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入v三合一,9、10、11
2024-09-13 23:45:32
作者: 小白梨梨
第55章 入v三合一,9、10、11
穿過濃霧, 殷白終於看到了這個村的通訊室,與他們村的不同,這個通訊室破舊不堪, 裡面就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同先前那些婦人一般, 呆呆的透過窗戶看著天空,一動也不動, 眼睛也不眨,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陸望主動從殷白背上離開,直到二人從他面前經過, 他這才回過神來,迎了上去。
「你是?」
「你好,我是隔壁村的支教,是這樣, 我想借用你們的電話,和我們村長說一聲。」
男人聞言, 點點頭, 看見陸望之後, 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你就是那個殷老師, 可以, 你用吧。」
殷白上前, 這才發現, 這個通訊室的座機看起來十分陳舊,也不顯示時間,就像沒電了似的, 殷白狐疑的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笑了笑,解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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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裡是這樣的, 人口不多,也沒錢維修,這個是可以用的。」
殷白有些懷疑,但也沒說,迅速撥打了通訊室的電話。
電話那邊,一直都是忙音,就當殷白準備重撥時,電話突然被接通了,裡面傳來了沙沙的聲音。
「餵?能聽得到嗎?餵?」
「滋…滋…能聽到。」
電話那頭就像是信號不良似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但從對方聲音依稀可以聽出來,接電話的人是村長。
殷白趕忙道:「村長,我現在在隔壁村,今天下午有點事,停課一天,麻煩您通知一下大家!」
「滋…好…好的,你忙你的,多久都沒事,我現在就去通知大家…滋…」
村長答應的十分爽快,還未等殷白再說些什麼,那邊邊「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動作十分迅速。
殷白蹙了蹙眉,但也沒說什麼,他也掛斷了電話,同中年男人道了謝,離開了通訊室。
他真是沒有想到,村長會答應的那麼爽快。
陸望顯得十分高興,他主動牽上了殷白的手,晃了晃他,那雙黑眸亮晶晶的。
「哥哥打過電話了,應該放心了吧?現在可以多陪陪我了嗎?」
殷白笑了笑,應了一聲,只是他心中一直不安,因此笑容也顯得十分勉強,陸望自然也注意到了殷白臉上那牽強的笑容。
陸望面上笑意不減,眸色卻愈發暗沉。
濃霧遲遲不散,即使有村民從他們身邊路過,殷白也只能看見他們的身子,卻看不見他們的臉。
「今天的霧下的好大啊…」殷白喃喃道。
陸望聲音緩緩:「是啊,很少能遇見這樣的大霧天氣呢,可千萬要小心腳下啊。」
殷白也是再這時如若注意到,陸望…好像又突然不結巴了。
話說回來了,和陸望接觸的這段時間,他也發現了,陸望並不是一直都結巴的,他說話不磕巴的時候,整個人說話的神態和動作,就像是一個成年人。
而他結巴時,神態有些怯弱,好像對什麼都是一副懼怕的模樣。
他有時候會感覺,陸望小小的身體裡,似乎有兩個靈魂。
殷白沒忍住,微微側頭,目光落在了陸望身上。
然而僅是這一眼,便讓他整個人如同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渾身雞皮疙瘩直起,頭皮都在發麻。
陸望站在他身側,牽著他的手微微泛青,經脈凸起,血管也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透著詭異的黑色,更可怕的是,那隻手並不完整,血肉黏附在白骨之上,像極了電影中的喪屍。
而他的面容更加可怖。
此時的陸望面色泛青,血肉在他臉上耷拉著,露出森森白骨,他口唇泛紫,眼眶之中只有一顆即將落下的眼球,眼前的人哪裡是陸望,分明…分明就是一具腐屍啊!
