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隱藏暖意

  37. 隱藏暖意

  許夏陽說著已擡手輕輕撥開麥冬的劉海，光潔的額頭露出來，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她的額頭更腫了，鼓起一個青色的包，有點嚇人。

  「這樣還說不痛？昨天應該馬上給你買瓶水冰敷的！」他有點惱自己，當時只顧著後悔，竟都沒想到要幫她處理一下。「你等一下！」他跑去二樓的洗手間弄了一條熱毛巾回來，輕輕按在她的額上熱敷。

  麥冬專注在工作上，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用毛巾復住了額頭，「嘶，好痛！」她下意識地後仰躲避，腳一瞪就想將辦公椅轉開。

  許夏陽長腿一伸將她的辦公椅輪子擋住，站起來伸手托住了她的後腦。麥冬的小腦袋就這樣被居高臨下地固定了。

  「不是說不痛麼？」

  許夏陽的語氣略嚴肅，震懾於回到項目上老闆的氣場已迅速歸位，麥冬乖乖（被迫）地接受了 10 分鐘的熱敷服務。他的身體就在她的肩側，明明並沒有接觸，她卻有種被他的體溫灼到的錯覺，臉頰和耳朵難以自控地慢慢升溫……

  兩人合作默契，很快將休閒食品細分市場分析報告完成了。撰寫工作主要由麥冬執行，許夏陽負責指導及提供建議。

  文件覆蓋了從行業現狀概述到發展趨勢預測等內容，考慮到王旭光可能較少接觸此類數據分析報告，麥冬分別選取高中低端市場的代表品牌，基於銷售數據及營銷案例，分析其品牌定位、銷售渠道、營銷策略等，幫助他快速對市場有個整體的認識。

  

  兩人又約王旭光開會，向他解釋和演示了整份報告，立足目前產品的成本、工藝等優勢，一起討論產品及品牌的定位。接手食品加工廠這一年多的時間，王旭光一直專注生意業務及生產質量效率的提升，同時還要投入研發自有品牌產品的配方，幾乎沒時間和精力去考慮過產品定位的事情。

  許夏陽和麥冬也很清楚這點，所以來之前已討論過定位的方向，是帶著想法來開會的，目標明確，效率也不錯。會議從下午開到傍晚，基本上確定了大概的定位目標。

  一整個下午王旭光的大腦都處於興奮的狀態，他以往的求學及工作經歷都跟機械相關，許夏陽和麥冬品牌策劃思路，對他來說猶如打開了一個新世界，這也導致開會討論時他首先要消化這些高度概括的信息輸入，經過思考及鍛鍊，才能獲得真正的輸出。

  會議結束後一定要親自下廚請許夏陽和麥冬吃飯，盛情難卻，兩人回繡麗村停好車再步行去了他家。

  王旭光的家就在繡麗村旁邊，相距不到 1 千米，是棟 2 層的小樓，外牆還是許多年前鄉下流行的石米裝飾，一看就有些年頭了。屋裡布置簡陋，幾乎沒什麼家具，但收拾得乾淨整齊。

  王旭光的媽媽大約五十多歲，滿頭銀髮，因為爸爸前年中風後偏癱，離不開人，媽媽一直在家裡照顧。聽說有客人來吃飯，王媽媽已準備好食材。時間有點晚了，王旭光一回來就扎進廚房做菜，王媽媽和王爸爸在客廳陪兩人聊天。

  原來王爸爸是食品廠工作了十幾年的配方師傅，因為中風才不得已離開工廠。王旭光大學讀的是機械工程專業，畢業後在閱江一家汽車品牌的工廠工作，當時他已有一個談婚論嫁的女友，正準備買房結婚。

  王爸爸中風後在醫院康復了一個月，覺得花費太大，便回了家。王媽媽自己幫他做康復，為此還自製了一些手部鍛鍊的道具。兩個老人家都不想拖累兒子，儘量自己消化。但最初那段時間王爸爸生活不能自理，單薄的母親要搬動他非常困難，沒有人能計算王爸爸的康復時間表，甚至能康復到什麼程度也很難估計。王旭光實在沒辦法丟下困境中的父母在閱江買房結婚。掙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痛苦地和女友談了自己回家的想法，女友也理解他的決定，兩人和平分手。

