不散……」

  蕭洪,一個早就被驅逐出京、死在流放路上的罪人,隨著這封信箋將秘密捅破,再次回到了她的生命里。

  一瞬間危機感如磐石萬鈞,壓得吳青湘幾乎喘不過氣。

  到底是何人送來這封信,這人是如何進了光王宅,又知道她多少事?

  己在明、敵在暗。當務之急,還是先查清楚這封信的來龍去脈,才好有個應對。

  理清了思緒,吳青湘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在燈下重新展開箋紙,反覆查看。

  這封信上只畫了一枚袖箭,箭上的「羅」字歪歪扭扭,丑得像蚯蚓,也許寫信的人壓根就不識字。這樣一個目不識丁的人,用的箋紙為何卻細膩潔白,品位不俗?

  再者光王宅雖不是禁衛森嚴,也非任人進出之地,誰能冒險潛進宅中,將信準確無誤地投入琉璃院?或許這箋紙,就是竊自光王宅中,而這個人,也很可能就在光王宅里。

  吳青湘想通這節,冷冷一笑,將箋紙放到燈上點燃了,丟進唾盂——如果這人知道自己的底細,為何不直接發難,卻鬼鬼祟祟弄了這麼一封信出來,拐著彎地提醒她過去的事?

  是投鼠忌器,怕他的孩子遭了殃嗎?

  吳青湘的眼眸在燈下微微閃了一閃,低頭吹熄燈火,自去安歇不提。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吳青湘破天荒地去了李渼屋中,漫不經心地坐在榻上,看侍兒餵他用朝食。

  侍兒手持粥碗,握著湯勺,追著李渼滿屋子跑,又見旁觀的吳青湘面色冰冷,不由緊張地解釋:「小郎君這兩天有點挑嘴,吃飯不香,往常不這樣的,興許是在宮宴上吃刁了嘴……」

  「他才進過幾次宮,就能吃刁了嘴?按說秋後天氣轉涼,胃口也應該見長。」吳青湘打量著孩子,問侍兒,「是不是你給他吃多了糕點細果?」

  「冤枉啊,娘子叮囑過要讓郎君吃好正餐,奴婢哪敢再慣著郎君?」侍兒連忙叫屈。

  吳青湘點點頭,注視著一直背對自己,沉浸在玩耍中的孩子,默默陷入沉思。

  ******

  幾場秋雨過後,碧空白雲更見高曠,長安已是黃花堆積、菊香沖天。

  這日一大清早,李怡又去了薦福寺,晁靈雲正在房中洗漱,一名婢女忽然來到廊下求見,進門後低聲向她稟報了幾句。

  晁靈雲聽罷,蹙眉問:「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就尋了短見?」

  「娘子有所不知,這婢女阿青是個手腳不乾淨的胚子。昨日她在廚房裡偷點心,被廚子當場拿住,奴婢訓了她兩句,誰知她氣性竟那麼大,夜裡偷偷在房中自盡了!」婢女急著將自己摘乾淨,憤憤不平地道出始末。

  晁靈雲卻疑惑道:「既然手腳不乾淨,為何不報知我,也好將她打發出去?」

  那婢女訕訕笑道:「娘子莫非不記得了?阿青可是聖上賜給光王的宮女,只因光王不近女色,才將她打發到廚房裡做事。她畢竟是從宮裡出來的人,輕易打發不得,何況貪嘴偷吃兩塊點心,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可你私下責罰,使她羞慚自盡,如今人死在宅中,不是更把事情鬧大了?」晁靈雲嘆了口氣,道,「我記得聖上賜的四名宮女是剛入秋時進門的,這才過了幾天,就死掉一個,若是傳揚出去……罷了,那阿青如今停在哪裡?我先過去看看。」

  「娘子,這可使不得!」婢女急得直搖頭,「那可是一具自縊的屍首,娘子金尊玉貴,如何能看那等污穢的東西?」

  「怕什麼?」晁靈雲不以為然道,「如今宅中是我當家,有婢女自縊,當然得由我來處置。你休要囉唣,只管給我帶路就是。」

  那婢女哪敢違拗主母,只得領著晁靈雲前往停放屍首的廂房。

  此時廂房外聚著不少交頭接耳的下人,見主母來了,立刻驚慌四散。

  晁靈雲淡然自若地推門直入,揭開罩在屍體上的麻布,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質問報信的婢女:「你真的只訓了她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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