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畫像

2024-09-13 23:13:10 作者: 撫枝

  第114章 畫像

  張不問點頭:「對。」

  他緩步上前, 走到了小女孩面前蹲下,柔聲笑道,「為何要朝我們扔石子?」

  小女孩眼神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隨即指向了他身後走來的謝厭七,一字一句道:「我見過他。」

  張不問眸子微滯, 「在哪兒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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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煉丹修士的屋子裡。」

  說完,她又跑到了另一個地方去撿東西了,她身後還站著幾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孩子,身後都沒有背簍。

  張不問還想問什麼,卻見他們只是害怕地後退了一步,又趕緊跑開了。

  謝厭七拉住他,「我們只能自己去找尋真相。」

  他安慰道:「再說,我從沒來過這兒,除非是我的畫像, 又或者是與我長得很像的人……」話語逐漸小了下去,他緩慢擡頭,看向張不問的眼睛,突然呢喃道:「難道說……謝柘?」

  男人眸光微凝,下一瞬已然到了百米開外, 「跟著那些人過去看看。」

  謝厭七瞭然,快速追了上去。

  於隊伍往上走, 便能看到宛若長龍的背簍者排著隊,慢吞吞地往上爬,這是一處天然的陡坡, 你只能躬身而行, 不然就會因為背簍太重,而導致人往後仰, 最終滾落下去,人骨兩空。

  而陡坡盡頭的山頂上,建著一個極大的煉丹爐,放眼望去,幾乎擋住了半邊天空,若是它橫壓下來,能夠將整個辛州埋入地底。

  但這煉丹爐並沒有煉丹的作用,它只是這般形狀的宮殿,越往上走,越能看到丹爐下方,殿門十扇,凶獸雕像十尊,各個不怒自威,光是立在殿門口,就足以威懾不少人。

  陡坡看不到殿內的情景,他們只能跟隨隊伍上山。

  然上山之路只有一條,過了陡坡之後,就是萬丈懸崖,一高一矮兩座山而形成的溝壑,中間只一座橫跨兩側的木橋,木橋的另一頭,便是山頂,也是高聳入雲的丹爐宮殿。

  若是尋常百姓,只能走這座木橋。

  可張不問與謝厭七,只是腳步微頓,便已然到了丹爐宮殿前,入目是十尊凶獸像,人剛落地,兩把橫刀便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稍加動彈,就可見血。

  謝厭七禮貌一笑,擡手道:「有什麼事沖我來,跟他沒有關係。」

  話落,握刀之人還未反應過來,就發現眼前一閃。原本在橫刀一側的兩人,此刻已經到了十幾米之外,張不問懶洋洋地拂袖,負手往丹爐宮殿裡走,「交給你了,打打殺殺不適合我。」

  謝厭七揚唇一笑,把玩著從皮肉中翻滾而出的毒蟲,笑嘻嘻道:「遵命。」

  緊接著,身後傳來慘叫聲,張不問淡定往前走,愜意地看了看四周的十尊凶獸像,神色不溢於言表,伸手觸摸了一下,又頗為嫌棄地擦了擦,這才繼續往裡走。

  他們所在的地方並非是那木橋正對方,而是丹爐宮殿的正前方。

  只是讓他們奇怪的是,這地方把守的人不多,似乎無人在意。

  謝厭七利落地收拾掉了兩個人,把他們堵上嘴綁在一起,這才拍了拍手,將折磨他們的毒蟲撤了,回頭想起來找張不問。

  環顧一圈,已經不見他的身影了。

  他腳步加快,進了最近的那扇門。

  在山腳下看到這座宮殿時,似是能想像出它裡面的模樣,可真正到了裡面,令人震撼的地方卻不止一點。

  或者說,令人驚悚的地方,不止一點!

  首先入目的,擺放在正中間的,是一座比宮殿小的丹爐,它裡面生著火,火焰繚繞,幾乎要躍出爐口,隨著火焰的燃燒,經過旁邊時,謝厭七幾乎能聽到裡面好像傳來了一聲聲慘叫。

  他縮了縮脖子,走到了張不問的身旁,「你聽到了什麼聲音嗎?」

  男人點頭,卻依舊腳步未停,繼續往前走,「應當是用仙神白骨煉丹後,最後的殘魂發出的嘶吼。」

  「這……」

  謝厭七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他雖不知這遠古戰場中到底有多少戰役,也不知哪些是善是惡,可即便犧牲,也不應當被如此對待。

  腳步一頓,他驀然回首,掌中已然靈力驟現,探囊取物般在火焰之中,將那正在煉化的白骨拿了出來。

  張不問突然回頭,看向了他。

  「你瘋了。」他並沒有問,只是陳述了一句。謝厭七卻搖頭,「我沒事。」說著,露出完好無損的手,又朝他攤開手指,裡面赫然是一根腿骨。

  張不問半闔眸,輕嘆了口氣,伸手將那腿骨拿在掌心,嘴裡呢喃著一些謝厭七聽不懂的話語,卻見那腿骨逐漸消散在空中,慘叫聲也隨之消失。

  「你做的很好,但一定要先護好自己。」

  張不問拂袖,繼續往前走。

  謝厭七笑意盈盈,在他身側安慰道:「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嗯。」張不問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謝厭七卻已經高興到快要冒泡了,這麼顯而易見的關心,可比之前好多了。

