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命運
2024-09-14 00:15:30
作者: 無遠弗屆
第八十八章 命運
帝國國都,天都城。
蕭王府。
一聲怒吼從房間裡傳出來,帶著十足的怒火。
「阿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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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九蝶憂心的上前一步,拉住了正在發火的寂九煉的手。
「王爺要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你又何必這樣?」
寂九煉冷厲道,「再這樣下去,我何日能出頭?蕭山淵如今連山北宗都不對付,那他還如何能立下戰功?這真是可笑!他倒是爬上了這個位置,便開始無所事事。可我們呢?阿姐,難道你想一直屈於人下麼!」
寂九煉的語氣里滿是怒火,還有深深的渴望。
寂九蝶皺了皺眉,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就是這樣的。
「山北宗如今氣焰正盛,以我們蕭王府之力,也不是他的對手。」寂九蝶只能如此寬慰道,「阿煉,你想想我們的以前。我們曾在江湖上流浪,是王爺收留了我們,給了我們一個身份,能讓我們在這個王府里度日。這難道不是很好了麼?你不要再想那些了。而今帝國腹背受敵,往後尚未可知。你所求的,在這亂世之上實在涉險。我不想那麼多,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寂九煉深吸口氣。
「山北宗尚有取代帝國之決心,我又為何不能給自己搏一把?阿姐,你別說了。既然蕭山淵如此軟弱,那我就另謀明主。」
說完,寂九煉甩開了寂九蝶的手,快步的離開了房間。
寂九蝶無奈的看著寂九煉的背影,只能陷入無限的惆悵。
入夜。
皇宮。
夜色里的宮廷更顯得輝煌,燈火搖曳著,說不盡的繁華之相。而在這繁華之下,隱藏著的危機,也漸漸浮起。
一道身影從宮廷上掠過,迅疾而又捉摸不定。
身影映著蒼涼的夜色,更顯得無雙。
夜州白落在宮牆之上,目光落向宮廷。
這後宮深深,到底哪裡會有顧夕月的身影呢?
何況他又不知道這顧夕月長什麼模樣。
夜州白想了想,還需要有什麼憑藉,方能夠在後宮中行事。
而正在他思考的時候,一道身影走入了長廊。
夜州白定睛一看,只見那是個穿著十分華貴的女子,看起來乃是王室之人,而她的身後卻沒有跟上什麼人,可見她是秘密行事。
夜州白垂眸,決定跟上去一看。
那女子的步子匆匆,走過長廊之後又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看是否有人跟上她,而確認了周圍無人之後,他便轉出了長廊,向著另一條小徑去了。
她一路穿過稍顯荒涼的小徑,走到一處冷落的宮廷前,而後動身走了進去。
夜州白則是飛身而起,落在了那處冷落的宮廷院牆上。
只見那女子走入宮門,房間中只亮著一盞燈火。
夜州白垂眸,落在了那冷宮的窗邊。
「玉袖,你來了。」
宮中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正是在喚入宮的女子。
夜州白向窗邊貼近了一些,想要聽得清楚兩人的交談。
「月姐姐,如今形勢對帝國更為不利。山北宗的實力已不可擋,東璃國也來進犯。原本我為什麼也不能做,實在難過。如今卻有一個消息,是我能做的。可我卻也有些難過。月姐姐,你說我是不是不配做一位公主?」
女子挽起了玉袖公主的手,往她的身邊湊近了一些,語氣裡帶著安慰:「你所說的,是何事?」
玉袖道:「今日東決侯送來消息,為安定東璃國,將安排我去和親。」
女子一驚,握著玉袖的手也是一頓。
玉袖搖搖頭,「自從帝國陷入混亂以來,我每每想親自上陣殺敵。想為大寂做些什麼,如今我真的能為大寂做些什麼,但我沒想到是這樣的事。」
女子嘆息一聲,「和親也只是暫時安撫東璃國罷了,並不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如今帝國的問題。玉袖,你若是不想,可以不必去。」
玉袖無奈,「若我不去,東璃與大寂開戰,只怕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女子明白玉袖的心情。雖然而今的帝國覆滅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但如果能做什麼,這個勇敢的女子絕不會退縮。
女子只能牽著玉袖的手到一邊坐下,道,「人事如此,得非所願,是這人間常態。我已如此,玉袖,只願你活得好。」
玉袖握緊了女子的手,道,「月姐姐,我只是捨不得你。後宮中常有人冷待你,我這又是一走,你又該如何?」
女子坦然一笑,「沒什麼了。我已經習慣了。玉袖,你不必憂心於我。」
玉袖深吸口氣,「月姐姐,你放心,在我離開之前,一定會向父王求情,讓他放你離開帝國。」
女子只是淡淡的,好像不會再有什麼事情能夠驚擾她的心情,「這些年我已經走過來了,我早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如果我沒有接受這個結果,也沒有辦法走到今日。我想,活著總是還有機會的。雖然這機會沒有給過我。」
夜州白在窗外靜靜聆聽兩人的交談,不由得微微蹙眉。
月姐姐?十年?