「陸望,你…你…」
殷白不可置信的趔趄了幾步,卻感覺自己腳仿佛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身子更是控制不住的往前傾倒。
「哥哥,小心!」
殷白一愣,當他想要保持平衡時已經來不及,地面上滿是細小尖銳的碎石,就當他以為自己恐怕要跌倒時,卻猛的跌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之中。
二人不受控制的跌倒,身下之人發出一聲悶哼,殷白低頭一看,陸望此時被他當做了沙包墊在身下,眉頭皺的緊緊的。
殷白猛的反應過來,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陸望的臉上,令他奇怪的的,與他剛才看到的不同,陸望面容之上連一處傷口都沒有,那裡光潔一片。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人還是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難道是他眼花,看錯了…?
「嘶...」
陸望痛呼出聲,殷白回過神,趕緊起身,將地上的陸望攙扶了起來。
「對不起!我…我沒注意到腳下,沒摔到哪裡吧?我看看你的腳…還好,沒再繼續滲血了。」
「我沒事的…對了,哥哥,你剛才想和我說什麼?」
殷白一愣,目光在陸望的臉上掃視了一圈,然後迅速垂下了眼。
「沒什麼,剛才看到你臉上有個特別大的蟲子,嗯…可能是我看錯了,別在意。」
陸望笑意淺淺,主動牽起了殷白的手:「哥哥看錯啦,今天這個天氣,怎麼會有蟲子呢?這次可要慢些走了,再摔跤我可不保證能像剛才那樣護著你了。」
殷白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隨即牽著陸望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陸望面上依然帶著笑意,他伸出指尖,從自己白皙的皮膚上掠過,最後停在了耳後。
他無意撓了撓耳垂,然而在殷白看不到的地方,陸望悄無聲息的將耳後即將脫落的皮膚重新推了上去,片刻後,那塊脫落的腐肉與與鮮紅的血肉相融合,外表上看著與正常的肌膚沒有什麼兩樣。
做完這一切,陸望悄無聲息的將手放在了身後,在衣角悄悄處將血跡拭去。
***
回到家中時,陸望的父親及爺爺已經將菜餚準備好了,他們二人坐在桌前,沉默的對視著,直到殷白走近,二人眼中才有了神采,紛紛站起身迎接著殷白。
「殷老師,你終於回來了,快坐下吧,也不知我們準備的飯菜合不合你胃口。」
陸望的父親拉著殷白入座,而陸望爺爺則是自然而然的為殷白倒了一杯酒水,殷白連連擺手:
「我不會喝!」
「哎呀,大男人哪有不會喝酒的,滿上滿上。」
殷白向陸望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陸望也只是笑著酒杯推到了他跟前。
「這是自家釀的酒,純度不高,不會醉的。」
「是啊是啊,殷老師,你就陪我們爺倆喝幾杯!」
殷白聳了聳鼻子,確實沒有聞到濃烈的酒味,倒是有一種清甜的氣味,他這才放下心,端起酒杯,和兩個男人幹了一杯。
陸望見他喝下,眸中笑意更濃,他為殷白夾了一塊肉,微微啟唇:「嘗嘗吧,很好吃的。」
「嗯…」
殷白想要夾菜,卻感覺腦袋一陣眩暈,眼前都有些模糊,他搖了搖腦袋,眼前的場景開始天旋地轉,轉的他都想吐。
他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眨巴了幾下雙眼,眼前模糊的場景漸漸清晰起來,飯桌前的兩個男人正笑眯眯的看著他。
殷白感覺自己腦子裡好像少了些什麼東西,他記不起來了,只覺得自己沒由來的高興,於是又為自己滿上了一杯,繼續與兩個男人共飲。
