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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2024-09-13 21:02:38 作者: 梨廬淺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這時候, 施娘也顧不得其他,只想趕緊從林桃紅手裡逃脫出來,不然她頭髮怕是一點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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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聽見那邊林老爹正在說動林春燕, 也趕緊在這邊應聲。

  「你放心, 燕娘!以後肯定讓光宗好好孝順你, 絕讓你在婆家受半點委屈。」

  林桃紅聽到這話, 氣的直接將她的頭髮一把給剪掉,施娘一下子就尖叫出聲, 摸著短到耳後根的頭髮, 一閉眼就差點暈過去。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剪頭髮對他們來說可是非常大的侮辱。

  這林桃紅把施娘收拾完, 趕緊站在了林春燕一旁, 就見林春燕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輕輕一碰林光宗,他就摔倒在地上。

  「你們說的可真是個笑話!靠這個什麼都不能幹的玩意兒, 讓他來庇護我?」

  林老爹張口結舌,想破口大罵幾句, 有些忌憚站在林春燕旁邊的孫安元,也不知他和林春燕是什麼關係,一副緊張小心的樣子,看他的表情就冷冰冰的,不帶一點感情。

  林老爹忍了又忍, 實在心疼摔倒在地上的林光宗,頂著那張腫脹的臉在那裡往前爬了幾步。

  張大娘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又上腳使勁踹了一下, 「老娘我還活著呢,你就在這裡攛掇我閨女和我離心, 還和你們是一家人?我呸!」

  踢完這一腳不解氣,張大娘又使勁踹了幾腳,疼的這林老爹在地上忍不住打起滾來。

  「也不看看你們過的是什麼日子,身上這襖子就是白給我,我都是不要的,還說要把一半的嫁妝給燕娘,你手裡可有錢?」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大娘使勁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別是想用燕娘自個兒的錢,到時候再貪墨一半,話說的倒是好聽。」

  旁邊的狗蛋娘早就聽不下去了,「就是打的這主意,當咱們都是傻的呢!」

  不只是她這麼憤怒,村裡有閨女的人家聽了都不得勁的很,「誰家像你們這樣,淨想著占便宜不成?」

  「這是知道有錢了才回來找,沒錢的時候你看他管過燕娘他們娘兒三個不。」

  「真是沒用的東西,這種不好好過日子的男人要他有什麼用!」

  林老爹被說的連頭都擡不起來,林春燕這時候乾脆直接伸了手,「不是和我說要當一家人,總要表示一些誠意,錢在哪裡?」

  林老爹一口老血梗在胸中,不上不下的,憋的他臉蛋漲紅。

  好半天,他才張開嘴說話,「你還年紀小,不知道這男丁的重要性,以後上了婆家受人欺負,不是都還得讓你兄弟出頭。」

  「我呸!」林桃紅沒忍住插嘴,「就這鳳凰蛋這樣子,還給我們出頭?簡直是天大笑話,別到時候用我們去幫著收屍就行!」

  他這話讓林老爹直接讓林老爹氣的一個倒仰,指著林桃紅的手就哆嗦起來,「你個不孝女,會不會說話!」

  林春燕在旁邊也沒放過林老爹,把他最後一點希望直接碾碎。

  「我娘只生了我們兩個,這什麼林光宗和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以後見一次打一次,包括你。」

  林老爹那口老血終於能吐出來,「我可是你親爹,你這樣也不怕報應!」

  「報應個奶奶腿!」張大娘又上去踢了幾腳,「報應也全報應在你那鳳凰蛋身上。」

  林老爹的軟肋就是林光宗,一聽這個就著急的很,可也沒人來幫忙,見施娘還在地上躺著裝暈,只覺孤立無援,眼睛因為憤怒都變得帶了幾分血紅絲。

  一旁的孫安元看到,直接往前面一站,擋在了林春燕他們幾個的前面,上前劈手就把林老爹不知道什麼時候握在手裡的石頭給拿了出來。

  剛才,他就是想偷偷摸摸的把這石頭扔出去,不管扔到其中哪一個,都能出了他這口氣。

  可惜,他不過才擡了擡手,孫安元就眼尖的看到了。

  張大娘看見那個石頭還挺尖銳,直接從孫安元手裡奪過去扔在了林老爹身上。

  他旁邊就站著林光宗,林老爹本來是能躲過去的,可生怕帶累了自己身邊的兒子,趕緊挪動著身子去護他。

  正正好的被那石頭打中了。

  里正已經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熱鬧,林春燕只想趕緊把這場鬧劇結束,在外面站著有些太冷了,就遠遠的就朝里正招手,「我瞧著還是報官吧,這裡有人冒充死人。」