  回來後，王旭光原本打算做養殖場，食品廠的老闆知道後，問他要不乾脆接手廠子。於是王旭光用之前攢的買房首期，加上父母所有的積蓄，給了前期的購廠款，就這樣開始了創業之路。不過直到目前為止，工廠還仍然處於求生存階段。

  「我們拖累了孩子。」王媽媽說著忍不住拭了拭眼角，「本來好不容易讀書走了出去，為了我們又回來了。」

  「你們幫了旭光很多！沒有爸爸在食品廠多年的經驗，旭光可能沒有底氣接手一家工廠。」麥冬安慰說：「而且，如果不是叔叔的關係，工廠老闆也不能信任地將工廠交給他，甚至還是分期付款的方式。」

  許夏陽也說：「打工的發展是一眼能望到頭，創業其實也是旭光給自己一次拼搏的機會。以後旭光的成就肯定會比留在閱江工作更大的。」

  「感謝你們！」王爸爸激動地，「這小子有貴人扶持，我也相信他是能做一番事業的人！」

  「旭光很幸運，父母很給力。」麥冬繼續說，「我相信這次新產品的研發，叔叔豐富的經驗幫了大忙。」

  「是。」王媽媽不免自豪地看了一下王爸爸，「旭光有想法，也會經常請教老王。」

  經過將近 2 年的悉心照顧以及努力鍛鍊，現在王爸爸已能獨立行走了，雖然姿勢不太正常，至少生活可以自理。王媽媽也有空打理田地，養些家禽什麼的。

  「一家人同心協力，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晚餐的食材都是自家出品，王旭光的廚藝也真心不錯，難怪明二嬸家的婚宴請他做掌勺大廚。晚飯吃得愉快，三個人都喝了點酒。飯後許夏陽和麥冬慢慢散步回去。

  夜晚涼風習習，兩人輕輕緩緩地走著聊著。

  麥冬：「沒想到你今晚會那樣說。」

  「哪一句？」

  她學著他的語氣複述：「以後旭光的成就肯定會比留在閱江工作更大。」說完她又笑：「你之前不是覺得他這樣做品牌很不可思議嗎？」

  「嗯。」他笑：「我現在仍然堅持我的看法。他之前的做法確實很容易失敗，要知道他的試錯成本相當高。」

  「那你剛才為什麼那樣說？」

  他開玩笑地：「因為現在他有我們了。」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突然發現，你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挺自戀的。」

  「嗯。」他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這方面我剛好有點兒狂妄的資本。」

  「你確實是。」

  「你指哪一點，狂妄？還是資本？」

  「哈哈，都。你有資本，也可以狂妄。」最近的合作，許夏陽展示了一個優秀職業經理人清晰的思路和卓越的領導力。

  他笑：「我一般看對象的。」

  她心裡一動，問：「關於打工和創業，你真的那樣想嗎？」

  「要看實際情況和個人意願。」他主動地答了下去：「目前沒有創業的計劃。」

  「嗯。但你那句話成功地安慰到王爸爸了。」她能感受到他背後隱藏的暖意。

  「今天這麼直觀地看到他的家庭情況，王旭王的個人選擇還是很有魄力的，也值得尊敬。」

  「所以你終於找到我們這個項目的意義了？」

  「你不是早就定了基調了嗎，助農為樂。」

  「是。但我覺得你之前未必會有今晚的深刻感受。」她跑前兩步回頭一邊倒退一邊俏皮地說：「哇，突然覺得我們好厲害！我們幫助的並不是王旭光那麼簡單，是一個回來振興家鄉經濟的創業青年，一個迷茫中尋找發展方向的工廠，還有背後許許多多的家庭！」

  「王旭光的工廠也沒多少員工吧？」他笑，「許許多多，是不是有點過了？」

  「不是你說的嗎？王旭光以後的成就會更大，」她笑嘻嘻地：「因為有我們！」

  「你是個懂自我吹捧的！」

  「這叫高瞻遠矚，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是格局！」

  「先專註腳下的路。」連許夏陽自己也沒有察覺，今晚他的嘴角一直有溫柔的笑意。

  話音剛落，麥冬就被石頭拌了一下，她輕呼一聲向後踉蹌了退去。

  「小心！」許夏陽反應極快地大步上前伸手拉了她一下。

  麥冬本來向後退兩步已基本穩住身體，被許夏陽這樣用力一拉，她就整個人撞進了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