氣氛熱絡起來,陸望自始至終都只是靜靜坐在殷白身側,微笑著看著殷白飲下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在適時的時候,他伸出手,拉住了殷白的手腕。
陸望溫柔的說:「哥哥,小酌怡情,大酌傷身,還是不要在喝了。」
殷白面上帶著笑意,臉頰紅紅的,他推開了陸望的手,樂呵呵的說:「沒事,我還能喝,再喝幾杯吧!來,咱們三再滿上!」
陸望被拂開的手滯在半空,他不動聲色的轉過頭,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時散了,毫無感情的眼神落在對面二人身上。
原本還在笑著的兩個男人瞬間表情一僵,舉杯的手停止了,二人雙眼一眨不眨,直直的看向前方,漆黑的雙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陰霾,無神而黯淡。
他們的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像個木偶一般,周圍靜的有些詭異,而殷白明明目睹了一切異常,卻仿佛渾然不覺一般,傻傻的笑著。
陸望嘆了口氣,停在半空的手落在了殷白的耳側,指尖蹭了蹭他泛紅的耳尖。
「要聽話啊。」
殷白面上笑容不減,卻聽從陸望的話,乖巧的點了點頭。
陸望站起身,主動牽起殷白的手,殷白如同一隻提線木偶一般,順從的隨他站起身,跟隨著他的腳步,朝著門外走去。
在陸望離開的一瞬間,身後的兩個男人在一瞬間化作了一灘爛肉,他們的臉如同黏液一般順著桌角落在地面,然後蠕動著身體,跟上陸望的腳步,然後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
而陸望的身體也隨著他們的加入逐漸變得高大,竟然逐漸長成了少年般的模樣。
霧氣很濃,濃到已經看不清周圍的建築,眼前一片白茫茫。
殷白被陸望攬著,雙眼無神的靠在他的肩頭,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更沒有看見那些村民的身體最終都化作了爛肉,爭先恐後的隨著陸望的行走與他融為了一體。
直至陸望牽著殷白來到一處漆黑的大門前,他的身體已經成為了成年男人的模樣。
陸望矗立在門前,大門悄悄打開,可殷白卻鬆開了陸望的手,猛的止住了腳步,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
陸望一怔,但他很快便恢復如常,他面上帶著一抹笑意,向殷白伸出了手,聲音緩緩:
「哥哥,和我一起進去,好嗎?」
殷白沒有說話,而是傻傻的搖了搖頭,陸望沒有氣餒,他漆黑的眸子閃了閃,再次向殷白髮出了邀請。
「哥哥,聽話,把手給我好不好?」
「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這一次,殷白沉默了,片刻,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將手落在了陸望的掌心之中。
陸望笑了,看向殷白的眼神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欲望,他伸出舌尖,輕輕舔舐著下唇,殷紅的唇瓣之上,水光瀲灩。
接下來,就是「享用」的時間了。
***
好香。
整個房間都是香味,可…他不想吃了殷白。
陸望像只小狗一樣聳動著鼻子,瘋狂的在殷白身上嗅著那香甜氣味,喉結更是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動中,口中的唾液分泌的越來越多。
到底是哪裡傳來的香味呢?