  林老爹沒有聽明白林春燕什麼意思,他只覺得身上的疼一陣一陣的,什麼冒充死人不死人的,他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這裡,誰還能說是假的不成?

  聽到林春燕提起報官,他也就跟著往裡正那邊看,嘶啞著聲音說,「對,你們毆打我,我才是要報官!」

  他就不信縣太爺什麼也不管,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他們這群刁民打!

  實在是欺人太甚!

  「那你去報官吧!」張大娘反而不上前再打林老爹了,林老爹的神色一下子就得意起來,還以為張大娘是害怕了。

  他就說,這些人不過是仗著縣城遠,覺得他不能如何才這樣膽子大,真說起來,又有幾個不害怕官老爺的?

  林老爹就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往這些人後面張望,只看到了有幾分眼熟的二郎三郎他們,但是沒有看到林二叔和林三叔。

  張大娘他們是個刻薄寡恩的性子,生的這兩個女娘果然忘恩負義,不如他們家光宗半分,可林二叔和林三叔怎麼也應該顧念這麼多年的兄弟情分?

  他眼珠子轉了轉,見施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和她對視了一眼,林老爹就說想見他們兩個兄弟。

  里正裝作年歲大了,背著手和那邊的趙來財說起話來,剛才一片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往趙來財身上扔了好些個石頭,趙來財和旁邊那女人身上都被砸了好些個淤青,這時候正在叫屈。

  里正要和他說的就是他們村新定的規矩,「你們都把那房子賣了,又沒有人領著你們進來,誰知道你們起的是什麼心思?不讓進才是對的。」

  趙來財還想再說,里正已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就因為這幾個人大傢伙現在都還餓著肚子呢,他也餓的不行了。

  「左右就是這麼個情況,要是你家妹子還願意讓你去村里,那你就能進來,要是他們不鬆口,你也少在咱們門口鬧事——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咱們村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

  頓了頓,里正又加了一句話,「還有你少攀扯杏花,人家本來就不是你親生的,當初還把人家賣了換錢,就是喪了良心的也做不了這種事情,還敢有臉回來!」

  最後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里正的聲音提的特別大,眼睛還一直往林老爹身上看。

  這趙來財不是什麼好東西,林老爹在他眼裡也不是個什麼好玩意。

  他這是一下子把兩個人都罵進去了。

  林老爹還想要求於他,就算被罵了也只能忍著,又扯著嗓子問起林二叔的情況。

  那邊三郎卻是知道林春燕的意思,本來還想給這林老爹留幾分情面,可事到如今,他們竟然還想著去報官。

  剛才林老爹和施娘的眉眼官司,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在留情面,扭頭對里正開口,「叔,這人咱也不知道是誰,我看就是冒充的,可不能讓我爹出來。」

  里正點點頭,這時候也不耳聾了,「這事咱不能輕視了,我再問問其他村里人,可有認識這人的?」

  張大娘還不太明白,被旁邊的狗蛋娘拉了一把,立刻鬆開了鉗制著林老爹的手,他剛才還想去里正跟前說話,才被張大娘重新制服住。

  她頭搖得像撥浪鼓,「哎呦,說起來是我老眼昏花,連人都給看錯了,不說這人長得還真就有幾分相似,都是讓人看的那麼噁心。」

  說完就離得遠遠的,從懷裡掏出幾個錢來,往地上隨意那麼一扔。

  林老爹感覺到最大的恥辱,從前都是張大娘從他手裡拿錢,有時候為了多拿點錢,張大娘可以說是做低伏小,不知道要說多少好話出來。

  如今卻輕飄飄的往地上撒了好幾個錢,有一兩個還砸中了他的身上,有些原本是淤青的地方再被這麼一砸,更是覺得疼的不行。

  「你怎麼還自己往外撒錢?」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長相格外俊美的男子站在了張大娘的身邊,語氣裡帶著幾分心疼。

  林老爹扭頭一看到這個,心裡的火更是騰騰的往外冒。

  這一看就和張大娘關係匪淺!

