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迎著風，參宿踏上跨海河大橋。中間都是來往的車輛，他就沿著最邊緣走。

  後車鏡反射的光線將少年單薄的身體打得稀碎，隱匿在黑暗中的眼睛注視著，看他離得越來越近，嘴角的弧度也就越大。

  他誘哄的說：

  「就在前邊。」

  「前邊——」參宿跟著小聲重複，目光往跨海河大橋的對面看過去。

  在大橋的最盡頭的確站著一道高挺的身影，參宿眯了眯眼睛，還是看不太清，但是又覺得有些眼熟，好像——

  「看到了嗎。」青年說：「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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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他。

  參宿鬆一口氣：「我看到你了！等等，我馬上就到了！」

  少年沿著跨海河大橋奔跑起來。

  跨海河大橋的直徑大概在三百米左右，跑到中間時，參宿忽然聽見大橋下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響，緊接著，一道高達數十米的巨浪在橋下滾卷了起來，水龍的高度盡頭正好與跑在橋面上的參宿齊平，呼嘯著像是要把他捲走一樣。

  參宿嚇了一跳，驚慌的回頭看過去，浪花像是被什麼突然打散了一樣迸濺碎裂起來，有幾滴回落的地下河水正好砸在他臉和唇瓣上。

  「有東西在下邊」

  111如臨大敵的說。

  「！」

  參宿睜圓眼睛，他來不及擦臉，連忙看向海河大橋的盡頭，著急得一邊跳起來朝看不見臉的「青年」揮手，一邊急匆匆的在通訊中說：「這裡有危險，你快走開點——嗚！」

  參宿的視野天旋地轉起來，黑暗中他恍惚聽見通訊中傳來xx戛然而斷的聲音「你怎麼了……」

  「呲拉呲拉系統111斷開連結中——」

  海浪聲、電流聲、粗重的喘息

  「嗚恩！」

  參宿以一個非常危險的姿勢被壓在了皮質墊子上，他的臉緊貼在冰涼的皮子車墊上，瞬間被喚醒之前可怕的回憶，掙紮起來。

  「讓我瞧瞧，是哪裡來的走失小貓？」

  跨騎在他背上的男人吞吐著熱氣，緊貼著他的耳邊說道。

  「你是誰！」參宿驚慌得用力擺頭，他踢著腿，不小心踹到車子的某個按鍵，尖銳的鳴笛聲自車子中爆開，地下河水翻滾得更猛烈了，像是在咆哮。

  橋岸兩側路經的車子紛紛驚停，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折返。

  「呵，」

  男人在黑暗車廂中的目光像是穿透車子一樣，他睨向翻滾的海河中心，淡淡笑了起來，「真可愛啊，寶貝，看來它也很喜歡你呢。」

  他隔著厚重的外套，輕吻參宿的後背。

  參宿穿得那麼厚，可還是感覺到那對冰冷刺入的尖牙。

  他眼眶瞬間紅腫起來，參宿咬住哆哆嗦嗦的嘴巴，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

  他要冷靜下來——111又斷開連接了，現在他只能自己救自己，但是這次他已經有經驗了，而且那個人！那個人也還在橋岸上。如果能聯繫到他……

  參宿忍著想哭的衝動，摸索上手腕，在他試圖胡亂點開手機之前，一隻冰冷有力的大掌更快的覆蓋上他的手腕，手指穿插著手指。

  「是否確認強制關閉手機」

  參宿側著臉，看著虛擬屏幕顯示的字體，眼淚順著白淨的側臉滑到座椅上，瘋狂的搖頭：「不要！」

  男人「拔 出」沾著血的犬牙，親昵的緊貼到他的臉頰上，手指纏眷握著他的指頭按下去。

  「已確認」

  「手機強制關閉中」

  同一時間，參宿感覺到脖子狠狠的被刺穿了，他蜷縮起來，發出小獸一樣弱弱的嗡鳴：「嗚恩——」

  「聰明的孩子。」

  狩獵者親吻獵物的耳珠：

  「可惜，我突然不想讓你看見我的臉了呢。」

  ＊

  □□外灘。

  地下河分支跨海河大橋。

  晚上八點的時間，正是第九區瘋狂的剛開始，跨海河大橋對岸高聳入天的大都會附屬娛樂大樓奢靡的點亮著璀璨如白晝的燈光，但今天有點特殊，通往大都會□□的必經之路的主站道海河大橋空涼的沒有一輛車經過。