難道這冷宮中的女子便是顧夕月?
夜州白想來自己勢必要去確認一番,不過得等這位玉袖公主離開以後。
玉袖公主趁著夜還未深的時候離開了冷宮,夜州白見人已經走遠,敲了敲窗。
「誰?」
那女子的聲音傳出。
夜州白沉聲,甩出一個物件,乃是一個藥瓶,正落在那女子的桌邊。
女子拿起藥瓶,定睛一看,忽然一頓,瞳孔微縮,帶著疲憊的眸子裡終於顯現出了一些光彩。
那是天祈山莊的藥瓶。
女子忙走近那窗邊,開了窗,對上的便是夜州白英俊的一張臉。
夜州白沉聲:「我承人之託,來尋你。」
女子的眼中波瀾萬千,閃著一點淚光,忙道:「快進來。」
她便是顧夕月。
天祈山莊的醫術高手、救死扶傷的行醫、蕭氏一族將軍蕭城的愛人。
夜州白躍窗而入。
顧夕月關緊了窗子。
夜州白道:「你認得這藥瓶?」
這是試探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是顧夕月。
顧夕月道,「這是天祈山莊的藥瓶。天祈山莊是我的家。你既然有這個藥瓶,想必和天祈也關係匪淺。我曾聽聞這些年的江湖之事,天祈已然更名為天折,不問世事。也不開關行醫。你說的人,是天祈山莊的人吧?不知是哪一位?」
夜州白道,「顧照天,如今的天祈山莊莊主。」
顧夕月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顫動,一絲感慨。
「小天……如今他已經是莊主了。真好。」
夜州白聞言,確認了眼前的人正是顧夕月,道,「在下夜州白,曾得天折山莊相救,撿回了這一條性命。當日在山莊時,顧莊主曾經與我提起往事。」
顧夕月驚了一下,「你是夜州白?」
夜州白點頭,「正是。」
顧夕月的情緒波動起來,聲音顫抖,眼眸里閃著淚光,「如此說來,是你救了阿城?他如今如何?」
夜州白一頓,想到蕭城的結局,不由得深吸口氣。
這結局實在太殘忍,但結局已定。
夜州白垂眸,儘量平和道,「在下能力淺薄。當年劫天牢後,只能帶蕭城將軍逃出帝國。他經脈已斷,我無能為力。一路上遭遇帝國殺手追殺無窮,得人相救,於一國避開追殺。蕭城將軍性命垂危,經脈難續,終還是離開了。」
顧夕月愣住,一行淚從臉上滑落。
夜州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顧夕月,只能說:「此事已過去許多年了。」
顧夕月眼中滿是淚水,喃喃,「許多年?過了許多年便能忘了吧?夜大俠,你可知道,有些人生的寒夜,永遠無法走出。就像那年的大雪,把我淹了十多年。他竟然到死,也沒有來找我。」
夜州白嘆口氣,只能無奈搖頭。他想起了無念大師的話,顧夕月醫術高明,是這世上唯一能救蕭城的人,可是蕭城竟然到死都不願來找顧夕月。這其間,到底又有怎樣的故事?
如果自己說出來,是否又會加重顧夕月的負罪感?
罷了。
夜州白想了想,人都已經離開,又何必再提起?人事從來如此。
顧夕月喃喃,「你救了阿城。如果他還在天牢里,不知道會被寂業那個惡魔折磨成什麼樣子。當年王室公主玉袖重病將死,我入宮為她治病,豈料寂業竟然強行將我留下。後蕭氏一族出事,阿城進宮求明察,寂業毫不在乎,將我做誘餌活捉阿城,關入天牢。寂業威脅我,若想要阿城能活,便要留在他身邊。我別無他法。我……可是我終究還是沒能夠救了阿城。」
夜州白垂眸,嘆了口氣,「我想,寂業與蕭城將軍說的話也一定是,如果他敢做什麼,他便殺了你。他這樣拆散了你們。昔年我救出蕭城將軍之時,他在奄奄一息之際,念著的還是你的名字——」
「月兒。」
夜州白不由得動容的紅了眼眶。
顧夕月已是淚流滿面。
月兒。
阿城。
當時風華流轉,承諾千秋萬代,忠義當先,行醫天下,看四海昇平,天下長安。
昔年風華已盡,唯留白骨和茍延殘喘,未盡的承諾,離散的愛人。
得非所願,原是人間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