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卷宗

2024-09-13 23:12:49 作者: 撫枝

  第103章 卷宗

  周遭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均瞪大雙眼,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後面趕來的扶靜青下意識地捂住雙眼, 卻從指縫中偷偷看了過來。

  看來,他們的進展很不錯。

  張不問雙手微擡, 僵在半空,任由謝厭七將他緊抱懷中,片刻之後,才緩慢問道:「提劍闖入閻羅殿,你倒是膽大妄為。」

  少年探出頭來,眼眶泛著紅。

  聲音也悶悶地,與方才的狠厲與焦急截然不同,打量著他的神色,意識到張不問並不是真的生氣, 他才解釋道:「我聽聞你負傷……我擔心你才……」

  張不問聞言眉頭一皺,緩慢將他推開了些,才問道:「負傷是何意?」

  「我何時負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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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謝厭七似想到什麼,偏頭看向了一側的扶靜青。

  後者立刻擡手, 「不是我說的,是它說的……」話落, 他手中的法杖隱隱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張不問眉心一皺,一步上前, 靈力從指尖竄入, 趁法杖中有人要說話之時,赫然出手, 阻斷了它的話。

  然下一刻,它卻發出猛烈的震動,一句話自裡面而出。

  「哈哈哈哈我們已經知道你們在哪兒了!!!」

  張不問臉色微變。

  謝厭七不明所以,卻在側頭之際,看到了從其他殿中走出來的幾位熟人,但臉色都有些難看。

  扶靜青臉色蒼白,「是它和我說的……說張先生負傷,需儘快回來幫他……」他說著,卻在余光中看到了從殿內走出的女子,身影入眸,他心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敲擊了一下,吞咽著口水,話語戛然而止。

  邢無悔眸光淡淡,一一掃過了這邊的情況,很快收回目光,轉身回了殿內。

  她只剩下一隻眼,另一隻眼被東西遮擋住,聖潔氣息之中,似染上了些許塵埃,扶靜青呼吸一滯,又道了歉,快步朝邢無悔所在的殿內跑去。

  謝厭七想叫住他再問問,卻被張不問攔住了。

  「罷了,他的確不知情。」

  謝厭七道:「那如今怎麼辦?」

  玉鏡中人是十二京的,一心想要知曉他們的位置,也不知是善是惡,位置一經暴露,對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他們不會傷害我們,暫且先住在這兒。」

  兩日極限趕回,謝厭七早已前胸貼後背,即便是閻羅殿內的飯菜不盡人意,但他還是吃的十分香。

  擡眸看了看對面坐著的幾人,他邊吃邊問,「原來他們都在,這是你們暫時居住的地方?」

  張不問點頭。

  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次去十一州感覺如何?仇報了嗎?」

  謝厭七吃東西的動作一頓,他點了一下頭,又搖頭道:「嫪龜雖然死了,但讓他行事的另有其人,是十四州的。」

  張不問緩慢挑眉。

  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才頗為驚訝地問道,「如此說來,你要去十四州?」

  少年垂眸,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

  張不問微微錯愕,看向了對面坐著看戲的幾人一眼,柳拂嘿嘿一笑,帶著其他人就出去了。

  走之前,還順帶關上了門。

  謝厭七不明所以,卻又見關門後,只剩他們兩人時,張不問語氣深長,「十四州比十一州更加詭譎,你想好了?」

  「想好了。」

  話落,他似又想到什麼,看著張不問的雙眸,一字一句道,「在十一州,我看到了謝柘!」

  張不問差點捏碎手中的茶杯:「?」他快速移開目光,驀然起身,將茶杯放下,微垂著頭,待再次擡眸之時,他對上了他的雙眸。

  「你再說一遍。」

  謝厭七重複了一句,在他的眸光之中,他解釋道,「但應當是他的殘魂,聞人鳳還沒碰到,就消散了。」

  張不問呼出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些,「具體是什麼情況,你與我說說。」

  他闔上雙眸,又緩慢睜開,終於坐回了桌前,手指卻再未碰到杯盞,右手指尖極快地摩挲著腕口的銅錢手串,他暗暗屏住呼吸,聽著謝厭七娓娓道來。

  「在同悲郢中,有一處地宮,地宮中穿過甬道,能看到一大片壁畫,壁畫之上,畫的應當是謝柘死前的事。再然後,我與扶靜青就誤打誤撞入了一處奢華的宮殿,宮殿中央塌陷,看到了埋在地下的九龍冰棺,冰棺中留下的殘魂,便是謝柘。」

  他說的很仔細,張不問眸中閃過希冀,似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少年心中苦澀,卻沒有表現出來。

  張不問道:「壁畫之上有什麼?」

  「有……」謝厭七腦海中閃過那寸寸記憶,停了一瞬,才道:「一人隕落,萬鬼同悲,還有一人,以身為陣,為他對抗頭頂無數天將。」

  張不問默然,突然停噎。

  他繼續道,「我猜,隕落之人是謝柘,而那為他對抗無數天將之人,是你。」

  張不問眸子輕顫,忽然擡眸與他對上了雙眼。

  閻羅殿內似一下吹死了破敗的涼風,將兩人的衣角吹的格外雜亂,裹挾著發尾,撫平心中煩悶。

  少年突然笑道:「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你為何會對我這麼好,甚至……聞人鳳也會將我認錯。」

