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24-09-13 21:18:48 作者: 雪恨

  第61章

  逐旭訥不明情況,「怎麼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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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喇布由斯犯錯,我將他降為了最末等的騎兵,這次換合什溫打頭陣。」程梟簡略敘述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事,對扎那顏道。

  面對他們的疑問和解釋,扎那顏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把兩人都帶去了議事的殿內。

  主院的左室要比暖閣寬敞許多,內里從紫檀嵌玉的架子床,到一旁的雲紋方角櫃,再到透雕鸞紋的玫瑰椅,一應全新擺件,僅用半日時間,便都置辦程全。

  此時的鵲尾爐內薰香裊裊,紅木妝奩鏡光瀲灩,倒映出少女如勾似畫的眉眼,她百般聊賴,繞著一縷被燒得焦黃的發,隔過花窗,不經意望向側面漆黑緊閉的房門。

  程梟大約對居所無什麼太大要求,這臨住的府邸買在離北城門較近的深巷,占地亦不大,應是打算只住他和泉章兩人。

  她的出現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騰出另一頭小院也堪夠用,偏偏如今暖閣被燒,連帶著勾連的其餘房屋也被牽連,程梟無計可施只能把她帶入主院。

  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

  不得不承認,楚念生雖燒了她的頭髮,卻的確助她卩了步好棋。

  「娘子,可要婢子替您梳妝?」

  綠凝已見易鳴鳶在妝奩前枯坐一個時辰,昏暮前泉章曾來傳話,說郎君今夜早回,讓娘子稍候些時間,兩人一同用飯。

  她猜想娘子應是欣喜的,不然也不會用篦子細細梳著燒焦的發,暗自苦惱許久。

  現下也不知是否太過煩悶,好一會兒才含糊應她,綠凝聞聲上前執起奩內的桃花粉,忽聽鏡前的人道:「綠凝,那薰香嗆得我難受。」

  綠凝回頭,望向身後几案上的漫著香霧的鵲尾熏爐,想起今早娘子從火中出來,被嗆得喉音生啞,雙面泛紅,不由得如臨大敵,趕忙放下手中的香粉瓷盒,端過熏爐出去了。

  易鳴鳶則瞅了眼被揭去蓋子的瓜棱形香盒,伸手蓋上,放回了原位。

  他們這樣的人,最忌往身上沾染氣味,尤其是這些濃郁而特殊的香氣,?不見摸不著,卻往往會給他們最為致命的一擊。

  此前她不敢表露出半絲與尋常閨閣女子的不同,在綠凝問她熏什麼香時,她們正好行至庭院那棵身姿繁盛的桂花樹下。

  易鳴鳶想了想,說:「萬杵黃金屑,九烝碧梧骨。這芳香尚能延續十來日,可一旦落雨,香味被風雨吹散,便可惜了。」

  綠凝沒讀過書,可也能忖度出其中意思,當日便搖下些桂花來,交由她親手製成木犀香。

  她彼時往裡和勻了淡水,窨的時日亦短,香餅氣味微淡,可依舊沾身。

  其餘的在此次大火中被焚燒殆盡,方才氣烈的蘇合香是這宅子先前的主人所留,綠凝見收存尚好,便放進了新爐內點上。

  易鳴鳶想,不若以此次事故為由,絕了這薰香路,至於那些令人鼻尖作癢的胭脂水粉,之後少碰便好。

  綠凝不大一會兒便回了,還帶來了程梟回府的消息。

  她往窗外?,果見廊廡上頎長的身影一晃,側邊傳來房門響動的聲音,燭火很快點亮。

  泉章在外道:「娘子,郎君稍後入內。」

  她腳傷未愈,不宜多動,程梟倒也遷就她,全按照她的意思來。

  等程梟過來,?見食案上除了些尋常飯菜外,還擱著壺上好的瓮頭春,落座的動作微頓,神色一言難盡。

  兩端酒盅盡滿,易鳴鳶執起一杯,眼神誠懇:「程郎君救我於危難之地,予我以容身之所,從上回龍嘴山之險,到今日火海之恩,我心感念,無以為報,唯藉此酒,程厚誼。」

  說罷收臂欲飲,被程梟攔住,「你腳傷未愈,不宜飲酒。」

  易鳴鳶?向虛按在自己腕骨上的手,又對上年輕郎君略帶隱晦的眸光,彎唇笑笑:「我特地問過大夫,飲少許無礙。」

  她擡手,腕骨上的力道未去,反倒實實壓下來。

  「以茶代酒足矣。」他堅持道。

  兩人無聲僵持,杯中酒液輕漾,琥珀般的酒色潤澤如玉,倒映出上面交纏的腕與手。

  少頃,小娘子展顏,當先收了手,溫聲道:「那便聽郎君的。」

  舉盞對飲,兩人方要動筷,忽聽院外紛雜亂響,綠凝驚聲尖叫,同時後窗轟然而破,黑衣人扎進屋內,一劍刺來。

  面前未動的飯菜被程梟揚手掀去,兜頭蓋了黑衣人一臉,易鳴鳶只覺得腰身驟然一緊,天旋地轉間被帶著出了房門,穩妥放於黑暗角落。

  程梟迅速抽身離去,黑衣人直綴著他去,四邊暗衛早已出手,院中混做一團。

  綠凝顫著腿尋到易鳴鳶時,卻見那柔弱的小娘子比她鎮定多了,她扶著欄杆支撐著不便的腿腳,一雙眼睛牢牢盯著院中亂況,分外專注。

  「郎君!接著!」泉章匆匆取劍返回,扔進程梟手中。

  銀劍錚然出鞘,迎上對面鋒芒,游轉於黑夜之間,凜冽生寒。

  易鳴鳶在黑暗中很快?出了其中關竅,這些黑衣人皆是逼著程梟去的,他們招招狠厲,卻又招招留著餘地,一旦對上護主的暗衛又是生死不論的路數,目的很明顯。

  重傷程梟,而不是殺了他。

  倏地一道白光襲來,打斷了易鳴鳶的思緒,又是一道利風,面前的劍鋒被挑開,相纏著遠去。

  綠凝心驚肉跳地拉著易鳴鳶後退,抖著聲音道:「還好郎君反應快。」

  泉章很快過來,道:「娘子,進屋避一避吧!」

  易鳴鳶自是應下,被綠凝扶著趨步往回卩。

  她忍不住又往院中?了一眼,這一眼,直教她頭皮一緊,脊背發麻,毫無波瀾的心在此刻翻出驚天巨浪。

  幾乎來不及思考,易鳴鳶的聲音已經急切喊出。

  「程梟!背後!」

  隨著時間過去,他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以為諸事太平,豈料今天服休單于和明勒閼氏一到,就把他提了過來定罪。

  死就死吧,反正當一個小小的騎兵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扎那顏聽完他心中的憤懣,低頭用一貫平和的目光注視著以為自己要慷慨赴死的人道:「有兩個人,她們請求我不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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