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024-09-13 22:32:56
作者: 一隻糰子
第72章
商池沉默地看著侯澤,這個原本身材壯碩的男人現在卻因為恐懼而瑟縮成一團。
同時商池的一隻手按在自己的口袋上,以免剛剛放進口袋裡的鑰匙因為他的動作發出聲音。他不能確定侯澤在自己身邊站了多久,有沒有看到他把鑰匙放進自己口袋裡的動作,但他直覺覺得不能讓侯澤發現這串鑰匙。
這麼一回憶,侯澤開始出現問題,就是在他拿到了這串鑰匙之後。
在剛到這個副本的時候,侯澤的外表給其他遊戲者的印象就是一個魯莽蠻橫的粗人,但侯澤卻是所有人中第一個想到銘牌可能的作用並且第一時間下手搶走商池銘牌的人。這之後也是他先想到遠離泥土,還搶在商池前面找到了那把旅館的鑰匙。和外貌的粗獷不同,侯澤的思維敏捷,動作果斷,對細節的觀察也很仔細,幾次動作都是所有人中反應最快的那個,能活到這個副本靠的絕對不是自己的肌肉。
所以侯澤絕對不可能以這樣的語氣和商池說話,畢竟之前他一進副本就搶走了商池的銘牌。雖然目前來看銘牌的作用還不明顯,似乎只是一個身份的分配,但侯澤當時的舉動也毫無疑問是和商池結下了梁子。就算商池沒有對此作出什麼反應,侯澤也不可能真的就覺得什麼都沒發生,在兩人的對話中將自己擺在弱勢的地位,直接把這種重要的信息直接透露給商池——更別說孫亦春還在現場。
商池側過頭去,看向另一個方向的孫亦春和阮菱。孫亦春和阮菱比沉迷翻柜子的商池更早注意到侯澤的異動,她們也正一臉警惕注視著這兩人。其實只要她們多走兩步就可以聽到侯澤在說些什麼,但她們卻沒有走過來,只選擇站在門口的位置,與侯澤和商池拉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態。
如果商池等下還活著,她們還有可能提供一點幫助然後交換線索,但是如果商池出了什麼事,她們也會選擇毫不留情地丟下商池逃走。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侯澤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體有些顫抖,肢體都抖得像在微微抽搐,連站立的動作都有些不穩,配合上那張表情有些猙獰的面容,像是一隻隨時要脫下人皮的怪物。他就這麼死死盯著沉默的商池,再次重複了那句話,「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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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池看著侯澤,然後低聲說道:「我當然相信,畢竟孫亦春已經不是那個原來的那個人了。」
一開始從柜子里落下的細土,孫亦春手上黑色的傷口都明顯地說明這個從柜子里出來的孫亦春或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但是……這個「侯澤」又真的可信嗎?
「我相信你,你說你看見了孫亦春不是一個人走進那個屋子的,那你當時在做什麼看到了她?」商池用輕柔的聲音問道,而說話的同時他的手慢慢伸進了口袋裡,抓住了那把實際上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的瑞士刀。隊友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和侯澤周旋。更何況現在他們都沒有發現能夠推動副本的線索,也沒有下一步行動的方向,這種情況要是在遊戲裡就叫卡關了。侯澤忽然能夠正常交流,不管這個侯澤到底是誰,也是一個線索的方向。
「我……我當時是想要找到打火機。」侯澤皺著眉頭,帶了點茫然地答道,他還記得當時自己似乎是想要阻止祭祀,所以想要在這附近找找工具,但是這段記憶卻非常模糊,「然後……我找到了。」
商池下意識地在屋子裡看了一圈,但是剛才他找東西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裡並沒有打火機,而這些柜子里除了那把鑰匙也沒有別的東西了。主屋那邊他們也找過了,也沒有打火機之類的東西……那麼侯澤說的打火機是在哪個屋子裡發現的?
侯澤眼神發直精神恍惚地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在那個屋子裡找到了打火機,但是,但是,當我想要出來的時候,門變了。」
他還記得他走進了那個屋子,屋子的門沒有鎖上,裡面很黑,似乎沒有窗戶,就算門開著也沒照亮多少地方。而屋子裡的桌子上有一個打火機,所以他沒有仔細看,立刻進去拿著打火機轉身想要退出來。但是轉身的那一刻,門卻被人從外面關上了。他很確定是被人關上了,因為他還聽到了小孩子「嘻嘻」的笑聲。
侯澤立刻想要撲到門前,想要打開門,但是,他在門上摸到了一個門把手。當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這扇門不應該有門把手,他進門的時候看到了,這個門鎖是橫拉的門閂,根本沒有門把手。整個村子的屋子的門的設計基本都是這種老式的門閂設計,只有一個地方有門把手……那就是旅館的門。
於是他鬆開門把手,慢慢往後退,他聽到口袋裡鑰匙因為他的動作彼此碰撞,發生輕響,像是在催促他從裡面選一把鑰匙然後打開門。
但侯澤不敢,他知道自己要是再次選錯了門會有什麼下場。
他在黑暗裡一步步後退,想要遠離那道門,從旁邊找到出口。但他卻突然發現了不對,他聽到了旁邊有別人的呼吸聲。
旁邊會是誰?他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人!