  「因為我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張不問眉心緊擰,卻沒有回答。

  謝厭七停了一下,垂下眼眸,將眼底的萬千思緒壓下,他又繼續拿起筷子,吃著有些苦味的飯菜,仍道:「但我不後悔,我很慶幸,能因為長得像他,而遇見了你。」

  張不問眸色複雜:「謝厭七……」

  「我吃好了!」少年放下碗筷,朝他露出一個笑容,快步走出了宮殿,腳步沉穩,卻難以掩飾背影的慌亂。

  餘下那人揉了揉眉心,卻揉不開繁雜的心緒。

  從殿內走出去,謝厭七吹到了陰風,卻覺情緒好點了,才發現鍾無恨早就站在了他的身後。

  收斂思緒,他朝他拱了拱手。

  鍾無恨頷首,打量著他,語氣一如當初,「多日未見,你倒是變了不少。」

  謝厭七輕笑道:「你應該說的是,我竟然還活了這麼久。」

  鍾無恨扯了扯唇,最終只是搖頭,走向一殿,聲音淡淡:「隨我來吧,我也要履行我的承諾了。」

  他負手而行,看著他的背影,謝厭七仿若回到了當初爹爹與哥哥們還沒死的時候,可這一切,終究已經變了模樣。

  深吸一口氣,他腦海中想起了當初鍾無恨對他承諾的話,若能活下來,便來閻羅殿找他,他會告訴他,這幕後兇手是誰。

  他穩住心神,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讓他驚詫的是,這閻羅殿的十殿閻羅,目前他見過了四個,可除了他一個凡人之軀以外,其他都是修行者,或者是有神秘修為的隱士高人……

  一個未曾修煉的凡人,是如何在這站穩腳跟,又成為了一殿的閻羅?

  一殿門開,他與他入了殿中。

  方才來的急,他沒看清周圍的情況,如今仔細一看,他才發現,一殿原來這麼大,剛入殿中,便是高聳入雲的藏書閣樓,似有機關一般咯吱作響,甫一踏入,便見鍾無恨身前,掉落了一張紙條。

  紙條掉落,很快就有人撿起,將紙條上的委託大聲念了出來:

  「木城付家,一家五口的命。」

  謝厭七腳步一頓,駭然道,「這是什麼?」

  鍾無恨腳步沒停,上了二樓,「委託,有人請我們殺付家的一家五口。」

  少年似想到了謝家,不禁咬著牙道,「可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鍾無恨垂眸瞥了他一眼,「誰跟你說,是我們動手了?」

  謝厭七皺眉:「?」

  「閻羅殿只是接下委託,再制出閻羅帖,一路將帖子送到家中,若主人家收了,他便知曉自己一家大難臨頭,好讓他提前做好準備,他若是不收,便也是窮途末路,即刻逃跑,或者原地等死。」

  鍾無恨抽出一份卷宗,大致看了一眼,才神色凝重地將它遞了過來。

  少年即便心中不滿,但眼下還在閻羅殿內,卻也未曾發作出來,他半信半疑地接過卷宗,卻被上方的幾個字驚到了。

  接貼人:金城謝家滿門。

  奪命人:十四州公孫槿。

  執行者:金城皇帝。

  劊子手:金城嫪龜。

  卷宗在他手中緩慢變形,少年眼底的陰鷙幾乎要衝破眼眸,鍾無恨卻緩步上前,從他的手中,將那捲宗抽出,撫平之後,又放回了閣樓之上。

  擡眸間,他看到了少年眼底的恨,安慰道,「除了公孫槿,其他人我都認識,想要報仇,一個一個來,況且十四州公孫槿尋人難卻,金城皇帝你動不了,至於嫪龜……」

  他沉思呢喃,「這個倒是可以幫你……」

  「他死了!」

  鍾無恨錯愕看向了他,卻又見謝厭七聲音冷漠,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死了,我從金城追他到十一州,我親手殺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

  鍾無恨收回目光,不緊不慢道:「看不出來,你竟這般厲害了。」

  謝厭七沒有回他,只是轉身,快步下了樓,出了一殿。

  如今知曉了仇敵,他的目光倒是明確了,顯而易見,嫪龜口中那位十四州的人,就是公孫槿。

  至於什麼時候去尋他……

  「謝厭七。」

  一聲輕喚將他的思緒打斷,他擡眸,看到了正前方站在原地的張不問。

  「謝厭七。」他又道:「陪我去個地方。」

  謝厭七抿唇,他現在心情很差,他很想拒絕,可話語在唇邊滾了一圈,卻最終沒說出口。

  他朝他快步走近,「去哪兒。」

  張不問不語,只是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不等他反應過來,兩人便已經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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