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發.騷

  一大早發.騷

  「可他太信任你了，你們竟然沒人在意，我成了跳樑小丑……我反覆糾結要不要在畢業時跟你告白，可後來你突然消失了，我以為再也沒機會，說出那些年的心事。」

  「當初的猶豫變成多年後悔，如今有緣重逢，雖然當時沒有機會說出我的心意，但是隔了那麼久，能當面跟你說一下，也算了卻我年少的願望。」

  「往後，我就要徹底放下了。」

  女生說完，灑脫地揮手告別。

  周承臉色在黑暗中辨別不清，短短兩秒後，他腳步上前攔住：「等一下，為什麼……」

  「為什麼你跟我說完就可以放下，你不是說暗戀了很多年？還有你剛剛說分得清我和他是什麼意思，我是誰，他又是誰？」

  噗哧一聲女孩笑出聲又捂住嘴，看著眼前語氣慌張的周承解釋：「你是事業有成、成熟穩重、權衡利弊得失、行走在名利場的周總，他是熱情善良、熾熱衝動、不顧得失、填滿我整個青春的少年，我當然分得清。」

  

  「我們不是同一個人嗎？」周承不知道在問誰。

  「可是你們完全不一樣啊……」女孩輕輕撫了長發，灑脫地說：「我喜歡的是他，救我於危難、不計回報的他，周總，您現在捫心自問還是那樣嗎？」

  「我一見你，就看到無數個和你相似的人，每個身居高位的人都是那樣，矜持漠視，利用規則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你端著酒杯和他們聊天時，根本不是小時候的模樣了。」

  周承臉色發青，不明意圖的反駁：「你才了解我多少，怎麼就能說我變了。」

  女孩頭一歪，不懂周承破防成這樣是為什麼：「你這樣，我會誤會你喜歡我……」

  「不是，我……我有個問題，困惑我很久了。」

  周承不願說出內心的糾結，可眼前人相似的經歷也許可以給他一點參考，畢竟這二十天他靠著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進展，沒有一點辦法解決目前的困惑。

  女孩聽完他的煩惱恍然大悟，又暗自發笑，這會兒神色緊張慎重的周承，沒有了剛才運籌帷幄的樣子，倒是重現幾分高中時火急火燎追著沈淮序跑的樣子。

  「其實有個辦法，可以分辨出來。」女孩眼神一閃，閃過一個念頭。

  周承回去的路上，仰躺在后座上閉著眼，腦海充斥著無盡煩悶，想把那女孩的建議扔掉，但是她的聲音如同魔音不停迴響。

  【你們高中時有個暱稱，你喜歡叫他寶寶，因為他那時候臉頰上有奶膘，你喜歡掐。我聽你剛剛提起沈淮序時都是喊他的名字，想必你沒有對他喊過高中的暱稱。只要你在他無意時，突然喊出聲，只需要一眼，你就分得清他眼神里愛的人是誰。】

  開什麼玩笑！

  周承被這不靠譜的建議氣笑，為自己的四處求醫羞惱，離開了會場，但是此時這個方法在他離開後，盤旋在腦海越種越深，難以拔除。

  甚至還有了更惡劣的辦法。

  如果假裝成恢復記憶，就可以問出沈淮序的真實想法，問清楚，他愛的到底是誰。

  周承被這個念頭扭纏，內心越來越黝暗，眼神漸漸黑沉下來，昏暗中悄悄下定了決心。

  *

  生日那天，是周四，周承下班後接上沈淮序，兩人吃了一頓燭光晚餐，許了願吹了蠟燭，沈淮序一直在等待著周呈送出戒指，整天都含著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他也準備了一份回禮，他把十年寫給周承的信放在小屋的信箱裡這件事，寫在一封信上，放在了床頭櫃裡，等明天一早，就拿給周承。

  既然接受了他的求婚，就應該讓他看到這十年裡分開的日子，自己對他的萬分思念，那些積攢下來的見聞，原本準備死後重逢再慢慢說給他聽的，以後可以陪著他一起慢慢看，裡面有很多世界難得一見的極致美景。

  晚飯後他們一起去了河邊，那裡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河邊鮮花鋪就的愛心，河對面高空盛放的煙花，遠處的無人機表演，身後大樓的顯示屏祝賀，還有手捧鮮花慢慢靠近的周承，沈淮序屏住呼吸，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他怕周承單膝跪下時，會拿不穩戒指，萬一戴的時候掉下去了怎麼辦，要是掉到河裡，他可撈不出來啊。

