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遮血跡

2024-09-14 03:32:40 作者: 善者不辯

  黑衣遮血跡

  

  當沈淮序做好飯,感受到手不太利索時,眼睛望去手心一連串的水泡,才醒悟剛才的紅是被燙傷了。

  他打開水龍頭,對著涼水把兩隻手放在水下一直衝,肩膀沮喪耷拉,對自己有種什麼都做不好的不滿。

  等會兒周承就回來了,如果被看到,會不會覺得他笨手笨腳。

  他從手機下單了燙傷膏讓放在門口,準備吃完飯再去拿藥。

  吱呀推門聲傳來,周承的腳步聲一併從大門越來越近,在他走到客廳門前時,沈淮序已經若無其事地找好角度,把碗筷放在餐桌上了。

  「回來得剛好,洗洗手吃飯吧。」沈淮序笑吟吟說著。

  周承進了門就看到沈淮序穿著簡單的黑t,下面是黑色休閒寬鬆長褲,顯得他消瘦,薄薄一片。

  他走近捏了把沈淮序的胳膊,拇指扣在食指後還多出一個指節,疑惑問:「你怎麼這麼瘦。」

  沈淮序被握住小臂,心跳漏了一拍,怕被注意到手心的燙傷,刻意握著手心,旋轉手腕掙脫出來:「我吃不胖,吃再多都這樣,不算瘦,只是沒你肌肉多。」

  周承點頭,隨後右手旁若無人將襯衫從西裝褲扯出來,又從下擺伸進去沿著自己的腹肌摸了遍。

  嗯,六塊腹肌,一塊沒少。

  沈淮序餘光看到周承的動作,眼睛眨了下,低頭給他盛湯。

  兩人面對面坐下,周承又繼續解開兩顆紐扣,早上穿得一本正經的襯衫,被他到家五分鐘後轉變成了領口大開,下擺凌亂的隨意風。

  「你喜歡黑色?」周承看著沈淮序的T恤面料柔軟,但是夏天也太吸熱了。

  沈淮序的湯匙放回鍋里,看著周承說:「嗯,喜歡。」

  「你那麼白,穿淺色應該也好看。當然黑色挺順眼,但是襯不出你的氣質。」

  沈淮序知道周承一直喜歡他穿淺色衣服,小時候就是這樣,過年的壓歲錢給他買黃色的羽絨服,夏天給他買藍色的休閒裝,熱衷於打扮他。沒想到多年後還會注意這些。

  「黑色耐髒。」

  沈淮序給出了他的答案,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卻不提。

  自從他失去痛覺後,他時不時會意外流血,如果沒及時發現,穿淺色衣服帶著血跡,很容易嚇到路人。

  自他被提醒後,就再也不穿淺色衣服,整日都是黑色,可以隱藏血跡,等他回到落腳點每日檢查時再上藥。

  周承不再追問,看沈淮序一直沒夾菜,胃口不佳的樣子,筷子幫他夾了幾次。

  沈淮序胳膊緊繃,更加小心注意角度,把手心對著自己,吃飯的姿勢有些不自然。

  周承在生活中是個粗心的性子,沒留心的地方從不多想,自然沒發現沈淮序刻意隱藏的傷。吃完飯周承把碗扔到洗碗機,讓沈淮序也別收了,保姆等會來弄。

  沈淮序想著手裡的傷,也不想刺激傷口,早點恢復才能不知不覺地藏住。

  他們倆晚上沒事,天都沒黑就吃完了,室外的溫度降下來了,沈淮序怕兩個人在家裡一轉身就看到手,於是發出邀請:「要不要出去逛逛。」

  周承擦了把耳邊,已經沒有汗水,有些不太想出去散步,又熱又累的,他更多時間會選擇在家裡健身器材上鍛鍊。

  不過想到沈淮序頭上的傷,適當的運動接觸自然空氣,應該對他恢復有好處,「那走吧,我換件衣服。」

  周承換了休閒短褲和上衣,穿著雙運動鞋,一下子年輕了幾歲,和他偶爾脫線的行為更適配了。

  兩人出了院門,隨意往人少的地方散步,這附近除了居民區,就是夜市、學校還有河邊了,想起河邊的相遇,周承笑出了聲:「你那天可真是把我嚇壞了,哪有人大半夜泡水裡的。」

  沈淮序心裡不好意思,腳下並排走著,想起在律師幫助下做的和解手續還有被處罰500元的警告:「對了,那人撿到放你這兒的手機,我看還在客廳,沒人聯繫你嗎?」

  聽到給他戴綠帽子的前任丟手機的事,周承臉色有些綠,語氣嫌棄道:「讓人聯繫他了,但是一直沒聯繫上,連手機都不打電話回來找,可見那天心虛壞了。」

  「你真別說,遇見鬼的時候他跑得可真快。」

  『鬼』也就是沈淮序說:「只要跑得比另一個人快不就行了,水鬼抓人只抓一個。」

  周承用眼神恐嚇沈淮序,教訓起來:「你還好意思提,當我十年沒回來就不知道嗎,明明上學的時候老師就一再強調,不允許游泳,不允許去河裡玩,你忘了,咱們那一屆有一對情侶跳河,淹死了一個。」

