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不必愧疚

  78. 不必愧疚

  施丹媽媽打圓場：「別去弟弟家住了，他倆剛結婚，你一個病人去住他的新房，也不吉利，你回家裡來，我照顧你。」

  施丹轉向弟弟：「弟弟，你覺得呢？」

  弟弟：「我覺得媽媽說的有道理，我老婆大著肚子，你跟她相衝怎麼辦？」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影響你康復就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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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丹：「好，我知道了。」

  晚上施丹在家裡住了一夜，深夜聽到弟弟起來跑到父母的房間商量，她悄咪咪地起來去門口偷聽。

  「媽，姐姐生病就說回來讓我照顧，我怎麼顧得來？乾脆讓她嫁人，讓她婆家那邊負擔她唄！」是弟弟的聲音。

  媽媽：「她是你姐姐，照顧一下怎麼了？你就知足吧，姐姐這幾年都拿了幾十萬回來了。我們村誰家女兒嫁出去能拿這麼多錢回來！」

  爸爸似乎敲了一下弟弟的頭：「都要做爸爸的人了，目光能不能放長遠一點？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嫁也有不嫁的好處，她賺的錢都是我們老施家的。她不結婚不生孩子，以後若是能在大城市買個房子，日後還不是你兒子的？」

  弟弟：「說是這麼說，但若以後要我兒子給她養老，我媳婦還不得跳起來！」

  媽媽：「出息！都還沒過門，就被媳婦拿捏得死死的！」

  弟弟：「我以後是要跟我媳婦過的，不聽她的聽誰的？你不也常說，幸虧當年我爸聽了你的，讓姐姐去讀高中，辛苦三年種了棵搖錢樹，我們才有今天的好日子！現如今，村里多少人眼紅我們在縣城買了那麼好的房子！」

  爸爸不耐煩：「別吵了！先讓你姐姐將 20 萬拿回來，我們再跟親家那邊壓一壓彩禮，畢竟大著肚子他們也拖不得，緊著把婚事辦了，我孫子趕著出生，其餘的以後再說！」

  施丹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太赤裸了。雖然早知家人只當她是搖錢樹，但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心頭大震，氣血上涌。她原本還猶豫，想幾十萬就跟家裡決裂是不是太冷血了，所以她先告訴家人自己有病，試探家人的反應。

  嚴格來說，施丹也並非挖坑給家人跳，她體檢確實發現一個小乳腺腫瘤，慶幸是良性，醫生說暫時不用處理。

  但家人果然是，沒有讓她失望啊！

  她甚至都可以預想，弟弟結婚後，假如她有什麼需要幫忙，比如失業，生病之類的，要找家人借錢，照顧，都不需要她割裂，他們自然就會主動遠離。

  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她也不必再感到愧疚了……

  她苦笑一聲，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心。

  回閱江之後，她給父母打了 20 萬。過了一個月弟弟婚禮，打電話來告訴她日子，支支吾吾地說若是她做了手術就不用奔波回去了，不利於康復，和喜事相衝的話也不好。「喜錢紅包你直接微信轉給我就好了，現在很方便的。」

  施丹什麼也沒說，給他轉了 6888，也算一份祝福了。之前的積蓄剩下一點，她盡數訂購了一批圖書，發回給高中的班主任，請她代為捐給母校圖書館。然後，10 月份公寓交樓，她去宜家買了些家具，將公寓租了出去。

  這些都是後話了。

  秦奕明顯感覺施丹這次出差回來的變化。她來的時候，行李只有三箱，衣服鞋履，少量的書籍，一直還放在衣帽間沒整理。她回來的那天收拾到很晚，將他的衣服全部重新整理，空出空間來掛放自己的衣服。但實際上她大部分衣服都不要了，整理了兩大袋，還拒絕他幫忙，深夜一個人趿著拖鞋下樓，投進了衣物回收箱。