陸望貼近殷白,聳著鼻尖,仔仔細細的嗅著,他離殷白很近,鼻尖不斷從殷白的肌膚上掠過,冰冷的鼻息噴灑在殷白身側,而殷白卻始終不為所動,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望終於憑藉著自己的嗅覺,找到了香味的源頭——殷白的唇。
就是這裡。
陸望湊上前,輕輕嗅了嗅,漆黑的雙眼之中迅速蒙上了一層欲望,他伸出舌尖,像舔舐糖果一樣輕輕觸碰了一下殷白的唇,眼底的欲望更濃。
味道果真如他想像中那樣,真的很甜,也很好吃。
可光是這樣怎麼行,糖果,就是要在嘴裡化掉,然後再吞進去的。
他又往裡去了些,觸碰到了某個柔軟甜膩的東西,那東西的味道更要美味,他迫不及待的一口吃下,然後意外的,他聽到了殷白髮出的悶哼。
陸望心中一驚,立即離開了,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殷白身體上,眼神逐漸變得晦暗不明起來。
這些地方,味道一定也很不錯,光是聞到這種香甜的氣味,他都感覺自己的力量不斷的在增強。
他並非是個不通人事的傻子,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僅僅是這些。
陸望伸出手,解開了殷白衣領的紐扣,然後俯下身,舌尖從他的肌膚上掠過,果然如他所料,香味愈發濃郁,舌尖上傳來甜意,緋紅逐漸攀上了他的面容。
可不論陸望如何肆意妄為,殷白仍呆傻的看著天花板,眼神一片空洞,嘴角上揚,任憑陸望處置。
***
殷白意識昏沉,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卻發現自己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天旋地轉,腦中一片漿糊。
發生了什麼…他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下一瞬,身體傳來異樣的快感,他悶哼出聲,眼角隱隱沁出淚水。
「嗒——嗒——」
耳畔傳來腳步聲,那聲音離他越來越近,接著,他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將他扶著坐起,一聲嘆息在他耳邊響起。
他感覺有人將指尖落在了他的眉心處,下一瞬間,腦中那些如濃霧般的阻隔在一瞬間散去,他頓時腦中清明一片。
也是在此時,他想起來,自己似乎還在喝陸望的父親與爺爺喝酒,他記得,自己喝了一杯之後,意識就有點不清晰了…後來的事,他都不記得了。
「還不醒?」
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殷白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張帶著面具的臉,面具下的那雙黑眸正盯著他。
殷白有些懵,但看到男人胸前被束起的黑髮時,他猛的就回過了神,雙眼之中滿是不可思議,剛要開口,男人卻先一步蒙上了他的嘴。
他朝殷白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殷白立即會意,猛的點了點頭。
地獄之主收回手,緩緩站起身,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我是被淘汰了嗎?」
殷白低頭思索著,他的腦中並沒有相關的記憶回溯,他應該是沒有被淘汰,可他現在在哪裡呢?
地獄之主身子一頓,隨即緩緩開口:「不必擔心,你現在還沒有被淘汰,我來到這裡,自然有我的原因。」
「倒是你,」地獄之主的目光落在殷白身上,面具之下的他語氣帶了些笑意:
「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殷白愣了:「什麼意思?」
「看看周圍。」
殷白這才注意到,他現在正處於一處奇怪的空間,周圍的環境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偌大的空間之中只有他們二人,靜的有些詭異。
殷白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子,警惕的看著周圍。
「不必緊張,在這裡,你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地獄之主聲音頓了頓,再次開口時,語氣竟然有些愉悅:
「只是回不到現實世界了而已。」
「什麼?!」殷白大驚失色。
「這也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
地獄之主擡起手,指尖落到了自己的面具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聲音在空曠的環境中格外清晰,殷白身上更是沒由來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管是誰,死後靈魂皆歸屬於地獄,這傢伙不過就是一個小世界的BOSS,竟然妄圖將地獄的亡魂扣留在這裡,真是異想天開呢。」
殷白腦中「轟」的一聲,他的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他的腦中浮現出陸望的模樣,整個人都在發冷。
如果如地獄之主所言,那麼陸望,應該就是這局遊戲的boss了。
他喝了陸望家人遞過來的酒之後就不對勁了,徹底斷了片,如果不是地獄之主,恐怕他到現在都醒不過來。
可他不明白…陸望不過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自己也從未招惹過他,他為什麼要把自己困在這裡?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殷白嘴唇顫抖,半晌,他才顫抖著聲音問:「我還能從這裡出去嗎?」
地獄之主歪了歪頭:「不能。」
殷白心頓時就涼了半截,可地獄之主卻突然在他身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殷白心中一驚,擡起頭,眼神便與面具下那雙黑眸對視上了。
低沉磁性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不過,你很幸運,正好遇見了我。」
話音一落,殷白感覺手腕一緊,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自己眼前天旋地轉,各種場景在他眼前呼嘯而過,就像放電影一般,這種感覺讓他簡直想要吐,胃裡都在翻騰。
就當他簡直要吐出來時,雙腳終於穩穩落地,殷白還是沒忍住,掙脫了地獄之主,跑到一側就「哇哇」的吐了起來,將那些飲下的酒水吐了個乾淨。
地獄之主站在他身後,看見他因為嘔吐佝僂著的腰,下意識的擡起手想要落在他背上,可最終,他還是將手收回了衣袍之內,往後默默退了一步。
殷白吐完,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喘了幾口氣之後,他才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他應該是回到了自己的村子裡。
他…回來了?