  不過他記憶中,張不問也有幾次對他受傷時的一些小小失態。但這些他是不敢當他面說的,因為張不問愛面子,他不敢說……

  繼續往裡走,他們發現這座丹爐宮殿的牆壁上,還掛著不少的畫,有些人謝厭七一個都不認識。

  可越往右側走,畫上的人,他越熟悉。

  酒壺高舉,盤地而入喉,放浪形骸,不修邊幅,臉是……王無醉。

  手握算盤,眼睛細長,鬍鬚斜飛,臉是梅無咎。

  掌中神火,左手兩指拭目,指縫眸光凌厲,臉是邢無悔。

  嘴角帶笑,溫潤如玉,變化千顏,臉是柳拂。

  裡面還有其他人,他都沒見過,直到接近走到盡頭,他不小心撞上張不問的後背,「哎喲,怎麼突然停下來……」他面帶歉意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卻在看到眼前的畫中人時戛然而止。

  畫中人面若冠玉,眉目溫和,眸光悲憫,嘴角帶著笑,一頭墨發高束,發冠為竹,耳後兩側垂落碧綠珠寶,整齊落在肩側,身形頎長,著墨綠衣袍,一手負後,一手五指微攏,以身為卦,向四面八方擴張,六十四卦舉目而落,皆為他所用。

  這是……

  「張不問?!」

  謝厭七驚呼出聲,這張臉於他而言,熟悉又陌生,除了這次,他只見過一次,那便是在水城之時,他不小心扯下他的那根木簪之後……那一閃而過,恍若神顏。

  可為何在這兒辛州,竟也有人見過他的真實模樣。

  他想問些什麼,卻突然意識到身側的張不問被他撞到之後,竟沒有半點反應,甚至在他看完這幅畫發出驚嘆後,依然駐足在原地,垂眸盯著前方。

  「張不問,你怎麼……」

  話語戛然而止,他說話之際,張不問身形微側,露出了他的面前,亦是一面牆壁盡頭的最後一幅畫。

  畫上之人年紀不大,神采奕然,瞳仁明亮,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會自動讓對面的人也忍不住被他帶動,而那眉心紅痣,更是給他增添了幾分神韻,宛若被嬌養長大的貴公子。

  而它的容貌,與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謝厭七呼吸一滯,突然明白了張不問駐足良久的原因。

  這或許是,謝柘。

  他擡眸,與張不問四目相對,張了張嘴,他想安慰什麼,脫口而出的,卻只是一句,「喜歡嗎?我把它送到你手中。」

  張不問沉默了許久。

  又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才恍然回過神,朝他笑道,「你們很像,但我此刻,卻能夠分得清你們了。」

  謝厭七瞳孔緊縮,心尖似一滴水落入湖面,泛起陣陣漣漪,他喉嚨莫名有些乾澀,心砰砰直跳,幾乎要躍出胸腔,他強忍著不知名的情緒,深呼吸好幾下,才撫著胸口,回道:「我也……」分得清。

  「來客人了啊,怎麼不進來坐坐?」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情緒絕佳的謝厭七,他眉頭瞬間一皺,看向了言語不善之人。

  此人容貌普通,可最大的特點,卻是他那左邊白右邊黑的頭髮,左側眉眼處,還垂落了幾縷白色髮絲。

  他的視線輕蔑地掃過張不問,卻又在看到謝厭七時,突然瞪大了雙眸,下一刻,他腳步加快,瞬身來到了兩人面前,一把將張不問推開了些許,拉著謝厭七就往謝柘的畫像上拖。

  「像啊!」

  「真像啊!!」

  他仿若癲狂,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謝厭七眉頭卻皺的更深了,這人竟敢當著他的面欺負張不問,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趁他還在狂笑之際,謝厭七一腳踢了過去,卻只碰到了他的衣角,再一看,那人已經停在了張不問的身後。

  伸出雙手,準確無誤地朝他的後背撲了過去。

  「張不問小心!」

  由於相隔太遠,謝厭七嘴巴比動作快,等他下意識地想將他救走後,卻發現張不問慢吞吞地停在原地,隨即調轉方向,後退一步,冷漠地盯著已經僵在原地的黑白髮男人。

  他扯著唇,語氣不緊不慢,「一千年了,你的修為還是這麼廢,長孫忌,從十二京下來,你就做起了用人骨煉丹的勾當了!」

  此話一出,被喚作長孫忌的男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可又在想到了什麼之後,眼眸逐漸瞪大,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人,更多的還是驚訝與不可思議。

  謝厭七卻茫然的很,走到他身側問道:「張不問,你認識他?」

  回答他時,男人語氣溫和了些許,輕道:「王無醉或許與你說過,我曾收過一個白眼狼徒弟。」

  謝厭七大驚,看向長孫忌。

  「難道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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