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2024-09-13 23:43:30 作者: 無邊客

  第135章

  永朔九年夏, 鄴都開了滿城的凌霄花,絢爛盛火。

  天未亮,頤心殿一派悄寂, 宮人們備好了盥洗用具, 此時靜靜候在殿門外。

  隔著厚沉的宮門, 寢殿內沉香氳繞, 華美的氈毯上, 擺置了兩雙錦靴。

  明黃色的御榻里, 薄褥內探出一隻雪白修長的胳膊, 往後推了推,啞聲道:「熱……」

  抵在背後的身軀擁他擁得很是緊密,被他一推, 紋絲不動,反而還纏了上來,順著他的柔軟和潮濕,輕輕滑入。

  唐青蹙眉, 細長的手指抓著枕面, 如雲青絲鋪散, 額際沁出如珠的薄汗。

  他隱忍著輕吟,頃刻後眸里漬出些水光。

  

  蕭雋擁著他,只覺懷裡的人馥郁芬甜,不禁貼在他頸後吻了吻,極近溫柔。

  停了會兒,繼而低聲問:「青兒可好?」

  唐青捏了一把握在腰上的手,嗓子啞得厲害:「我都這樣了, 你還問好不好……」

  又道:「若是不好,你會停麼?」

  蕭雋低笑, 炙熱的吻密集地落在他臉頰,繾綣地搓磨那兩片如花殷紅的唇瓣。

  「孤會改進,讓青兒覺得哪裡都好。」

  唐青濡濕的紅唇不停啟合,想瞪對方一眼,無奈使不出一絲力氣。

  天色明亮,寢殿外依然悄靜。

  過了片刻,蕭雋命人送些溫水進來,替唐青整理乾淨了,更是親手為他穿衣束髮。

  唐青半闔的眼尾泛著桃紅一樣的色彩,慵懶地靠在蕭雋腰腹前,沒忍住又往這人身上掐了一把,不輕不重的。

  蕭雋捉著他的手,親吻蔥白的指尖:「莫要抓疼了。」

  唐青一早就被蕭雋弄得沒什麼力氣,今日無朝會,蕭雋與他用了早膳,便去處理政事。

  **

  今年南方雨水頗密,多個郡縣水果長勢豐好,稻田也泛著橙黃,若接下去兩個月風調雨順,今年仍是個豐收年。

  據呈上來的奏摺來看,涿州以南郡為中心的一帶地區,水稻產生較前幾年增產了幾十倍不止,完全得益於水車的普遍推廣運用。

  蕭雋把這件事告訴唐青時,他一忖,道:「名章做到了他以前的承諾。」

  提起梁名章,唐青的記憶不由飄向久遠,舉著茶杯微微出神。

  他兀自喃喃:「不知他們現今如何,兩個孩子今年都過了十歲吧。」

  自離開南郡,他與梁名章書信互通,以此聯繫方式,得知他們的生活境況。

  知曉掛念的友人都在好好生活,欣慰之餘,思念的意味倒是更重了。

  從前一心自保,又連續忙了幾年,而今穩居鄴都,沒前些年輾轉奔勞,慢慢得了閒,難免生出幾分思念。

  他發自內心感慨,蕭雋稍有吃味,卻並未制止。

  蕭雋心裡明白,唐青舉目無親地來到大鄴,梁王府於他而言,是無可取代的存在。

  可這六年,唐青沒與那裡的人見過一面……

  茶盞已空,唐青自己續了杯,正要給蕭雋續上,見他面色沉靜,便輕喚:「子深?」

  蕭雋深深注視他,繼而牽起,朝書案走去。

  唐青順從地跟著,還替他研墨。

  蕭雋當即書擬聖旨,是關於南郡梁王府的。

  唐青定睛細看,眸光漸漸動容。

  「子深,你……」

  蕭雋撫著他的手背:道:「大鄴是青兒的家,斷然沒有不見他們的道理。」

  說罷,讓李顯義把聖旨傳到南郡。

  蕭雋解了梁名章不得踏足鄴都的禁令,對梁王府這些年在南郡,甚至帶動涿州各郡的舉動,表示了嘉獎。

  蕭雋並非一葉障目的人,有罪懲處,有功論賞。梁名章過去無意造鑄的欺君罪行,已該抵消了。

  他問:「青兒可怪我?」

  唐青看著蕭雋的眼睛,過了須臾,輕輕搖頭。

  「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有些思維和想法註定和你不同。皇帝掌管天下,言行舉措自有考量,我改變不了,也沒想著憑一己之力來扭轉這個時代運行的規律。」

  他做不到,也辦不了,只能盡力。

  成功固然是好,失敗了也在情理之中,連當初他為保全「自我」時,不也帶了孤注一擲的心理。

  而且這些年他和梁名章保持定期的書信來往,若蕭雋當真有心斷了他們,何必給他們至今聯繫的機會。

  唐青微微一笑,道:「陛下並非想像中的冷硬,若不觸及國政,凡事都給人留了迴轉的餘地。」

  這些年大鄴逐漸穩定,經濟升漲,百姓逐漸安康。

  朝堂的一群老頭愈發得閒,沒事就上奏,奏的目標正是蕭雋。

  這幫老臣規勸他早日立後宮,更甚下了朝,雖未得召見,兀自跑到頤心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攪得諸多百官私下裡啼叫皆非。

