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第 45 章

  竇倪瀟在門診又連續輸液四天後，周六那日，黃醫生給他做了檢查，說是不用再輸液，但要繼續喝幾天止咳藥。

  黃醫生還仔細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不要勞累，不要著涼，不要喝冷飲，飲食不要太辣等等。

  出了醫生辦公室，竇倪瀟忽然很正經地說：「姐姐，我覺得這個醫生好耐心啊，說話都這麼客客氣氣的。」

  「嗯，是的，你有沒有好好說謝謝？」

  「我有說啊，但我覺得光說謝謝也不夠呢？」

  「還要怎麼樣？難道還要送禮給人家？」竇倪宛隨便回了句。

  「對，可以送禮啊！」

  

  「這有點不太好吧？可能人家醫生不會收禮的！」

  「我又不是送什麼貴重禮物，就送點小禮物，比如糖果什麼，對，比如巧克力不就可以？」

  「哎，竇倪瀟，真不知道你哪來這些歪門邪道？」

  「這是應該的，醫生叔叔盡心盡力治好我的病，我表示下感謝有什麼不可以的。」竇倪瀟不服氣地說著。

  「好好，可以，當然可以，你想送你就送吧！」竇倪宛妥協了。

  「嗯，那我買了，你幫我去送給那個醫生叔叔，我現在還很虛弱的，跑上跑下我會累，剛剛醫生叔叔還說不要勞累的。」

  「我服了你，好吧！」竇倪宛給弟弟一個白眼，只好答應。

  竇倪瀟在附近超市買了盒蠻大的巧克力，也沒有包裝，就直接給竇倪宛。

  她拿著，一開始倒是覺得沒什麼，很爽快地重新進了黃醫生的辦公室，但，真的等到拿出巧克力去遞給他的時候，她一下子感到巨尷尬，馬上接收到旁邊護士和其他病人的注目禮。

  黃醫生看著她，表情明顯有點愣。「哦，你好，還有什麼事嗎？」

  「黃醫生，這個是我弟弟讓我拿來給你的，他說要好好謝謝你！」竇倪宛拿出所有勇氣，說出想說的話，把巧克力往桌子一放，趕緊轉身走了，剛走兩步，還聽見黃醫生在後面說話。

  「啊？這個不需要的，你拿回去吧！」

  竇倪宛管不了那麼多，根本不敢回頭，小跑著出了醫院，去和父親弟弟他們匯合。

  她心裡真的是後悔，真不該聽弟弟的話，多尷尬啊！

  「姐姐，你給醫生叔叔送過去了嗎？」看她進了車，竇倪瀟就問。

  「我當然送了，竇倪瀟，我上你當，這場面太尷尬了！」

  「姐姐，這有什麼好尷尬，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火海。」竇倪瀟完全不以為然。

  「你這小子，仗著生病就膨脹了是吧？竟然敢頂嘴？現在我是不能怎麼樣你，不過我給你記著呢！」

  姐弟倆在鬥嘴，開著車的父親轉頭問他們要去買什麼菜，一下子也想不出，決定去菜場邊看邊買。

  到家後，竇倪宛看著屋子裡好像整潔不少，應該是繼母今天留在家裡打掃了下。

  她心裡有點感慨，繼母不打麻將的時候，也是可以有點家庭婦女的樣子的。可惜，不能長期持續。

  竇倪宛和父親一起把晚飯做出來，等一家子熱熱鬧鬧圍著飯桌吃的時候，父親卻說起，過兩天他們就要回成都，家裡也有事需要去處理。

  「小宛，現在瀟瀟沒事了，那我和你阿姨就回去了，你這邊沒什麼問題了吧？」父親問她。

  「嗯，沒什麼問題的。」竇倪宛的回答很平靜。

  可心裡呢？還是有點複雜，不開心？傷心？倒也不至於，但也不會是開心，也許有點惆悵吧！

  她也說不清楚內心裡真實的感受。就不去想了吧，不去關注這個事情。

  正巧黃醫生給她發了信息。

  「你好，謝謝你送的巧克力。」

  她一看，連忙回：「不用客氣呢，是我弟弟一定要送你的，是他的一點小小心意！」

  「嗯，那幫我跟你弟弟說聲謝謝吧！」他又回過來。

  「好的。」她就簡單地回兩個字，加一個笑臉。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她覺得他應該不會回了，其實也沒必要再回。

