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江硯塵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什麼，悲傷和疼痛讓他已經自顧不暇。他只知道好像是來了一群人，有人把他帶到了一邊，然後他坐上了一輛車，離開了那個最吵的地方。

  接著他進到那個房間裡，有兩個人陪著他，跟他說對不起，他們中了圈套，然後就是讓他節哀。

  那些人說著，那種好吵的感覺又來了，江硯塵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後把身邊的人趕出了房間，他把門一關，關掉燈，自己就默默縮在一個角落裡。

  

  江硯塵眼睛已經腫了，眼淚也快流幹了，他只是之前被周圍的人強硬著喝了水，讓他不至於現在脫水躺在醫院病床里。

  後來他的意識慢慢回籠，他才能真正想起那天他看到的畫面，知道發生什麼。是啊，他哥哥死了，死在了跟他赴約的路上，死在他面前，被人從天橋上推下來的，因為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外面敲門。江硯塵沒動，外面的人似乎也在害怕，所以沒有直接推門，問他願不願意見一見自己，他說他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他說一定要還江硯塵一個公道。

  最後他還是推門進來了，是趙隊。他問江硯塵發生了什麼，江硯塵不想說，也不是不想，只是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趙隊知道江硯塵的痛苦，也沒有逼他，而是就慢慢陪著他坐在地上，「你還能想起什麼畫面嗎？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痛苦，想說什麼都行，哪怕一點，我一定還你公道。」

  「我哥約我去吃飯，我畢業了，要回家，然後快到那家店，他們給我發消息，我回頭，哥哥就被兩個人推下來了，然後哥哥死了，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我想帶哥哥回家。」

  趙隊聽完皺了皺眉，「什麼消息？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手機消息嗎，能不能把手機給我們看一眼？」

  江硯塵沒有動作，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趙隊試探性的去摸他的口袋，想找他手機，江硯塵也沒有反抗，直到手機被拿走，拿到證物科。

  趙隊本來也要離開，他想了想，還是跟江硯塵解釋道，「是我們警隊大意了，派過去的人被他們的異動給吸引過去了，離開了江墨塵身邊，然後就出事，我們一定嚴肅處理。逝者已逝，你一定要節哀。」

  趙隊轉身要走，江硯塵突然又開口說了一句，「我想帶哥哥回家，什麼時候可以，我想帶他回家了。」

  趙隊之前了解過江硯塵的情況，知道江墨塵是他唯一的親人，也知道這一次對他打擊有多大，他很心疼這個男孩子，最後告訴他，「我們一定儘快抓到兇手，事件結束之後，我們會把他交給你的。

  之後幾天，時常有人關注江硯塵的狀態，他們似乎都在擔心江硯塵做出什麼偏激的行為，甚至還派過幾個心理醫生，來對江硯塵進行疏導。

  但江硯塵很乖，他什麼都沒動，就是每天都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而且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每一個進來的心理醫生，最後出去也都是搖頭，他們得不到任何信息，方法都用遍了，江硯塵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直到所有東西查的差不多了，趙隊再一次見到江硯塵的時候，江硯塵的狀態還是沒怎麼改變，他看著趙隊進來，動了動嘴，但還是沒有說話。

  趙隊拿著證物袋過來，然後把江硯塵的手機遞給了他，順便把證物袋放到他面前。

  「東西查清楚了，已經在抓的過程中，但他們跑的真的很快，我們還需要點時間。這袋子裡面是你哥哥當時身上的東西，手機什麼的也還原了，現在也沒什麼用了，都給你吧。你現在的狀態，你先休息一段時間，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來報導，不強求哈。」

  江硯塵伸手接過了東西，他看著東西，細細摸索著。他現在只覺得不想說話，到現在，他似乎都已經不會再哭了，不是不痛了，而是已經痛麻木了。

  江硯塵開口說話，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嗓子已經這麼啞了，「趙隊，我可能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了。我想帶哥哥回家，謝謝你的好意，落網的時候，麻煩告訴我一聲。」