儘管殷白這樣想,可他仍然不敢輕舉妄動,只默默打量著周圍,的確發現了端倪。
此時是夜晚,村子裡很安靜,連聲狗吠也沒有,偌大的村落中,家家戶戶沒有一盞燈亮著,就像是一座空村。
而且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這裡的房子都很破舊,有些甚至是土屋,可他分明記得,原來的村子中根本沒有這樣破舊的房子。
「你應該發現了,這裡並不是現實世界。」
地獄之主沉聲開口,他擡起手,指尖輕點自己的額頭,不過須臾,他心中便瞭然。
「我知道了,那傢伙應該是把你困在了他的記憶空間中,我們現在,應該正處於讓他記憶最深的地方。」
「你看——」
殷白順著地獄之主的指引看去,發現不遠處有一屋子的燈還亮著,可以看到不斷有人影從窗口掠過。
「哐——!」
寂靜的環境中,突然傳來了重物落在地上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女人的啼哭,混著孩童的叫聲,在漆黑的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地獄之主沒有說話,而是擡起腳朝著那戶人家走去,殷白連忙跟了上去,默默的待在他身後。
二人剛走到門口,便看見那戶人家的大門「嘭」的一聲被打開,然後一個中年男人連拖帶拉的拎著一個女人,將她重重扔在了門外。
殷白定睛一看,這個男人,可不就是他之前見到的陸望的父親嗎?
「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別趕我走好嗎?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女人髮髻散亂,跪在地上朝著陸望父親磕頭,悽慘無比,磕的額頭鮮血淋漓,殷白簡直不忍再看,想要上前阻止,卻發現自己撲了個空。
地獄之主環著雙臂,冷冷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繼而緩緩開口:「我們在他的回憶中,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舊事。」
殷白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無奈的闔上了嘴唇。
地獄之主好整以暇的打量了他一番,笑了一聲:「這裡發生的一切,包括這個小世界,都是虛擬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意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不過,」他的側了側頭,語氣竟有幾分嘲諷:
「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感到難過麼?」
殷白一張臉紅了又白,什麼叫做他這樣的人,他生前難道是個什麼十惡不赦的人嗎?應該不至於吧!
殷白心中有些不快,但他並不敢出聲反駁地獄之主,他可不想得罪這個性格古怪的人,因此他並不接腔,只默默的注視這一切。
眼前,陸望的父親無動於衷,他將手中的包袱扔給了女人,面無表情的說:「我不管你去哪,反正別在我家待著,小麗她會生氣。」
「我…我給你做小好不好?我讓她做大,求你了!我真的…」
「小麗說了,如果要她進門,那你就得走,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家裡,也只能有一個女主人。」
陸望父親看著女人哭的悽慘,嘆了口氣,蹲下身拍了拍她的頭:「你我夫妻多年,我本不想這樣,只是小麗她脾氣倔強,要不你先去外地避避風頭,等過幾年,我再把你接回來。」
女人呆住了,那張與陸望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她的目光落在屋內兩個幼小的孩童身上,嘴唇囁嚅:
「那他們呢?我可不可以把他們也帶走?」
「你想什麼呢?!」
陸望父親聲音陡然擡高:「他們是我陸家的種,怎麼可能跟你走!你快點收拾了趕緊走,過幾日我就要迎娶小麗了!」
說完,他便要關門,女人一咬牙,伸手拉住了門框,陸望父親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手,竟直接夾住了她的手,霎時間,痛苦的尖叫在眾人耳邊響起。
屋內兩個孩子再也控制不住,哭著跑出來,他們抱著女人哭,殷白在一旁看的揪心,同時好奇的目光也落在了兩個孩童身上。
他們二人大約六七歲的模樣,生的很好看,身體卻瘦骨嶙峋,那模樣竟與陸望有幾分相似。
殷白心中只覺不可思議,陸望竟然是雙胞胎嗎?可若是雙生子,那他的另一個兄弟呢?