  他自己可以在外面找別的女娘,但是張大娘要是找的話,他就覺得受了奇恥大辱。

  偏這個時候,林光宗還把地上那幾個錢給撿了起來,一邊往林老爹跟前遞,嘴裡還說著,「爹,咱們終於有錢了,你能給我買糖吃了!」

  這話一說出來,林老爹覺得本來就腫脹的不行的臉上又火辣辣的燒起來,果然就看到張大娘他們臉上帶著毫不遮掩的笑容。

  「真是可憐的人,跟了一個這樣的爹娘,連塊糖都吃不上。」

  張大娘的話無異於把傷害又翻了個倍,這些人的笑聲直直的刺向了林老爹的耳朵里,讓他知道今天是全盤皆輸。

  他還是沒忍住放了狠話,「你們給我等著!一群不孝不悌的東西!」

  施娘一直沒有開口,見林老爹站起來要走,這才默默的跟了上去。

  「哎喲這麼厲害。」林桃紅吐著舌頭開口,「那怎麼還要從地上撿我們的錢花,趕緊還給我們。」

  林光宗聽說要還錢,趕緊把那幾個錢緊緊的攥在手裡,生怕被林桃紅搶走了,知道他們剛才又是欺負自己爹又是欺負自己娘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就奶聲奶氣的罵了林桃紅一句,順便揮舞了一下小拳頭,「看我以後不打死你!」

  那模樣真是活脫脫的和林老爹一模一樣,林桃紅剛才被人拉著,不能上去打林老爹,她也就忍了下來,可如今看到林光宗這個樣子,是一點也不在忍,從地上撿了塊土疙瘩就扔過去。

  「你個小畜生,還想打死我,我讓你嘴裡吃了屎一樣。」

  林春燕就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只要林桃紅不鬧出太大的事情,她也不上去插手。

  哪怕就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孩子,她也生不出什麼同情的心。

  她記得有人鼓吹孩子是無辜的,要對小三小四生的孩子不能存在偏見,大人的事情不要牽扯上他們。

  可林春燕一直覺得這就是個偽命題,孩子哪怕是無辜的,可也是他們母親要把他們帶到這世上,來承受那些偏見和異樣的。

  為什麼選擇了既要又要,又來指點路人不要對他們太過苛責呢。

  林光宗被那土坷垃扔在身上,其實並沒有多疼,只是林桃紅那張牙舞爪的樣子把他嚇了一大跳,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林老爹藉機就訓斥起林桃紅來,「你是怎麼當姐姐的,你娘就是這麼教你的!」

  見他竟然還有力氣說話,那邊張大娘就還想繼續過來打,林桃紅已經搶先一步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可沒這樣的弟弟,你要是想讓他當的,那倒是也行。」

  林老爹剛要鬆一口氣,就像林桃紅去把那把刀提了過來,「我這人最喜歡小娘子,你們兩個要是教不好他,我就把他那二兩肉切了,以後我養著他。」

  林老爹看林桃紅一副認真的樣子,嚇得魂都沒了,跟著施娘往前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誰又哈哈的大笑起來,走了好遠還能聽到村里不少人熱鬧的說話聲。

  「就該這樣好好打一頓出氣!」

  「真是喪良心的東西,果然回來就是圖你們的錢!」

  「你聽聽他們剛才說的那話,還說要給兩個小娘子嫁妝,他們身上穿的那衣裳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林老爹和施娘兩個人恨不得捂住耳朵逃走,可他們身上都有傷,走起路來也一瘸一拐的。

  關鍵是他們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如今身上的銅子可是不多了,要去住客棧的話可又要花上一大筆。

  施娘看林老爹的眼神中就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手摸在自己被剪的凌亂不堪的頭髮上,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這個樣子讓她還怎麼出去見人?

