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祭品

  第15章 祭品

  「他威脅我們。」陳雪如盯著林寨主的背影幽幽地說。

  紀嶼安淡淡道：「不必管他，天色不早了，先去找那個李裁縫要繩子和布拉個帘子，免得影響晚上休息。」

  他心念一動，學生鬼們便自發地討論起去李裁縫家拉布簾的事，玩家們並未察覺到不對，跟著他們一起往李裁縫家走。

  到李裁縫家後，玩家王大海一馬當先地跑到最前面砰砰敲門，敲了半天才得到回應。

  紀嶼安也不急，反而後退好幾步，盯著李裁縫院子裡的煙囪出神地看著。

  紀嶸景也跟著擡頭，然後和他咬耳朵說：「他家在燒火。」

  他說話時有熱氣噴灑在紀嶼安的耳尖上，熱熱的，有些微癢。

  紀嶼安捂著耳朵往旁邊挪了挪，雪白的肌膚泛著微紅，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王大海敲了半天的門，總算有人應答了。

  

  一道粗沉的說話聲從門後傳來：「來了來了，別敲門了。外面誰啊，敲個門動靜弄這麼大，跟催命似的。」

  裡面的人抱怨著走過來，取下門後的木栓，拉開一點門縫，從後探出半個身子。

  紀嶼安隱藏在鬼群中打量著開門的人，來人身材矮小，只到他的腰高，四肢短而粗壯，很明顯是個侏儒。

  玩家王大海和他交流，問道：「你是李裁縫嗎？」

  侏儒吊斜著眼看他：「我是啊，你哪個？敲我家門有什麼事？」

  王大海背出林寨主給的說法：「我們外面來的遊客，在寨里借宿。因為房間的安排有些不妥，需要在屋裡拉一些帘子，林寨主讓我們來找你要。」

  李裁縫聞言從門後走出，踩在門檻上打量著一群學生鬼，眼神如同在看貨物一般。

  片刻後他讓開位置，對學生鬼們說道：「既然是寨主叫的，那就進來吧。」

  他搖搖晃晃地走進正前方的大平房裡，學生鬼們跟上。

  李裁縫沒跟他們扯皮，進來後讓學生鬼們先挑布，挑好後排隊幫他們把布拉開裁好。

  玩家們雖然先進來，奈何人數太少，話語權不夠，被學生鬼們夾在中間折磨的夠嗆。

  紀嶼安不急不忙的走到最前面，排第一個將布簾裁好。布簾裁好後，紀嶸景抱在懷裡，然後幾人便出去了，這時玩家們還被學生鬼們夾著受氣。

  紀嶼安暗示學生們加大力度困住玩家，自己則帶著紀嶸景和陳雪如他們來到了右側那兩間疑似廚房的小平房前。

  在紀嶼安幾人離開後，學生鬼們暗自挪動腳步，悄悄將門後的位置堵住。被圍在裡面的幾個玩家終於察覺到不對，想出去卻不能成功。

  紀嶼安站在小平房前將門推開，一股濃煙從縫中噴涌而出，紀嶼安及時捏住鼻子躲到一旁，等濃煙散開後才又往裡看去。

  屋裡沒有拉燈，也沒有窗子，裡面視線昏沉沉的，只有灶台底下有一團昏黃色的火光。

  借著那團火光，紀嶼安隱隱看到一個臃腫佝僂的身影蜷縮在灶台旁。

  紀嶼安輕輕上前，在那個身影面前停下。

  靠近後眼前人的模樣更清晰了一點，那是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婦人，雙目渾濁無神，髮絲花白凌散，她身上披著一件軍綠色的大襖，像一朵蘑菇躲在不能見人的陰暗角落。