「給我回來!」
陸望父親一把扯住其中一個孩子,將他手腕拽的通紅,那孩子哭的更慘了,想要說話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放開他——!」
另一個孩子見自己的兄弟被這樣對待,眼神中閃過一絲恨意,他像一隻狼崽似的沖了上去,一口咬在了男人手上,男人吃痛,尖叫一聲,齜牙咧嘴的就給了那孩子一耳光。
「我的兒!」
女人聲嘶力竭的衝上前,一把攬過了兩個孩子,淚如雨下,祈求的目光望向陸望父親。
「求你了,讓我帶走他們吧!你和她還會有孩子的,可我什麼都沒了啊!」
「你少在這跟我討價還價,我告訴你,不可能!今天你要麼自己走,要麼…我把你賣給隔壁村張瘸子,你自己選吧!」
女人不知該如何該怎麼辦,她只能默默的流淚,一個孩子輕輕為她拭去淚,而另一個孩子則是虎視眈眈的看著陸望父親,滿眼都是怒意。
「我的兒,娘對不住你們…」
「娘也是被逼無奈,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們身體裡流淌著陸家的血,他們應當不會對你們怎麼樣,我也不能帶著你們去外面吃苦…」
「你們放心,等娘在外面站穩了腳跟,就來接你們!」
女人一狠心,最終還是選擇離開,兩個孩子緊緊拽著女人的衣角不肯讓她走,可女人也只能忍痛抽離,三步兩回頭的走了。
「娘!娘!別走——!」
「嗚嗚…娘——!」
兩個孩子聲嘶力竭的叫著,他們想跟著女人一起離開,身後的男人卻一手一個將他們二人扔回了家中,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大門,上了插銷。
「兒子,過幾日就是你和張小麗大婚之日,這兩孩子這麼鬧騰,你應該知道怎麼辦吧。」
一直坐在屋內沉默的抽著旱菸的老人默默開口,殷白望向老人,心中又是一驚,這人可不就是陸望的爺爺。
「兒子知道。」
陸望父親沉默的應下,心一橫,拉著兩個正在哭泣的孩子出了後門,然後將二人朝著豬圈順手一扔,兩個孩子齊齊跌落在地上,驚的豬圈裡的豬直叫喚。
其中一個孩子立即就爬了起來,他不顧正在無助哭泣的兄弟,直直朝著男人衝去,眼神中滿是恨意。
可孩童與成年人的力量太過於懸殊,因此男人只是狠狠一推,那孩子便跌落在地上,眼冒金星,站都站不起來。
「小畜生,你還想殺了你老爸?」
那孩子雙手撐地,聞言,冷笑一聲:「我是小畜生,那你什麼,大畜生?」
「你——!」
男人作勢要進豬圈打他,原本縮在角落裡的另一個孩子沖了上來,將自己的兄弟護在了身後,學著他們母親的樣子,一邊哭一邊磕頭。
「爸,你,你別打了!我們,我們知道錯了!不會再,再亂說話了…」
這孩子說話結節巴巴的,殷白一聽就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就是幼時的陸望了,可那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性格卻迥異的孩子又叫什麼呢?