  簡直比打她幾巴掌還要讓她難受。

  她把這氣都撒在林老爹身上,「你可真是個沒本事的,家裡的娘兒幾個沒一個認你的。」

  林老爹哪怕知道這是事實,可聽到施娘這樣說也覺得憋氣的很,「那幾個小畜生都被他們娘被帶壞了。」

  林老爹使勁往地上啐了一口,把嘴裡的血沫子吐了出來,張大娘手上的勁兒可真不小,他這臉不腫上個十天半個月可是消不掉的。

  最關鍵是,打掉的那幾顆牙是再也長不出來了。

  「村里人也都是個忘恩負義的!」林老爹最耿耿於懷的就是這件事,「都被那娘兒三個給收攏了去。」

  這麼大的陣仗,不管是里正還是村裡的其他漢子,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幫著他說上一句話。

  施娘在旁邊冷哼了一聲,她已經從行李中找來一塊頭巾包在了頭上,哪怕總有碎頭髮露出來,可也比那像狗啃似的頭髮好上許多。

  沒個三五年的,她都不能好好的出門。

  「你那兩個兄弟也是個心冷的,我就不信他們不知道這事!」

  又狠狠的咒罵起林春燕和林桃紅來,「這兩個小兔羔子可真狠,也不知道是誰教他們的這主意。」

  兩個人一瘸一拐互相攙扶著往前走,嘴裡罵罵咧咧的說個不停,沒多大會就都安靜下來,實在是身上傷口疼的厲害,加上身上又餓又累的,他們連咒罵的力氣都沒了。

  沒多久兩人就被趙來財和他那娘子趕上了,林老爹想著今天晚上還不知道能住在哪裡,眼珠子一轉,趕緊上前招呼。

  張大娘的兩雙手都腫得老高,林春燕看到了就趕緊要回去給她找藥膏抹,可張大娘覺得沒什麼,心裡實在痛快的很,老遠就能聽到她的笑聲。

  「你們看見沒,剛才被我打的連說話都不能,真是窩囊的很!」

  林桃紅也在那邊高興,「那頭髮被我剪完之後,我瞧著那女娘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直接一翻就暈過去了。」

  這主意還是丁慧娘給出的,她知道真把這兩個人解決了也不大可能,到時候別人直接就會懷疑到林春燕他們身上。

  這個污點可不好洗乾淨。

  但是讓他們難受一下卻是能的。

  林春燕的院子裡圍著不少人,大家都在說剛才發生的事,林二叔和林三叔也過來了,聽著林老爹說出的那些大言不慚的話,臉上也跟著帶了些羞愧。

  「真是對不住燕娘了。」

  什麼嫁妝不嫁妝的,光看那兩個人身上的穿著就知道他們手裡是沒錢的,更別說之前還三番五次的寫信回來要錢。

  說好的那些嫁妝,也不過是從林春燕手裡拿了錢,再施捨一部分給出去。

  「就是怕他們真的去報官。」李氏有些擔心的說,「這可如何是好?」

  林春燕讓他們別擔心,「就是去報官了咱們也不怕。」

  見她這樣篤定,一旁的孫安元也讓大家不要跟著擔心,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嘰嘰喳喳的說起林老爹和施娘兩個人的慘狀來。

  「我看那孩子也是養廢了。」柳娘子說起林光宗來,「動不動就說打死人那樣的話出來。」

  「養廢了才是最好,等以後可得好好的讓他們嘗嘗這郎君是怎麼給他們養老的。」

  雖然這時候重孝道,那也是大戶人家或者是當官人家特別在乎,他們這些連飯都才能吃飽的村里人,誰還不是先顧著自己的小家。

  有多少人等老了之後就把干不動體力活的老爹老娘分出去,隨便蓋個棚子,每天糊弄兩口飯送過去,只等著他們什麼時候日子到了,好做甩手掌柜。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起來。