  老婦人麻木地看著他，對他的靠近沒有半點反應。

  紀嶼安與她對視片刻，伸手想掀起披在她身上的大襖。

  老婦人渾身一顫，身形蜷縮，將大襖攥地更緊，把自己死死包住。

  紀嶼安細長的手指停頓在半空中，他垂眸，輕聲說：「抱歉，嚇到你了嗎？」

  老婦人終於擡頭正眼看他，她神情恍惚，雙眼費力地睜大，好半天才辨認出眼前人的輪廓，茫然道：「你是誰……」

  「我們是來雞舌寨旅遊的遊客。」

  「遊客。」老婦人神情恍惚，身體不由向前傾去，披著的大襖滑落在地，她卻無暇顧及，乾瘦漆黑的五指一把抓住紀嶼安的手，貼近他仔細看了半天，瞧著紀嶼安的模樣，隱約是個清秀瘦弱的女孩子。

  渾濁的眼淚從她的眼角落下，老婦人似乎認錯了人，拉著紀嶼安怔怔問道：「你們不是已經逃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是不是……她出賣了你們？」

  紀嶼安的視線從老婦人那空蕩蕩的兩條褲管上划過，將老婦人扶靠在一旁的灶台上，耐心問道：「『ta』是誰？」

  老婦人沒有回答，雙目執著地看著他，還在等上一個問題的答案。

  紀嶼安想了想，回答道：「是的，ta出賣了我們，所以我們就被寨民抓回來了。」

  老婦人緩緩鬆開手，垂頭半晌，忽然開始痴笑，越笑越痴，神情痴癲迷惘，像極了瘋子，口中含糊不清地怒罵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雞舌寨就是爛泥窩，裡面沒有一個好人！說什麼要救我們，放我們走……」

  「她和她媽媽一樣，都是騙子！都是騙子！他們都該死啊！罪該萬死！」老婦人瘋瘋癲癲地笑著，笑著笑著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伴隨著哭聲，她的身形逐漸淡去，最後消失不見。

  紀嶸景走到大襖的地方摸了摸，入手是冰涼的磚塊，除此以外空無一物，對紀嶼安說道：「她消失了。」

  紀嶼安眉心緊蹙，輕吁一口濁氣，起身說道：「先回去吧。」

  他們從這間陰翳逼仄的小屋裡出來時，學生鬼們還在排隊等李裁縫給他們裁布簾。

  玩家趙梓彤正掙扎著往外走，卻被學生鬼們又悄悄的推回去，擠了半天還是沒擠出來，正在和堵門口幾個學生鬼較勁。

  這時紀嶼安幾人正好從中走出，學生鬼們不再顧忌，忽的一下呼啦啦散開，趙梓彤踉蹌晃了幾步，才勉強站穩身形。

  陳雪如走到趙梓彤前站著，垂眸看她，問道：「你在幹什麼？」

  趙梓彤看著她仙氣飄飄的面孔磕磕絆絆地解釋道：「我有哮喘，屋裡人太多了，想出來喘口氣。」

  陳雪如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了幾秒，趙梓彤心慌慌地低下頭，不敢與她直視。

  等她再擡起頭時，陳雪如和紀嶼安等人已經不見了。

  趙梓彤在原地呆呆站了片刻，才走到一旁的台階上坐下，腦海里回憶起和學生鬼較勁著往外擠時看到的一幕——

  她看到那幾個容貌超乎尋常美麗的學生NPC從旁邊的小屋裡出來了。

  他們在裡面做了什麼？這群學生NPC明明是高中生，不在學校學習，為什麼要跑到這種荒野偏僻的地方旅遊？

  趙梓彤腦子裡一瞬間冒出許多疑問，她決定等下將這些發現都告訴譚敏心。

  從李裁縫家出來後，性急點的薄月月迫不及待地問道：「剛才那個奶奶好像認錯人了，她把我們當成了誰？」

  「應該是那群跑掉的『祭品』吧。」紀嶼安隨口答道。

  「啊？」

  紀嶼安：「之前剛下車時，我聽到那些寨民和林寨主說寨里的祭品丟了，他們正在找丟失的祭品。林寨主說『祭品』是豬羊一類的牲畜，不過我覺得這應該只是託辭。」

  在座的鬼怪瞬間意會，心照不宣一笑，正常世界裡的祭品可能是牲畜，但在鬼怪的世界裡，「人」，才是那最常見的祭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