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求賢
2024-09-14 03:36:24
作者: 水小合
第七十六章求賢
禪房中,吳青湘低著頭拜見李怡,輕輕道了一聲:「殿下。」
「起來吧。」李怡坐在繩床上打量著她,關心了一句,「聽說你受傷了?」
吳青湘目光一黯,低頭承認:「是我技不如人。」
李怡聽了她的話,有點無奈地低語:「我是想問你,傷得重不重。」
吳青湘瞬間擡起頭,眼中閃動著細碎的光彩,嘴角兩邊浮現出隱隱的梨渦:「多謝殿下關心,一點小傷,無足掛齒。」
李怡沒有在意她臉上瞬間煥發出的光彩,逕自問道:「我一路未曾接應到你,你是如何脫身的?」
「我本想與殿下會合,奈何神策軍追得太緊,我只好另尋隱蔽之處藏身。」吳青湘回答,故意隱去了遇上國舅一節。
李怡一向信任吳青湘的能力,不再細問,起身緩緩走到壁櫃前,取出藥箱裡的金創藥遞給她:「拿去按時塗,一日三次。」
「謝殿下。」吳青湘感激地接過藥瓶,緊抿的雙唇彎出一抹笑意。
李怡看著她低頭站在自己面前,一派淡漠從容、似笑非笑的模樣,就仿佛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也許當初正是因為這份感覺,才讓他在機緣巧合之下救了她之後,決定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他對吳青湘這一類人有種天然的信任,畢竟頭腦清晰、遇事冷靜的人,才不會輕易迷失本性。
李怡出於自信,用人不疑,卻恰恰忽略了一點——所謂冷靜,多半是因為用情未深,而冷靜的人一旦燃燒起來,只會比普通人更加熾烈。
「這次失手,劉從諫必定會加強戒備,他在京這段時間,你未必還會有第二次機會。」李怡點明利害,勸了她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日方長。」
「我明白。」吳青湘點點頭,向李怡保證,「殿下放心,我不會誤了正事。」
「跟著我,哪有什么正事,」李怡無奈地苦笑,轉身低嘆,「不過是苦等罷了……」
晁靈雲原本打算來一場神不知、鬼不覺的刺殺,事後再悄悄回到平康坊,不讓絳真察覺。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等她回到家時已經日上三竿,朝中兩位大員遇刺的消息早就傳到了平康坊。絳真憂心如焚,見她回來,立刻將她拽進屋子,緊張地問:「你殺的是哪一個?」
「牛僧孺。」晁靈雲乖乖招認,免得絳真更煩躁,「阿姊我錯了,我不該擅自行動。不過阿姊你儘管放心,我有大仇未報,哪敢去招惹劉從諫呢?又不是活膩了。」
絳真鬆了一口氣,又板著臉嗔怒:「就算是刺殺牛僧孺也不行!誰讓你自作主張了?眼看大人就要回京,你若是傷了牛僧孺,讓他趁機在天子面前博取同情,抓住機會留在京城,豈不是弄巧成拙?」
「其實有些事,我是怕阿姊擔心,才一直沒說。」晁靈雲斟酌了片刻,決定告訴絳真,「我心裡一直懷疑,牛僧孺幾次三番找上我,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阿姊你想,牛僧孺堂堂一個宰相,手裡的棋子絕對不差我一個,就算我能混進內教坊,也不至於讓他如此上心,何況如今我已一文不名,更不應該被他放在眼裡才對。」
「你的意思是說,牛僧孺已經懷疑你與大人有關係,所以將計就計命你接近大人,趁機為大人羅織罪名?」
晁靈雲點點頭,同時也向絳真坦白:「不瞞阿姊講,我決定偷偷暗殺他,當然也有報仇心切、一時衝動的成分。」
絳真蹙眉沉思,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如今牛僧孺離京已成定局,就算他有心利用你扳回一城,也是鞭長莫及。等大人回來,我會將你的疑慮上報,到時一切都由大人做主,你別再輕舉妄動。」
「是。」晁靈雲趕緊答應,生怕絳真再發火。
姊妹倆剛說完悄悄話,就聽侍兒前來報信:「娘子,晁娘子有客。」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辰,一般人誰會來呢?絳真與晁靈雲對視一眼,揚聲問:「是誰要見晁娘子?」
「是一位新客人,自稱李五郎。」侍兒笑道,「那客人模樣有些古怪,晁娘子去見了就知道。」
晁靈雲一下子想不起來誰是李五郎,只當是哪位新客人,匆忙換了一身衣裳前去見客,結果一進客堂就大驚失色:「殿……」
穿著一身素白緦麻的李瀍笑著沖她搖搖手,以示自己正在隱姓埋名。
晁靈雲趕緊改口,心神不寧地行禮之後,在他面前坐下:「郎君,奴婢這裡畢竟是煙花之地,郎君正在服喪,來這裡恐怕不合適吧?」
「我這不是偷偷來的嘛?何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前兩天薨逝的是我的一位曾叔祖,我其實沒什麼感覺,」李瀍滿不在乎地笑著,意味深長地說,「如果真按規矩禁了聲樂,我是一定受不了的。」
晁靈雲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問:「我師姊她還好嗎?」
「她三天兩頭往你這兒跑,你何必問我?」李瀍不容晁靈雲裝傻,與她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個傻丫頭是不是向你提議,要你去我府中效力?」
晁靈雲目瞪口呆,隨即乾笑起來:「哈哈,我師姊她一向有點異想天開,這話郎君你可別放在心上……」
李瀍一隻手托著下巴,幽幽開口:「我倒覺得,她這個提議不錯。」
晁靈雲繼續和他裝傻,滿臉堆笑道:「郎君說笑了,靈云何德何能。」
李瀍打量著晁靈雲,微微一笑:「你知道嗎,今早劉從諫遇刺的消息一傳到左教坊,你師姊她就心急火燎地趕來央求我。可見你有什麼本事,她多少是有數的。」
「我師姊她想得有點多,郎君可千萬別誤會,」晁靈雲躲開李瀍的目光,拿起案上的阮咸,顧左右而言他,「郎君既然到了奴婢這裡,還是只談風月吧。」
「好,只談風月,」李瀍望著晁靈雲,目光無意中移到她髮髻上時,忽然頓住,「我聽寶珞說,平康坊的晁娘子最近又出了名,一曲來歷不凡的《鹽角兒》,纏綿悱惻、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那是師姊的吹噓,奴婢這曲子自問世以來,統共還沒有一個月呢。」晁靈雲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抱起阮咸,緩緩彈唱,「朝隨長風,晚隨皓月,風流綽約。山窮若近,水窮若遠,音塵相絕……」
淺吟低唱間,李瀍的目光卻始終不離晁靈雲的髮髻,在她隱隱覺得不對勁時,忽然開口:「你的髮簪,很讓我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