  是啊,這林老爹的好日子才剛開始呢。

  沒多長時間,大家就聞到了院子裡飄來的香味,幾個小的上躥下跳往這邊看,都想知道做的什麼好飯。

  林春燕就招呼他們去把村里人叫過來,「大家剛才都幫著出了不少力,怕也是早就餓了。」

  原本今天就是要來林春燕這裡吃飯,大家就都餓著肚子,那林老爹過來的事情又讓大家跟著忙了一通,自然早就餓了。

  幾個孩子跑得很快,沒多大會兒好些個人就都過來了。

  林春燕把做好的兩大鍋端出來,一個鍋里是酸菜豬肉粉條,一個鍋里是燉出來的魚肉,另外還有一小籮筐椒鹽藕片。

  村里池塘里挖出來的蓮藕大部分都送到了他們家裡,林春燕也覺得不好意思,就給大家做了這椒鹽藕片,好的讓大家嘗嘗味道。

  這些飯菜一端出來,好些個人還沒吃到嘴裡,光聞那些個味道就開始流口水起來。

  狗蛋他們排在最前面,林春燕給他們舀了滿滿一大碗肉菜,又給他們專門夾了一碗椒鹽藕片。

  這藕片是剛炸出來的,幾個孩子還沒找到地方吃,就先一人一個拿了這藕片放進嘴裡,入口先是酥酥脆脆的口感,在吃到裡面的時候,才發現又是嫩嫩的,還能嘗到蓮藕的幾分清甜。

  「太香了!」這幾個孩子把手指都舔的乾乾淨淨,這才端著碗就去找地方吃,他們也是頭一次參與村裡的大事,現在還激動著呢。

  「看著就好吃的很。」幾個漢子也在那裡咽著口水,不過他們覺得自己年歲已經大了,倒是沒好意思開口要。

  前面幾個排隊的人等著打飯的時候還先安慰了林春燕和張大娘他們,「你們也別著急,想著應該能老實一段時間。」

  他們家就像是個香餑餑一樣,倒是沒人覺得林老爹就會這樣輕易放棄。

  「對,就是報官了咱們也不怕,我們都能去給作證!」

  「就是燕娘,你們也不要擔心,咱們會把那門守好的。」

  里正很欣慰的看著他們,「看到你們這樣團結,我的心裡就痛快的很。」

  吃飯之前,林春燕先特地感謝了他們一番,「要不是大家守著,還建了這圍牆出來,今天的事情怕是也沒那麼容易了結。」

  要是沒有村里人的幫忙,林老爹怕是很輕易的就會摸到他們家裡。

  到了家門口,林老爹要是想做些什麼事情的話,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大家紛紛說著沒事,都說願意幫這個忙,「咱們就是看不慣他這種小人!」

  「就這一個人把咱們村的名聲都給弄臭了!」當初林老爹寫了休書之後,好些個人家本來都要說好的親事也都黃了。

  就怕嫁過來之後,也遇到林老爹這樣的人,平白讓自家的女兒受苦。

  名聲還都是林春燕把鋪子和山上的事情做起來之後才改變的,他們村里人說親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好些個人都是上趕著來問。

  村里人自然把這些事情都牢牢的記在心裡。

  這些人看林春燕的目光里就多了幾分慈愛,再看看林春燕旁邊的孫安元,就有人打趣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成親。