  「泡水裡涼快,小時候很多人都下河游泳,後來出事多了,又修了大壩有專人看管,才沒人去的。」沈淮序兜里的手指扣了扣水泡,有些痒痒,但嘴上還在辯解。

  又聽周承提起這些,他疑惑問:「這些你還記得?」

  周承點頭,他的記憶不是全部沒了,只是高中那兩年的記憶有些斷斷續續,朋友也忘了不少,但是遇見時會想起來一部分,唯獨對沈淮序,都重逢一周了,一點片段都沒想起。

  「我感覺上學時奇奇怪怪的事都沒忘,我記得學校有小團體打架打死人,也記得有出獄的人來打劫學生搶生活費,還有人被校長批評時從地上撿起一把刀。」

  想到這些難以理解的事,周承有些懷疑:「我是不是記錯了,這些感覺不應該發生在學校,我對自己的記憶不是很有信心。」

  那個年代的學校沒有現在的良好治安,遇到壞學生時,多離譜的事情都會出現,沈淮序聽著這些他們年少一起聽過的傳言,「你沒記錯,這些是發生過,但是沒人親眼所見,都是流傳的小道消息,誰也不知道真假。」

  「那那個呢,聽說咱們學校的校草和校花在一起,還有人為了橫插一腳,在學校後面約架,來了一百多人,三個年級都涉及了,警車都來了。」

  周承記起這個曾經偶遇同學被對方告訴的大瓜,興沖沖地跟沈淮序分享。

  沈淮序扣水泡的手指一停,插在口袋裡的手尷尬地搓了搓:「我不知道。」

  周承回頭看,總覺得沈淮序不像是不知道,因為他語氣不對:「你真不知道,該不會是你認識的人。」

  看到沈淮序飄走的眼神,更確定了,追問著:「你說啊,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你真想知道?」

  周承有點不好的預感,但是真男人從不退縮,擡了擡下巴,「說吧。」

  「校草是你,打架的是你,找來一百多人是謠言,當時我們高二,你就喊了十幾個人,對面也就幾個人,只是恰巧和高三打群架的那一撥人撞場子了。」

  「都撞一塊去了,所以學校四樓看到的就傳茬了,看到有高三的,還有學弟,就以為你帶了那麼多人,後來被路人看到報警,警車一來就都跑了。」

  周承原本胳膊肘抱在身前,此時悄悄放下,腳下的速度有些變化,慢了一些。「我怎麼不記得了,那我為什麼打架,真是為了那什麼校花?」

  「我怎麼知道,反正都是這麼傳的。」

  「該不會校花是你吧?哈哈哈哈……」周承猜測後爆發大笑,然後在沈淮序冷颼颼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周承看著沈淮序的眼神,老老實實地開始散步,不再深究。

  兩人走過夜市小吃街,天色黑了,便準備回去。

  「周承、沈淮序!」

  有人喊他們的名字。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一家麵館里,一男一女,一站一坐,站著的男生面朝他們驚喜地喊著,就是他認出了他們。

  而坐著的那個女生扭過身子,戴著眼鏡,用手託了托眼鏡往他們方向傾斜,像是在努力克服視力的模糊,看清人臉。

  周承看了看那兩人,原本沒有印象,但是幾秒後,突然衝出的記憶充斥了他的大腦,刺激得他有些頭疼。

  「你怎麼樣?」

  沈淮序看著周承低頭扶著額頭,眉頭緊緊皺著,不太舒服的樣子,有些著急,不自覺抓住了周承的胳膊。

  「你的手怎麼回事?」

  周承的頭疼短短几秒就過去了,與兩個人有關的記憶也想起了大部分,但是總有些串聯不上,好像少了很多。

  然後周承準備說沒事,就從胳膊上異樣的觸感,發現了沈淮序手掌心的不對勁。

  濕漉漉又滑膩的觸感,周承抓住沈淮序的手翻過來查看,只見一連串的水泡,其中有兩個已經破了,是剛才緊張時他抓得太緊,蹭到了周承的胳膊上才露餡。

  周承聲音有些顫抖,對麵館里的人喊了句話:「你們等會兒。」

  然後抓著沈淮序的胳膊,回頭去剛才路過的藥店,買了藥直接給他厚厚敷上,然後警告他:「下次不要再做飯了,有保姆為什麼不用。」

  「我就知道告訴你會這樣說,我不是故意的。」

  「燙成這樣還不上藥,你是要氣死我嗎,這麼大的人,怎麼不會照顧自己。」

  「我會的,我只是下午一時大意。」

  「你昨天來的時候怎麼說的,說可以照顧好自己,這就是你的本事,明天開始保姆每天上門,你就老老實實在家養傷!」

  周承不再給沈淮序反對的機會,一口定下。

  沈淮序見實在無法改變,有些著急,把原本不想說的原因暴露了:「我不是不會照顧自己,我只是沒有痛覺,所以當時沒發現而已。下次我就知道煮粥的時候不能直接端鍋了,我之前一個人不喜歡喝粥,所以沒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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