  趙隊聽完他這句話，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到時候抓到他們，你可以來審。」

  「不用了，我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這裡，抱歉，我不會來了。哥哥是不是已經被你們火化了，我到最後都沒有見到一面，不過你們也是按公辦事，我該離開了。」

  江硯塵艱難的站起身來，他現在身體狀態極差，哪怕一個起身的動作，他都差點一頭再栽下去。旁邊趙隊急忙扶了一下他的胳膊，最後想說很多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派車將江硯塵和江墨塵的骨灰送回了臨陽。

  送回臨陽，江硯塵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了陵園，他把哥哥安葬下去。跟著去的人本來想一起去搭把手，但江硯塵讓他們全部離開，他親手跟著工作人員將哥哥下葬，然後他就坐在墓碑旁說了一天的話。沒有人知道他在說什麼，這些話就說給了天，說給了地，也說給了自己。

  江硯塵久違的感覺到眼淚，但是他只是很平靜的留下一行淚，江硯塵伸手擦掉，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晚上江硯塵回到臨陽家裡，他打開門，走進自己房間，然後拿出了前面趙隊給他的證物袋。證物袋裡面主要就是手機，還有他哥的一些掛墜。江硯塵把手機按開，密碼應該已經被警局給破譯了，所以直接進入的是界面，那裡面手機界面放著的地方，還是那天早上和江硯塵的對話框。

  手機電量已經快要告罄，裡面有很多人聯繫，很多都是哥哥室友，問他為什麼沒有回來，問他到哪裡去了，關心他怎麼樣。

  江硯塵最後直接按滅了手機，沒有回任何人的話。手機滅掉，黑屏的面，印出江硯塵自己的臉，疲憊漠然。

  江硯塵崩潰過嗎，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天他就是難過，然後在哭，然後再是跟個行屍走肉一樣。他覺得這個世界都是黑的，他什麼也不想理，他甚至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走，也看不到未來在哪。就是崩潰嗎？按道理，江硯塵應該能診斷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這本是他自己所學的東西，可他也不知道。

  終於，江硯塵知道崩潰是什麼樣子，是江硯塵推開他哥住的房間，看到裡面全是他哥生活過的痕跡，仿佛他哥哥就在裡面。在他推門的那一刻，會跟他說：「糖糖，有什麼事嗎？快來，我這裡有小蛋糕。」

  江硯塵以為自己真的不會再哭了，因為他真的哭不動了，但推開門的那一剎那，眼前還是模糊的，他就蹲在房間門旁邊，房間裡終於傳來壓制不住的哭聲。

  書上的那些東西要通過親身檢驗，才會記得更深，但江硯塵不想去檢驗那些道理。喘不上氣的痛苦，又一次將他淹沒，他再也沒有哥哥了，因為他自己，因為他不夠強，所以他沒有辦法保護他想保護的人，他只能親眼看著他們的離開。

  整理他哥哥房間裡遺物的時候，江硯塵拿了一個大柜子，他把東西都收到了裡面，包括證物袋裡的東西。他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口裡默默念著，像是陷入了什麼魔咒，聲音很小，沒有人靠近都聽不清。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你。」

  江硯塵收拾好東西，累的就躺在地上，他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他最後按亮自己的手機，發現周逸珩跟他發了好多句話，問他在哪，問他發生什麼。

  江硯塵還是沒有回話，他不想回答這些，他知道周逸珩最終總會知道真相，他不必要聯繫了。靠近他的人會受傷，而他應該跟這些人遠一點，至少在他現在還沒有能力的時候。

  江硯塵最後看了一眼跟周逸珩的聊天記錄，他輕笑一聲。

  他看著趙隊發過來，說跟他分配了心理醫生的話，只是笑一笑。心理醫生又能救得了他什麼，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江硯塵切換手機系統，最後看了一眼，然後將現在這份手機系統，整個封存，就像是曾經那個活潑開朗的他已經死了，對呀，確實已經死了。

  跟他哥哥一起掉下了天台，又或者死的更早，早就死在了那些黑暗裡面，黑暗的東西是會污染的。江硯塵只想自己這麼自生自滅下去吧，遠離還在乎的人，不要再讓他們，永遠見不到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