  林春燕還沒如何,孫安元的臉卻先是紅了,只說不著急。

  「我看孫鏢頭是挺著急的,就是著急也沒辦法。」

  旁邊的人也都跟著起鬨笑起來。

  很快,說笑的聲音就小了不少,大家都開始埋頭大吃起來,尤其是在辛苦一場之後,更是覺得林春燕他們做的飯好吃的很。

  「太香了!我家也做了這酸菜豬肉粉條,不知道怎麼總覺得味道不對。」

  「真好吃!別說小孩子喜歡吃著椒鹽藕片了,就是我也覺得這酥酥脆脆的藕片好吃。」

  大家放開了肚皮使勁吃了一通,吃完的時候月亮都已經升上了半空。

  他們也不著急走,吃完還幫著收拾了東西,那邊林二嬸也說了過幾天邀請大家來吃酒。

  大家更是嘻嘻哈哈的笑著說了恭喜,院子裡屋子裡都是一片熱鬧。

  在圍牆後面偷聽的幾個人就要狼狽許多,光聞著那飯菜飄出來的香味就讓他們的口水差點流下來。

  大人們還能忍耐一二,可林光宗還小,又一路顛簸餓到現在,聞到那飄散出來的香噴噴味道和裡面時不時傳來說笑的聲音,直接沒忍住就哭了起來。

  施娘生怕聲音傳出去了,眼疾手快的把他的嘴巴捂住,先豎著耳朵仔細聽了聽,好在院子裡熱鬧的聲音很大,正好掩蓋了剛才林光宗哭鬧的聲音。

  她鬆了一口氣,小聲的哄著林光宗,「一會兒咱們就去吃東西。」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這時候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在安靜的環境下就顯得格外明顯。

  趙來財還來不及尷尬,就聽到接二連三肚子咕嚕嚕叫的聲音。

  「是有些餓了。」趙來財先開了口說話,「這樣冷的天,吃點熱乎乎的東西多好。」

  半路上的時候,他們兩口子追上了林老爹他們,果然如他們所想,林老爹看到他們之後就趕緊攔了下來。

  趙來財和他家娘子對視一眼,故作為難的停留了一下,說念在老鄉的份上,把知道的情況告訴了林老爹他們。

  話裡面多少有些添加的成分,可這已經讓林老爹和施娘瞪大了眼睛。

  「原來這都是真的!」林老爹聽了他們有那麼些個錢,鋪子都開了兩個,還請了那麼多的人過來幫工,就覺得身上的傷沒那麼疼了。

  趙來財也是有些酸的,「光那工錢一天就二三十個大錢,比碼頭上干苦力的男人掙的還多,你說你女兒手裡有多少個錢。」

  林老爹算不明白,只知道林春燕手裡非常的有錢,比他想像中還要有錢。

  就說每一個上工的都給那麼多個,這要是給他一些,也不用太多,一天一百個大錢,他就能過得像官老爺一樣。

  「再怎麼說,你也是他們的親爹,只是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不地道,人家打一頓出氣也是應該的。」

  林老爹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頓時覺得身上的傷口沒那麼疼了。

  「是該出出氣。」他附和著說,「父女哪有隔夜仇。」

  施娘在旁邊轉了轉眼珠,也因為剛才趙來財說的那些話震驚到了。

  原先她只以為林春燕不過是買了鋪子,手裡多了些錢,趁著便宜買了座山,不曾想山上還雇了那麼許多的人,工錢還給的那樣高。

  她的心又重新火熱起來。

  「是啊,親父女哪有隔夜仇。」

  只要想辦法讓那兩個女娘出了氣,到時候他們不還是一家人。

  「你們今天晚上住哪?」趙來財又問了這個問題,見林老爹他們沒有地方住,想了想就說,「要不咱們重新回村子,看看這圍牆有沒有其他漏洞的地方。」

  林老爹覺得這主意不錯,就跟著趙來財往回走,轉悠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地方有漏洞。