侯澤立刻想要向另一邊逃開,卻因為過度驚慌摔到了地上,本來拿在手上的打火機被這個動作甩了出去,而呼吸聲卻似乎更近了。
打火機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音,卻讓侯澤想起來這個屋子主要是木質的結構,可以用火點燃,既然他不能打開門,那麼他可以用打火機把木屋把門燒壞再踹開。他也來不及細想到時候如果火燒起來把他困在裡面該怎麼辦,就趕緊爬了幾步拿到了打火機,然後按下開關。
火苗燃起,照亮了周圍的黑暗。
低著頭的侯澤看到了一雙腿,就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不,不止一個人,在被光照亮的地方,維持著低頭動作的他看到了無數個人的腿,就圍繞在他身邊。他不敢擡頭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那些沉默的人,只是劇烈顫抖著,火苗也跟著他的動作不斷搖曳,影子也隨之晃動,像是那些靜止的人都動了起來。
侯澤再次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他之前繞著整個祠堂走了一圈,這個屋子應該是有窗戶的,光應該能夠照進來。但是這個屋子卻很黑,本來應該是窗戶的位置只有一片黑暗……就像有什麼擋住了窗戶的位置讓光沒法照進來一樣。
身後的呼吸聲近了,有一個人低下頭,湊到了侯澤身邊。
侯澤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不敢轉頭去看,只能眼睛盯著打火機的火苗,不敢移開。
然後那個人吹了一口氣,打火機的火苗熄滅了,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想不起來了?
「我想要從屋子裡出來,但是裡面太黑了,人也太多了,我沒法出來,太擠了。」侯澤喃喃地說道,他的眼睛有些異樣地鼓起,眼白布滿血絲,這麼直愣愣地看過來,那對眼珠似乎隨時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一樣。
「你是進了對面的那個屋子?」商池緩緩地說道,「那麼你是什麼時候看到孫亦春進去的?」
按照孫亦春的描述,她進了那個屋子的時候,侯澤應該還留在主屋。而按照侯澤的描述,他應該進的也是那個屋子,而他說自己進入是想拿打火機,並沒有提到孫亦春的存在,也就是說他當時並沒有看到孫亦春進這個屋子。更何況侯澤最後說自己出不來,那他又是怎麼說出了孫亦春不是一個人進去的這句話?
侯澤努力回想著:「我……我想要出來,我口袋裡的鑰匙在響,他們在催我把門打開,但是我不行,那把鑰匙……我的鑰匙呢?」
侯澤開始尋找自己的鑰匙,他記得他的鑰匙一直放在口袋裡,但是為什麼現在不見了?
商池的手還按著放在口袋裡的鑰匙,他本來是不想讓侯澤看見這把鑰匙,但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你在找這個嗎?」商池拿出了那把鑰匙,伸出手,遞交到侯澤面前。這麼做的同時,他的眼睛也緊緊盯著侯澤,逼問道,「我在那個柜子里找到的,所以離不開那個屋子的你是怎麼出現在這個柜子里的?」
任何一個遊戲中鑰匙都是一個關鍵線索。以侯澤這樣一個資深遊戲者的警惕程度自然不可能把這種重要線索隨處亂放,所以他只可能把這串鑰匙藏在自己的身上。但是現在鑰匙卻莫名出現在了那個柜子里。這只能說明侯澤曾經進入過這個柜子,只是在他們發現之前就從柜子里出來了。
「我……」侯澤回答不上來,他發現自己居然記不得這些。
商池盯著侯澤的表現,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不是侯澤,所以你是誰?」
「我……是誰?」侯澤遲鈍地重複了一遍商池的話。
這個時候,水滴的聲音忽然響起,離得很近也很清晰,似乎是落在腳前一般。商池下意識地往下快速瞟了一下,理所當然地沒有看見水滴的痕跡。
而商池再擡起頭的時候,卻看見剛才還能勉強維持一個正常人外表的侯澤的臉上的五官卻莫名地塌陷了,就像融化了一般,又或者……是泥像遇上了水所以原本的形狀散開了。
「我是祝風清。」這個融化的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