  第二天下班她還跑去剪了頭髮，換了個清爽短髮的造型，好似要跟過去的自己決裂。

  就，更颯了！

  然後，她的買買買持續了一段時間，衣服，鞋襪，護膚品，家具用品，綠植，一點一點地填滿衣帽間，梳妝檯，浴室。家裡到處都是她生活的痕跡。

  最近秦奕也比較忙，出差幾天回來，窗簾、床上用品都換了新的，家裡被重新整理過，變得更溫馨了。

  他笑，她真的把這裡當自己家了。

  施丹生活能力特別強，除了各種家庭細務的整理歸納，竟還燒得一手好菜。照顧秦奕的胃口，她正在興致勃勃學煲廣東老火湯，周末他去划艇回來，總有熱氣騰騰的靚湯。

  之前真是被她桀驁不馴的女強人形象騙了，誰想到她在職場上那麼強悍，生活里那麼柔軟呢！簡直是位寶藏太太。

  太太，秦太太。秦奕看著衣帽間裡她的衣服，忍不住又笑了，真的是有點想結婚了。

  他的錢早就準備好了，她卻沒再提起過家人。

  這晚兩人酣暢淋漓地運動完，秦奕問：「後來有沒有跟家人溝通過？」

  「嗯。」

  「都說好了嗎？」

  「嗯。」

  秦奕伸手拿過手機，登陸銀行 APP：「你把卡號給我一下，我把錢轉給你。」

  「不用了，我已經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他驚訝，「怎麼處理的？」這樣的家人，不給錢是不可能處理好的。

  「就，」她轉身看他，「我把積蓄都拿回去了。」

  「不是說好了，這筆錢我來出嗎？」

  「不用。」她擁住他，「我的家人我負責。即使以後我們繼續在一起，我也但願你不需要面對我的家人。」如果被家人知道她找了一個這麼優秀的男朋友，胃口只會更大。

  「什麼叫，即使以後我們繼續在一起？」他嚴肅瞪她。

  「就是假設。 」

  「這個問題不需要假設啊。」他手腳並用將她箍進懷裡，「你別又想著占有了我之後拋棄我！」

  她笑：「我現在都無家可歸了，還能跑去哪裡？」她現在連錢都沒有了，連這個月的月薪她也快要花光了，而且看起來，這種節奏可能會持續幾個月，她有太多東西想要買，都到了要排優先次序的程度了。

  「我就是你的家。」

  「……」她將頭靠到他的肩上，感動得幾乎要流出淚來。

  其實她也想過，自己這樣搬過來是不是太衝動了？然後她問自己，萬一有一天他們要分手呢，她會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答案很確定是不會。那就，還有什麼需要猶豫？

  假若某一天真的到了不得不分手的地步，那又有什麼關係？她會滿懷感激地接受和他任何一種結局，無論將來怎樣，她將永遠感恩這段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因為她永遠要感謝這個在今天讓她更勇敢的那個人。

  接受最壞的結果，做最好的努力。如果她和他日後註定要分手，她何不抓緊時間奔向他，珍惜和他相擁的每一分每一秒？

  這麼多年，從一個一無所有的農村姑娘，考上名校，選擇了一個很卷的行業，進入外企，又跳槽回本土創業公司，她每一次做決定都異常果斷，因為她孑然一身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可以失去，再怎樣，都不會比從前更壞。

  她無所畏懼。

  當然也有害怕失去的，她也曾盲目地犧牲一切想要換取一點稀薄的親情。

  但她現在擁有了最好的愛情，這個世界有什麼可怕的？

  就是！她更用力地摟緊了他。

  ————

  許夏陽帶方案去見老闆的那個周日下午，麥冬回了公寓。

  施丹其實前一天已經搬走，想起她搬來的那天兩人一起收拾還開了紅酒慶祝，似乎只是昨天。那傢伙真的是說走就走。也是，她搬來時行李也不多。

  施丹向來勇敢，跟她工作一樣，果斷乾脆。麥冬站在公寓的二樓，環顧了一下四周，笑，很替找到真愛的朋友開心。

  施丹將房子保養得很好，搬家時也做了徹底的清潔。所以麥冬只需要做些整理工作，將之前搬進房間的東西搬回小書房重新歸位。

  家務整理做起來，會有點上癮。太久沒有回來住，麥冬乾脆把床上用品換洗了。

  天色漸暗，洗衣機還在工作。最近高強度的工作讓鬆懈下來的麥冬無比睏倦，完全不想煮飯，洗過澡就倒頭睡了。醒來時天已全黑了，摸出手機來看時間，竟然沒電了。人一鬆懈，越睡越累，她扔下手機，翻了個身繼續睡。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迷糊中聽到門鈴響了，麥冬條件反射般迅速起來，動作太猛導致一陣暈眩襲來，她坐著適應了一下，但門鈴又急急地響起來，她光著腳跑下去，門一打開，許夏陽便帶著暑天的一身熱氣擁住她。

  「發生了什麼事？」麥冬沒穿鞋子，微微仰頭靠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