  沈淮序緊張地看著周承的每個動作，以防他出現意外，他眼淚已經旋轉在眼眶裡，雙眼亮得倒映著月光，內心無比期待著。

  「寶寶……」周承臉上帶著僵硬的微笑，隱藏在黑暗中，語氣溫柔像以前一樣，喊出了他們高中時笑鬧取出的暱稱。

  沈淮序呆滯原地，好久好久，睫毛顫抖，不太確定問：「你想起來了？你想起來了是嗎。」

  周承看著沈淮序眼裡亮起的星星，遠比方才還要閃耀，嘴角笑意更加凝固。

  他按照計劃點頭承認，鮮花下的手卻緊緊攥著花束，快要把包裝都捏破了。

  沈淮序的眼眶再兜不住碩大的淚，激動地抓住周承的胳膊，眼淚噼里啪啦不斷地砸在兩人之間的玫瑰花上，把花瓣都染得晶瑩剔透，含苞待放。

  沈淮序早就放棄了，雖然遺憾，但是他會獨自記住過去，以後他們還會譜寫新的記憶，但如今周承能想起來，不敢過分盼望的期許一朝還有實現，心跳鼓動著要飛出來。

  激動萬分下沈淮序跳到周承的身上，平日內斂的模樣煙消雲散，瞬間變回了高中時的少年活潑的樣子。

  他夾住周承的腰，興奮地摟住周承的脖子，仰頭開心笑著，淚花從臉頰不停滑落。

  周承抱著他，力道不穩順勢轉了一圈，這熟悉的反應，令沈淮序確信無疑，他鬆開腿落在地上，緊緊抱著他，頭埋在周承的懷裡，胸脯急速地起伏，深呼吸都按捺不下來。

  忍了一會，沈淮序不打一聲招呼狠狠咬住了周承的肩膀，咬得用力，咬到見血。然後擡起頭惡狠狠又委屈說：「你怎麼才想起來啊，你把我扔下十年，嗚嗚……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怎麼可以這樣……」

  沈淮序張著嘴號啕大哭出來。

  對著重逢後失憶的周承，他從來不敢說出埋怨的話，但是對於記起回憶的周承，他有無限的信任和依賴，所有的情緒不再顧忌，全部可以盡情釋放，他知道周承永遠不會放開他的手。他只會縱容他，寵溺他。

  沈淮序又哭又笑，毫不顧忌形象，像個發瘋的小牛，圍著周承說不出興奮。

  「我太開心了，周承，我好想你，我好愛你，我愛你，我好愛你，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之前，他可從沒這麼開心、放肆，也沒有這麼大膽說過愛。

  周承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頭微微扭過去，迴避眼前灼熱的沈淮序，視線落在激動時被碰掉在地上的玫瑰花，花瓣散落一地，像他此時碎成多塊的心。

  心口酸得厲害，鼻腔也跟被打了一拳一樣，不停地吞咽口水，壓下瀕臨爆發的哽咽。

  絕不能掉淚！

  被當作替身已經夠丟臉的了，如果掉淚，明天揭穿後怎麼看沈淮序的笑話，只怕會反被他笑話！

  他何必這樣試探，除了令自己難以收場，還會有什麼驚喜的結果嗎！

  不是猜到了嗎，他怎麼可能比得過他，他就是個替身，一個十年前的他的替身。

  如果這是一段穿越的故事，那沈淮序愛的一定是被穿之前的他，失去記憶的他僅僅是個孤魂野鬼，霸占了身體，偷來了沈淮序的愛。

  周承心痛難忍，煙花下兩個人相擁，他按住沈淮序的後腦勺，確認人不會回頭看到，才流出小河一樣的眼淚，又寬又多。

  沈淮序是喜極而泣情不自禁，周承是被顯而易見的現實戳破後痛哭流涕，兩個人抱頭痛哭。

  後來，沈淮序沒有再想起戒指，因為周承擦乾眼淚後，一言不髮帶著他回了家，然後兩個人在床上度過了一整夜。

  周承恨不得死在他身上，所有的憤怒、妒忌全部幻化為動力，不休不眠地奮戰一夜，抵死糾纏。

  他無比清醒今夜沈淮序黏膩呼喊的是另一個人，現在在他眼中的，不是他，卻陰暗沉溺於替身的身份，往死里偷香竊玉，竭力索取熱情如火的沈淮序。

  心裡越刺痛，釋放的那一瞬就越爽。

  你愛的是他又如何，如今在你裡面的是我！是我！是十年後的我！

  是陰暗卑鄙、冷漠無情的我！

  自詡無情的活塞運動令兩個人汗水淋漓，直至天亮時才相擁著睡去。

  一夜好眠，沈淮序醒來時嘴角依舊含著笑，看見周承，他迷迷糊糊地扎進懷裡，充實的感覺縈繞全身，他語氣柔軟：「哥哥、哥哥，好愛你……」

  一大早就開始發.騷……

  無情的周承冷眼俯視，掐住沈淮序的下巴把人推遠一點，他要揭破昨日的驚喜，看看眼前人會露出什麼樣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有沒有他的痛苦更深！

  下巴被掐住，沈淮序仰著下巴，疑惑地順著周承手的力度乖順看去，眼裡的依賴和愛戀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