  她放下手機，看父親正在查航班，準備訂回去的機票。於是她也湊過去，兩個人商量著訂幾點鐘的航班比較好。

  這時，她聽到手機里又有信息聲，以為還是那個黃醫生。

  是趙宇的，「小宛，今天晚上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可以嗎？」

  她稍微思索下後回他：「好吧，我現在下來。」

  答應過的事情，肯定無法反悔的。在她的認知里，就是這樣的。

  她跟父親說同學約她去玩，會晚點回來。她特別強調是女同學。父親也沒多說什麼，只叮囑早點回來。

  她拿個包，換雙外出的鞋就出門，穿的還是白天那身衣服，白色短袖，牛仔七分褲，加白色運動板鞋。

  到小區門口，她看到趙宇站在車旁，他看見她走過來，表情是開心的，但，似乎又有點若有所思的。

  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想坐到后座去，他卻把副駕駛的門打開。

  「小宛，今天瀟瀟沒在，你就沒必要坐後面了，對吧？」

  她只好坐到前面去。

  車子啟動後，她很清楚地看到，他邊開車邊上下仔細打量她，還不止一次，這在他是從沒有過的，他的這個舉動並沒有讓她覺得不舒服，因為他的表情是很嚴肅認真的，不是那種帶著嘲笑或是輕視的表情。

  這讓她覺得奇怪，難道她身上有什麼不妥的裝扮？但她並不覺得啊？她一向是這樣穿的，這是讓她舒服的穿著。

  「現在是要去哪裡？」她找話題，也是她要關心的。

  「今天晚上想帶你去酒吧。」他的語氣平靜。

  「酒吧？」她非常意外，意外是因為完全想不到他會帶她去這種地方。

  對於酒吧，她既不是很陌生，也不是很熟悉，記得上大學的時候，跟著室友去過的。

  「嗯，酒吧，看你好像很意外的，難道你之前沒去過酒吧嗎？」

  「去過，上大學的時候跟室友去過一次還是兩次的。」

  「哦，去的不多，你不喜歡去？」

  「嗯，談不上喜歡。我有點奇怪，你怎麼會想到帶我去酒吧？你很喜歡去酒吧嗎？」竇倪宛邊說邊看了他一眼。

  「很喜歡也說不上，但也不會討厭和排斥，偶爾去下，調劑下生活氛圍。」他也看了她一眼。

  「哦。」她就聲音沉悶地回了個字。

  「今天瀟瀟又去醫院了嗎？」

  「嗯，帶他去醫生那裡再檢查了下，醫生說已經好了，不用再輸液了，我很開心，心裡也完全放心了，不然總覺得心裡老像被什麼揪著一樣。這段時間心裡壓力好大。」竇倪宛說起弟弟，臉上輕鬆很多。

  「我看出來你的開心了，你今天整個人都很放鬆，比之前都要放鬆。」

  「嗯，當然的啊！」她竟然沖他燦爛地微笑了下。

  他的眼裡一下滿是光芒，馬上也回了一個微笑給她。

  「小宛，我希望，今天晚上我能給你帶來更多的開心。」他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只是這句話，讓她覺得有點異樣。「可，我有點奇怪，為什麼你會想帶我去酒吧？」

  「為什麼你要奇怪？難道我不能帶你去酒吧？你覺得不合適？」

  她老實點點頭。

  「你覺得什麼樣的人去酒吧是合適的？」

  什麼人合適？這個問題有點難度。她真認真地在想。男女朋友可以去，一幫朋友也可以去，一幫同事也可以去......

