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心事

  不知何時，琴瑟聲停了。

  

  白毅端著一隻酒壺，出現在木有乾身後。

  木有乾此刻已然沉在自己的情緒當中，並沒察覺到白毅來了，仍舊看著水面發呆。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白毅吟詩一句，把手中青瓷的茶盅放入了木有乾的手上。

  木有乾仰頭望天，一彎弦月，幾顆孤星。

  舉杯喝光了杯子裡的酒，一絲暖意才從丹田處昂揚而起。

  「有心事？」

  白毅拍了一下木有乾的肩膀，引著他進入了畫舫。

  拾階而下，裡面談不上寬大。

  一張坐四個人的圓桌上，擺著幾樣茶點。

  對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正在低頭撫弄著琵琶。

  「嗯。」

  木有乾自斟自飲一杯後，才蹙眉答道。

  「穎兒，你先下去。」

  女子聽到白毅的話，起身披上一件雪白的皮草，微微一禮後，翩然去了。

  兩個男人很默契，都沒打破這樣的靜謐。

  直坐了半小時後，白毅起身走到古琴前，燃起一隻香，靜思片刻，骨感的手指落在了琴弦之上……

  木有乾身心沉入琴聲之中，不覺擊掌附和。

  一曲彈罷，白毅起身後，站在木有乾身前：「木有乾，你不是凡人……」

  他說的很確定，不帶一絲猶疑。

  木有乾點點頭。

  他很孤獨，一個人帶著秘密，蟄伏在普通人中，雖是遊刃有餘，但心，很累。

  「好，我是凡人中的極品，你超凡脫俗，也不算我輸給了你。」

  白毅喃喃自語，恍若整個人放下了巨大的包袱，深呼吸一口。

  「走，吃點宵夜，接著喝。」

  白毅呆著幾分醉意，一身宮廷裝束仍穿在身上，像極了古裝劇中的落寞男子。

  兩人剛下了畫舫，宋德子如幽靈般躥了出來。

  挑著燈籠，三個人在偌大的院落里遊走著，和靜謐的夜融為了一體。

  御廚房。

  木有乾始終保持著沉默，進入廚房後，便當著白毅的面，把浴火雄鷹展示了一遍……

  白毅默不作聲的看著，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我也只能一飽口福了。」

  白毅看完木有乾的操作後，看出了些門道，那是他，絕對掌握不了的技能，他落寞聲音里飽含著失望。

  「我可以教你。」

  木有乾直言不諱的說完，盛好了雞，放在了呆若木雞的宋德子手上。

  「你是為了回報我對你的好？」

  白毅覺得尊嚴受到了挑戰，濃眉挑起盯著木有乾問道。

  「不，我又不是付不起！」

  木有乾昂著頭看著他，說的清風雲淡。

  有種回報叫做我和你做摯友。

  比起銀行卡里呆板的一串數字，這種回報才是最高級的……

  「我可沒讓你教給我。」

  白毅說這話，操起砧板上的菜刀，切開了一隻紅蘿蔔。

  幾分鐘後，一道似雪花般堆砌的蘿蔔絲，艷麗麗的盛在一方古盤中，被他捧在手上。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兩人默契說完，同時爽朗大笑起來。

  宋德子端著大缽在後，被雞肉的香氣所擾，已然魂不守舍……

  「你怎麼還不走？」

  白毅帶著木有乾進了跨院兒，坐在桌上後，看著礙眼的宋德子說了一句。

  「額……我伺候著二位喝酒。」

  宋德子的腳像生了根一樣，嘴裡遲疑答道。

  「滾！這裡沒你什麼事兒。」

  白毅給木有乾滿上酒，頭也不抬的丟出一句。

  宋德子耷拉著腦袋，悻悻離開，拉好門後，尋了個角落坐等。

  「來，喝酒。」

  白毅給木有乾滿上一杯酒。

  木有乾拿過酒壺，給他也倒上了一杯，兩人輕碰一下，仰頭便喝個乾淨。

  「說說你的心事。」

  木有乾開腔了，他覺得白毅的心事，絕不止是自己廚藝在他之上。

  「沒什麼好說的……」

  他舀了一勺雞湯，放在嘴邊，停留了半晌，才默默喝下。

  「我妹妹流落在外十年了，我和她居然就在數米之內，再次失之交臂了。」

  木有乾長嘆一聲說出自己的心事。

  「情深緣淺，原來適用於每個人的心事，我見過一個女子的背影，卻無緣再見，五年了……」

  白毅的語氣里滿是落寞。

  「若是有緣，總會塵世再見，無緣，見面也是枉然。」

  木有乾自恃和白毅有點交情，說了句詰語。

  「嗯，若是再見，我一定會喊住她，問她的名字。」

  白毅幽幽說完，眼中有了星星點點的星光。

  「嗯，若是我和木楠重聚，就把她當成公主，養她一輩子。」

  木有乾也有同感。

  木楠小時候就惦記著能有間公主房，裡面堆滿芭比和穿不完的公主裙……

  「好，等到時候圓了夢，我們一起在湖上放煙花慶祝。」

  高冷如白毅，任誰也難走進他的心思。

  木有乾是第一個他願意袒露心扉的人。

  「到時候我做滿漢全席給你吃。」

  木有乾淡淡一笑說道。

  「你這是故意扎我心呢？」

  白毅假意皺眉看向木有乾。

  「不是，就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的廚藝！」

  木有乾傲然答道。

  「切！」

  白毅不屑的說完，再次大笑起來。

  他喜歡木有乾的坦然直白，和他一起，呼吸都順暢多了。

  所謂曲高和寡，難得能遇見個入了眼，又對了心思的人，白毅很是開懷。

  「要不我入股吧，咱們開發一個新的水上皇宮。」

  木有乾笑著說道。

  「要不是等我的女神，我早就把院子徹底翻修了……」

  白毅的痴情，如今夜冷清的月光，看似沒有溫度，聽來，卻是暖的。

  木有乾自認沒有他那麼痴，即便被女人趨之若鶩，他也沒對哪一個痴到白毅的境界，心裡居然就佩服了他。

  兩人喝著聊著，不覺就到了子夜時分，窗欞外一陣噼噼啪啪的響聲。

  「落雪了！」

  白毅起身推開了窗戶。

  木有乾走到他身邊，兩人同時望著鵝毛般的雪花兒，眼看著它們軟糯的落在臉上，隨後化作一點晶瑩之水。

  「今晚你就睡這間，明天我們一起去採購點新鮮好吃的食材。」

  白毅幽幽的說道。

  「好。」

  木有乾點點頭。

  「安了！」

  白毅拍了拍木有乾的肩膀，轉身走了。

  他前腳剛出了跨院兒，宋德子就像個雪人一樣跑進了屋裡，坐在椅子上，撈出一塊雞肉，像好幾天沒吃飯似的，放在嘴裡大嚼大咽。

  木有乾沒理會他，倒在簡易的床榻上，悠然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