  在海河大橋的最上方，鮮紅的「限行」二字標記警示著路過的車輛行人。

  「喂，聽說了沒，大都會又來了個新人，好像還是那個副市長的仔，美味的緊，就是沒出來兩天就被人占上了，連面都沒露幾分鐘。」

  拉風的第一區號最新款懸浮超跑呼嘯著沖向跨海河大橋方向。

  副駕染著白毛的男生大笑著踹了腳他：「你還想玩玩？全暗網都出了名了，一個新人小主播，兩天扔了三千萬，那可不是個普通傢伙。」

  「嗤，ip第九區的垃圾而已，哪個身份能大過第一區，等著瞧吧，我說能見就能見。」

  駕駛位的青年一邊掃著手機流傳出來的直播視頻，一邊不屑的咂笑。一路上的車已經被他們逼停換位了好幾輛。

  「說的也是。」副駕駛位的人懶洋洋的收了手機，砸了砸嘴巴，準備為接下來的瘋狂閉目養神一番。

  他悠閒的瞥過前方，眯起眼睛：「大都會沒落了？海河大橋竟然沒人。」

  「啊哈？」

  駕駛位青年砰得合上手腕上的手機，擠著眼睛朝前方看去，看到空無一人的大橋，瞬間噴笑起來：「哈哈，不會是提前得到消息給咱讓路吧。」

  「不太像。」

  副駕駛位皺著眉，收了懶洋洋的姿勢坐直起來，他擡起手，指指海河大橋上的標記：「限行，第九區最高警 出的示警，而且——」對方鼻尖聳了聳：「有股味道。」

  「怕什麼？那兒不是有人嗎！老子還沒見過別人能去我不能去的地方。」

  駕駛位的青年囂張一笑，一腳油門踩下去，輕跑瞬間咆哮著衝上跨海大橋。

  「你！哎。」

  副駕駛位的alpha青年搖了搖頭，不過也沒太當回事。

  畢竟只是第九區的示警而已，最多是哪個大人物可能從這兒路過清場，不過哪個第九區的大人物家世能大過他們呢？

  車子已經衝上了大橋，輪胎嗡鳴著，眨眼間就跑過數十米，在途徑最中心停放的車子之前，濃郁的香甜氣息毫無任何預兆的席捲而來，瞬間炸滿了滿車廂。

  原本持續加速的車子被緊急剎停，輪胎髮出刺耳的摩擦聲。

  因為慣性太大，駕駛位和副駕駛位的兩個年輕人同時砸在了前擋上。

  帝國號最新版的輪胎突突冒著摩擦起火的煙霧，車廂里安靜了兩秒鐘，突兀的狠狠響起一聲：

  「靠！」

  駕駛位的青年擡起頭，惡狠狠的砸了一拳頭方向盤。

  他有些發紅獸化的眼睛死死朝車窗外大肆停放在這道「禁行」大橋上的車子，按下自動開門鍵。

  「喂，你幹什麼去？！」同行人制止他。

  「你他媽裝什麼？沒聞見那他媽的膩死人的香味兒嗎？！他敢在這幹這種事，老子就敢看！」

  青年雙眼赤紅的大喊。

  副駕駛青年頓了一下，遮住有些發紅的眼睛，沒再阻攔同伴暴躁下車過去的動作。

  也不怪他脾氣這麼暴，實在是那人不地道——

  多香的味道啊，僅僅是聞到，都讓他們這些自詡高級種的獸抑制不住獸化了。獸類的本能瘋狂的催促身體去掠奪，完全顧及不了沒剩下幾分的理智。更何況alpha的世界中根本沒有「文明」這兩個字。

  青年呼哧呼哧的喘息著。

  既然他敢這麼張揚，那就別怪別人要搶了。

  「咚咚咚」

  青年已經走到車子處，暴躁的擡手敲起黢黑的車窗，這車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在他的手勁兒下竟然紋絲不動。

  離得近了，那股香氣就更明顯了，不要命似的往人鼻子裡鑽，青年瘋狂抽搐著鼻子，幾乎要原地全獸化了。

  他克制著，裡邊的「人」卻似乎剛發現了他的存在似的，挑釁的啃咬得更用力了，青年過好的耳力清清楚楚聽見「他」微弱的哭聲，他幾乎可以想到發癢的那兩顆牙是怎麼狠狠箍住「獵物」，咬穿那根白軟的脖頸的。

  「媽的……」

  他赤紅著眼睛，擡起長出毛髮的拳頭，狠狠的朝車窗摜下去。

  「呲……」

  黝黑的車窗先拳頭一步降了下去。

  年輕人的拳頭沒有著落，硬生生的僵在半空中，他突兀的看到了車內的境況。

  袒露著後背的少年像個玩偶一樣安靜的臥在青年頸上，他雪白的背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咬痕和牙印，有些還在滲著血珠。

  比他想像中的更殘忍，更美麗。

  「好看嗎？」

  青年舔了下嘴角的血絲，微笑著問他。

  年輕人紅著臉，暴躁的後退了一步，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抹了把眼睛狠狠的朝「狩獵者」看過去。

  青年有一頭淡金的捲髮，黏膩的緊貼著少年雪白的臉頰，他長得尤其俊美，特別是那雙碧藍的眼睛，溫柔又優雅。——如果忽略他身上逐漸溢出來的屬於獵食者才有的極具侵略性的鐵鏽氣息的話。

  原本氣勢洶洶的年輕人腳步不自覺的顫了一下，他強撐著兇狠，死死握起拳頭，卻發現渾身僵硬的一點也動不了了，這是動物在被比自己強大太多的獵食者盯上時的本能。

  打破氣氛停滯的是少年的一聲嚶鳴，他大概是被車窗打開之後侵入的冷風凍到了，秀氣漂亮的眉頭微微擰起來，委屈的往「熱源」縮了縮。

  「噢，冷了嗎？」

  青年像個完美的溫柔情人一樣，把少年袒露的後背用外套整個包裹起來，然後愛不釋手的在少年咬痕最重的脖頸上吻了吻。

  「非常感謝你的見證。」

  做完儀式感的這一切，青年微笑著擡起頭來，他打了個響指：「現在，表演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