  「你不要這樣較真，在我看來，想去就去了，何必想那麼多？是吧？」

  老實說，他這樣說也沒什麼問題，但她也不想在口頭上表示同意，她把頭轉向窗外，卻發現此刻車子開進一個地下停車場。應該是到了吧。

  但她大概知道這一片是個商業區，也許，哪個角落裡有他要去的酒吧。

  到這時，她也就只能跟著他。

  「我們先下車吧！」他解開安全帶，轉頭跟她說了一聲。

  「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還不是，我先帶你去買衣服！」

  「買衣服？為什麼？」她驚訝了，一時間停住不走。

  他看著她，臉上帶點淺淺地微笑，「你知道我要帶你去的是酒吧，可是如果我帶著這樣的你進去，別人會以為我是拐了個學生妹出來。」

  他邊說邊上下打量她，就像剛開始她坐進車裡的那種打量。

  「這有什麼不可以？」她這下知道他一開始的打量是什麼意思了。

  「我覺得不可以，所以，我現在帶你去買我覺得可以的衣服。」他臉上還是有笑容，但語氣是很認真的，也是沒有商量餘地的。

  「我覺得沒必要吧！」她還在堅持自己的想法。

  「你忘了，你那天親口答應的，我的一個請求，你必須無條件同意。我想你是說話算話的，是吧？」

  她沉默。

  「我們走吧！」他的話，他的神態，都不讓她再表示反對。

  他帶著她進了一家服裝店，她看看店門上的牌子，知道這好像是家名牌店。

  她一向不太講究穿著，但作為女人，也陪過女人去買衣服，無論怎麼樣對於一些服裝名牌店還是知道點的。

  等一進到店裡，她就更確定。

  裡面的裝飾，擺設，氣氛，包括裡面那些櫃姐的穿著儀態素質，都在提醒她，這是家名牌服裝店，裡面的衣服價格，應該也是非常的名牌。

  她看向趙宇，想問什麼，想說什麼，但在這個店這樣的氛圍下，她此刻想說的都不太合適。

  此刻，她適合的就是默默站在趙宇身邊。而他已經和一位身材高挑的櫃姐在說著什麼，然後，這位櫃姐轉過笑臉看向竇倪宛。

  「小姐，請跟我來！」

  竇倪宛只得跟著她，跟著她來到一個很大的試衣間，隨後，看到櫃姐拿來好多件衣服，還有鞋子，都是細高跟鞋子。

  「小姐，我給你挑了幾樣適合你的裙子和鞋子，你先試穿一下，如果覺得沒有滿意的，我再給你去選幾件。」櫃姐的笑容非常職業，聲音非常可親。

  「好的，謝謝！」竇倪宛只能說謝謝，只能開始試穿這幾件衣服。僵在這種地方，只會讓人更尷尬。

  這櫃姐不光笑容職業，眼光也是非常職業，她選的衣服都是適合竇倪宛的，配的鞋子也是適合衣服的。

  全部試穿後，櫃姐覺得那件無袖的白色緊身連衣裙最好，這條裙子長度到膝蓋，很修身，恰好勾勒出竇倪宛的身材，再配上高跟鞋，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她，但又是一個更美麗的她。

  竇倪宛也不得不承認，此刻在鏡子中的自己，是另一種的她自己從沒見過的美麗。

  沒有人會討厭和排斥美麗，更何況是女人。

  「小姐，這件衣服很適合你呢！我相信你的朋友也會喜歡的，我現在讓他進來看一下吧！」

  竇倪宛很敏銳地注意到櫃姐對趙宇的稱呼，櫃姐並沒有像竇倪宛以為的，會誤認為趙宇是男朋友。

  然而，這也讓竇倪宛心裡感覺怪異和彆扭。

  因為，當櫃姐說起朋友的時候，語氣和表情都是非常的平靜，一種很正常的似乎見慣一切的平靜。

  在竇倪宛說好之前，櫃姐已經出去，很快，趙宇走了進來。

  竇倪宛看見他的眼睛明顯地亮了一下，臉上表情倒還算平靜。

  「小宛，我覺得這件衣服不錯，你也喜歡是吧？」他的眼睛專注在她身上。

  「我是覺得真沒必要給我買衣服，尤其是在這種店裡！」她現在卻只關注一個問題。

  「現在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在這裡爭論會很讓人難堪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身體傾向她的方向，幾乎快貼近她的耳邊，聲音非常小，也非常溫柔，「你也不想尷尬，對吧？」

  呵呵，只要稍微要點面子的人，都不會在這樣一個富麗堂皇的場景里，為買不買而爭吵的，甚至連談論這樣的話題都不適合，讓人聽見就沒了那份體面。

  她難道不明白？明白的。

  她只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