男人深吸一口氣,隨後進入豬圈之內,隨手拿了兩根麻繩,將繩子套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我告訴你們,這幾天你們就在這給我好好待著,哪也不許去!」
殷白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雙眼中滿是不解,他喃喃出聲: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這種父母多的是,在地獄中早已司空見慣。」
沉默已久的地獄之主終於開口,說出的話卻是那樣尖銳,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冷漠無情。
「別顧著感傷了,走吧,再試試能不能離開這。」
地獄之主再次主動攥上殷白手腕,離開之時,殷白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兩個可憐的孩子身上。
那個脾氣火爆的孩子此時正擋在陸望前,面無表情的看著門,兩側微微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此時真正的想法。
他是害怕的,可他不得不這樣。
他漆黑的瞳仁之中滿是倔強,殷白很想親口問問陸望,他這個雙胞胎兄弟,到底叫什麼名字。
***
又是一陣長久的眩暈,奇異的景色如同畫報一般從眼前不斷閃過,等再次回過神時,他們已經處在了一處新的環境之中。
殷白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又乾嘔了幾下,他深吸幾口氣,擦了擦嘴,回頭看了一眼雙手環臂的地獄之主,默默又收回了目光。
他還真是淡定…
「你那是什麼眼神。」
地獄之主淡淡開口,殷白好似被被踩住了尾巴的貓,連忙搖了搖頭,諂媚的笑了。
「我只是驚訝於您的心理素質,泰山壓頂仍然面不改色…」
殷白話音未落,地獄之主面具下發出了一陣悶笑,他歪了歪頭,透過面具望向殷白。
「你這張嘴,還是那麼會騙人啊,說起謊話來,當真是臉不紅心不跳。」
殷白一愣,他不明白地獄之主的意思,他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比較實誠的人…吧。
除了有些時候不得不撒一些善意的謊言。
「行了,你看看周圍吧,我們好像還在他的記憶之中。」
殷白循著他的話看向周圍,果然,他們還沒回去,只不過這一次,他發現周圍的建築和布局,已經與現實世界的沒有太大的差別了。
周圍是三三兩兩的村民,他們低聲議論著什麼。
「造孽哦,陸家那倆小孩,攤上這麼個爸。」
「唉,別說他爸了,他那個後媽是什麼好人嗎?一家子都是心狠手辣的貨色。」
他們在說陸望與他的兄弟。
殷白腳步一頓,連忙朝著陸望家跑去,而地獄之主則慢悠悠的跟在他後邊,帶著面具,沒人能看見他的神色。
殷白身子透明,直接穿過木門進入了屋中,此時此刻,家中並無一人,只有屋後豬圈裡的豬,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聽著,待會我會先把你的繩子割斷,你再幫我割開,你躲到後山上去,我從小路出發,去鎮上報警。」
殷白耳尖一動,對方說話邏輯清晰,也不結巴,這是陸望那個兄弟的聲音。
他連忙來到屋後的豬圈中。
只見兩個少年已經長大了不少,但二人瘦骨嶙峋,裸露在外的肌膚沒有一處是好的,青紫一片,可想而知二人遭受了如何的虐待。
二人的脖子上仍然套著麻繩,肌膚上已經留下暗紅色的痕跡,也不知麻繩在脖子上套了多久。
「你的身上,都是傷…萬一…」
陸望眼神中滿是怯弱,而他的兄弟則是一把握住了他的雙肩。
「沒有萬一,那幾個老不死的走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少年眼神堅定,為了安撫自己膽小的兄弟,他努力揚起了嘴角,但笑容仍然苦澀難看。
「別怕,我們之中,一定會有一個人逃出去。」
「好…」
語罷,少年眼疾手快,從稻草下拿出小刀,麻繩斷裂。