  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們就停在了林春燕家房子後面的那排樹後面。

  借著天色黑下來,加上人來來往往,這才沒人發現他們的行蹤。

  可在這裡呆著實在是不是什麼好地方,先不說來來往往的人有多少,他們也不敢隨意動彈,光那飄散出來的香味就讓他們幾個受不了。

  林老爹心裡很不高興,想著這林春燕實在是太破費了不會過日子,果然沒有大人教著就什麼都不懂。

  有那麼許多的錢也不應該這樣花,合該好好的留著,做什麼還給那些村里人做飯吃。

  再一想他們家的林光宗到現在還餓著肚子,他們卻能吃的那樣好那樣飽,林老爹的心裡就是疼的一抽一抽的。

  忍耐忍耐,林老爹告訴自己,在拿到錢之前,他一定要做低附小,把兩個女娘哄到手。

  「咱們走吧。」趙來財身邊的娘子不樂意在這裡繼續蹲著,又冷又餓,腿都麻了,「我瞧著等下去也不是法子。」

  趙來財也有這樣的意思,他本來就想投機取巧,決定把寶壓在林老爹身上。

  要是他真的能重新回村里,指不定就因為這拉拔一把的事情,對他感恩在心。

  杏花對他沒有多少恩情,那是因為杏花本來就不是他親生的,加上當初把她賣了的事情多少傷了情分。

  可林春燕他們不一樣,她的的確確是林老爹生下來的,即便把她們休了,也沒有把她們給賣了。

  他覺得林老爹做的已經算是仁義盡致了。

  林老爹見趙來財他們要走,想了想也跟著起身,討好的笑了笑,「大兄弟,你看咱們現在也沒個地方落腳,這後續的事情還有很多,不知道能不能住過去?」

  趙來財裝作很為難的樣子,「我們家地方也小的很,柴火也不多——你也知道在鎮上過日子,這些柴火都是要買的。」

  林老爹自然知道,他不過是想占點便宜,也知道趙來財來幫他絕不僅僅是因為路見不平。

  他就給趙來財畫大餅,「主要如今我們手頭也沒幾個錢,不過你也別擔心,等他們娘幾個消氣了,我手裡還能缺錢花?」

  趙來財本來就是想在他身上押寶,又說了幾句話就點頭答應了。

  他們幾個不知道的是,前腳才走了沒多長時間,林二叔和林三叔兩個人就去而復返。

  張大娘暴打林老爹的時候他們沒在,回來只知道張大娘出了一番氣,又聽說林老爹他們當時說出的那些荒唐的話,只覺得臉上臊的慌。

  吃飯的時候人多,兩個人也不好多說什麼,這才去而復返。

  林春燕看見他們也不覺得意外,左右屋裡來說話的人還有不少,柳娘子他們也都是吃完飯回家一趟又都過來說話的。

  不過看到林二叔和林三叔來,就知道他們怕是有事情要說,也沒在這裡多留。

  張大娘清了清有些干啞的嗓子,這是白天的時候大吵大鬧過,加上後來說話又多才這樣。

  王英娘知道她這個毛病,很快就給她端來了一杯沖好的秋梨膏水。

  「還是我乾女兒貼心。」張大娘很是熨貼的接過這水,又看看之前幫著自己收拾林老爹他們的林春燕和林桃紅,覺得眼前的日子再沒有更好過的了。

  一直讓她痛苦難堪的事,也不過而而。

  林春燕的心情也特別的輕鬆,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不管張大娘和林桃紅想怎麼收拾林老爹,她都是贊同的。

  就得把那口氣出出來。

  甚至現在細細的回想幾分,在看到林老爹過來的時候,她心裡也湧現出了一種十分複雜的情感。

  她一直沒把自己當成這個世界的人,一直有一種過客的態度看這裡,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只是為了能活下去。

  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刻的情感衝擊是那麼的大,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就是林春燕,林春燕就是她。

  她們兩個人早就不管是從□□還是情感上已經成了一個人。

  她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用冷靜的視角去看待林老爹。

  他就像她曾經的那父親一樣,在看到生下來不是兒子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她送人。

  那是她一直沒有辦法釋懷的傷痛,在看到林老爹的時候,那種感覺更是成倍的速度在增長。

  他和她的父親是一種人。

  他們的眼裡只有多出來的那二兩肉,那才是他們的孩子子嗣,所有奮鬥的目標都是為了讓那二兩肉過得更好。

  林二叔原本還有些沉默,見林春燕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一直沒有開口,就不好再一直不說話。

  「我們兄弟兩個商量了一下,想著大哥他做的實在是有些太荒唐了,咱們這些做兄弟的也管不著他。」

  父兄父兄,哪怕就大上一歲,林二叔和林三叔兩個人就不能對林老爹置之不理。

  他們害怕林老爹早晚有一天會找過來。

  張大娘他們靜靜的聽著,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所以我們想著,把他從我們家的族譜上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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