  饒是如此,蕭雋也只令這些頑固老臣回府面壁思過一個月,無要事不得入宮。

  蕭雋與唐青交往兩年,內心都軟和了不少,若照以往手段,可得給這幫老臣上一頓棍子,叫他們收收瞎操勞的心,最好在府里躺上兩三個月的,省得耳邊不清淨。

  一些頑固老臣派看不慣唐青,也有默許了唐青身份的,甚至想把他往更高的位置擡。

  唐青和蕭雋愈發親密,且身為朝中能臣,若是登上君後一位……

  他與皇帝掌管山河,梳理朝政,整頓後宮,委實綽綽有餘,再合適不過。

  *

  八月中旬,唐青和蕭雋沿著王城閒遊,賞了一日的凌霄花。

  他們在茶樓休息,聽到外來貿易的商人說起胡族入犯北境的雜聞。

  翌日朝會,接到冀州來報。

  密報上說眼下臨秋,今年胡族多地遭旱,顆粒無收,多股游軍於北地邊境軍鎮多處挑釁,欲劫掠糧食物資。

  蕭亭已特調鎮壓邊關的將領迎戰驅逐,北境打了好幾日,消息才傳到王城裡。

  大鄴這些年注重發展外交,大國的恩威禮儀聲勢浩大,多個鄰國和外邦無不示好。

  胡族卻不太安生,偶爾挑釁,又沉寂般退至境外,今年遭遇旱情,南下的次數頻發起來。

  消息一出,朝堂上無論文臣還是武將,少了平日裡互相噴口水的場面,一致對外,俱震聲斥責胡族蠻夷,鄙其宵小所為。

  素日裡本就能言善道的文官更是滔滔不絕分析了一番,主張趁今年入秋之際,發兵征討胡族!

  武將摩拳擦掌,少有地認同。他們想打仗,遵循國策休養生息五六年,都快把一雙鐵拳養成繡花拳頭了。

  如今大鄴庫藏充足,有糧有馬,軍隊苦訓幾年,這仗合該打,就像兩年前把突桀滅了,收歸為大鄴疆土一樣。

  周圍哪個鄰國外邦挑釁,膽敢不服的,就該用鐵拳把他們打得服氣!

  唐青眉心一跳,似心有靈犀,與蕭雋對視了一眼。

  蕭雋當日擇官員發布討胡檄文。

  官員羅列胡族這些年對大鄴挑釁入犯所為,舉例完了還不夠說的,差點沒把當今皇帝幼時被押送胡族為質的事跡也寫了進去。

  接到皇上冷淡的目光,官員手一抖,趕忙把檄文呈上。

  字裡行間堆積的舊怨,小到胡族人踩了冀州邊境地界的「仇」都算上了,巴不得把胡族立刻踏平了才好。

  檄文一出,征討胡族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蕭雋還親自宣告了一件事。

  此行北上,由他親自領兵。

  唐青擡眸,看清了蕭雋回望的目光。

  那雙淡色的瞳孔暗流深涌,有舊仇清算,還有勃.發的野心。

  蕭雋從始至終就有著征降外邦,一統大鄴,擴充疆土的雄圖抱負,唐青安靜地與其對視。

  這日耽誤了些時辰下朝,唐青一如往日來到頤心殿。

  蕭雋正欲攬上他,被他避開了。

  蕭雋:「青兒」

  良久,唐青回眸,避開蕭雋直視的目光,手指徑直沒入玄色的衣襟內。

  蕭雋沒動,任由唐青往他肩背摸索遍布的舊傷。

  「大鄴能力出眾的武將不在少數,陛下定要親自征降胡族麼?」

  唐青手心貼著那些陳傷留下的痕跡,他知蕭雋的抱負,也能理解。

  作為一個帝王,蕭雋有此心志,其政治目光和作戰手段無可挑剔,但聽他此次要御駕親征,唐青確是不舍的。

  他臉頰一偏,靠在蕭雋的頸邊。

  蕭雋頓了頓,吻上他光潔的額頭。

  「孤會平安歸來。」

  他柔聲解釋:「胡族是孤前生的困囚之地,孤想親自打破它。」

  唐青悶悶:「嗯……」

  蕭雋把他的手從衣襟里抽出,憐惜地逐根吻過。

  唐青蜷起手指,蕭雋笑道:「孤在前方,你在王城,為孤守著這裡的安寧可好?」

  唐青抽回被吻得有些潮濕的手指,指尖泛著紅潤,無奈道:「我能說不好麼?」

  話音剛落,整個人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起。

  龍榻一晃,唐青髮絲落了滿枕。

  他推了推蕭雋,蕭雋錮著他的手腕壓在發頂上,目光灼出熱烈。

  「征胡擇秋啟程,在此之前,青兒還需好好犒勞孤,為孤震震士氣可好?」

  唐青軟下身,蕭雋知他心軟,更是愛憐地親著他的眼睫,耐心安撫。

  就著昨天夜裡殘留的軟潤,慢慢滑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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