陸望被鬆開束縛後,手抖得厲害,不多時,將少年脖子上的麻繩也割開了,二人眼神相對,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隨即兵分兩路。
「他們不會成功的。」
沉默已久的地獄之主突然開口,殷白神色黯淡,他當然知道他們不會成功。
果然不出所料,陸望的兄弟剛跑到村口就被發現,他那所謂的父親,將他連拖帶拉如同對待一隻牲口一般,扔進了一片荒蕪人煙的林子中,一頓拳打腳踢。
少年被打的奄奄一息,他恨恨的看著他的父親,口中低喃著:
「我不會死的…我會用另一種方式活著,我會向你們復仇!」
「復仇?你要變成鬼復仇嗎?哈哈,你以為是故事?你死了也好,你死了你弟弟就能活著!」
陸望父親舉起石頭,眼中閃爍著瘋狂:「雙生胎已是不祥,能留你到現在已實屬不易!可你實在不聽話,我也留不得你了!」
殷白已不忍心在看,他只聽到,少年臨死前扯著嘶啞的聲音說:「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絕對——!」
隨著一聲重擊,男孩的聲音戛然而止,殷白被眼前這一幕驚的呼吸一滯,半晌,才呆呆的說:
「我不明白,難道雙生子不是一件好事嗎?多少人盼望著雙喜臨門。」
地獄之主沉吟片刻:「據我所知,在某些地區偏遠的農村,若是龍鳳胎自然是雙喜臨門,可同性別的雙生胎…則是意味著不詳,會為家庭招致災難。」
「實在是…荒謬!」
殷白低聲咒罵了一句,眼前的場景驟然發生變化,許多記憶碎片從眼前一閃而過。
他看見,自己的雙生兄弟死後,陸望仿佛有心靈感應一般,躲在山洞中的他雙眼無神,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似的,大汗淋漓。
最終,陸父還是發現了陸望,可他沒有對陸望如何,而是將他帶回了陸家,不再將他拴在豬圈。
可陸望的生活並未因此好轉,他過得比以前更差。
從前被打罵,有母親和兄弟為他出頭,可如今只有他自己一人,於是他逆來順受的承受著陸父的不滿,為陸家人端茶倒水,做牛做馬,可他們甚至都不讓他上桌吃飯。
期間,陸望的後母陸續為陸家誕下了幾個女孩,可陸父看也沒看,就將他們送給了隔壁村子的人。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陸望繼弟的出生,那天,他的後母聲嘶力竭的說,這個家裡只能有一個兒子繼承家業,要麼陸望離開,要麼她帶著孩子回娘家。
殷白更覺得荒謬了。
這麼個破破爛爛的家,有什麼東西可以繼承?繼承那些鍋碗瓢盆不成?
此時的陸望不過才14歲,離開了家根本無法存活,陸望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自己父親和爺爺,可換來的則是他們一頓毒打。
最終,他被陸父扔在了山上,任由他自生自滅,他那樣小,找不到回家的路,最終餓暈在山上,狼群發現奄奄一息的他,將他的屍體啃食的七零八落…
殷白越看心越涼,他真的無法理解,怎麼會有父親如此對待自己的孩子?
次日,有樵夫上山砍柴,意外發現了陸望的屍體,他的臉沒有被傷,所以樵夫很容易就找到了陸父,面對村民們的職責,陸父無可奈何,只能花錢請人打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將陸望的屍身縫好,埋入了後山之中。
記憶的最後一幕,是陸父終日惶惶,總是說夢見兩個孩子向他追魂索命,陸望爺爺無可奈何,請半仙畫了幾張符,貼在了棺材上,帶著陸父一家人匆忙搬走,村子這才恢復了寧靜。
陸望的過往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殷白面前,他從不知道,陸望的身世是那樣悽慘。
也是在這時,他發現,在陸望舊時的記憶之中,並沒有關於他那個兄弟的任何信息。
就連他叫什麼名字,都無人提及。
「終於結束了,走,離開這。」
地獄之主不由分說的再次拉起殷白的手腕,眼前一陣眩暈,噁心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三次連續穿越,殷白再也承受不住 ,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