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第49章 第 49 章

  孟朝顏工作上清閒了很多。陸俊元是技術大牛, 來了之後瑞香的幾個部門都很服他，工作氛圍變得融洽。

  她唯一要操心的是開發中的古風網遊，蘇梔給起的名字是千年江湖。這是一款玩家可以建房子、建城市的遊戲, 可以穿越上下五千年, 可以選擇不同朝代的不同角色, 去躲到某個朝代安家休閒，去建城池成就大業, 或是去行走江湖瀟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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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恢弘的設定, 需要的不僅是建模型的、敲代碼的工程師，更需要龐大的學術團隊做為基石。

  乙游的流水收入遠遠不夠，瑞香現在的團隊規模也不夠。

  孟朝顏為了這事, 約陸俊元一起吃工作午餐。

  陸俊元在開會，她提前到對方辦公室等。陸俊元的辦公室極其整潔，書架上的書都先按類型分好類，再按開本大小分區域, 最後按書名首字的拼音來排序。桌上的筆分顏色放在不同的筆筒中，筆筒的顏色跟筆是一樣的。

  整潔到刻板了。

  只有窗邊的花瓶是整個房間最有生氣的東西，一大束新鮮的梔子花, 白色花瓣和蔥鬱的綠葉交錯相迎，十分鮮活。

  她正陷入沉思，有人喊了一聲。

  「孟總。」

  她回過身, 一個戴著銀色細邊眼鏡的年輕男人進門, 外形清秀高挑，說話間把眼鏡摘下, 擦乾淨放回抽屜的眼鏡盒裡。

  他眼角那顆紅色淚痣變得清晰, 整個人也多了分妖冶的味道。

  孟朝顏微笑，「叫我朝顏好了。」

  他語氣疏離, 「還是叫孟總吧，我跟孟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除了工作不會有其他交集。」

  孟朝顏：「……好的，陸總。」

  最終因為不斷有人進辦公室找陸俊元，孟朝顏讓桐桐取消了意式餐廳的預約，改成外賣送到公司來。

  孟朝顏開門見山，「陸總來之前，我們和青藍談過合作開發《千年江湖》，我覺得現在時機差不多了，想聽聽陸總的意見。」

  陸俊元眼神微變，「我的意見不變，我們自己做，精心雕琢，青藍的商業化太重，前期投入不夠就上市試水，一旦上市不達預期就打入冷宮。」

  孟朝顏跟他保證，「不會吧，我們可以細化合作內容，你們談不下來我去和祁總談，再談不下來我們再放棄。」

  陸俊元臉色更冷了。

  孟朝顏跟他講了財務、人才、人脈方面的考慮，他始終堅持己見。

  午飯漸近尾聲，孟朝顏望著窗邊的梔子花，還是尊重了他意見，「我只是想把梔子的設想做出來，你來了之後，我才敢想青藍合作。我也怕青藍改掉已經搭好的框架，需要一個你這樣有能力幫我守住梔子的初心。」

  陸俊元頓了一下，宛若面具的冰冷麵孔裂開了一條柔和的縫。

  孟朝顏放下刀叉，「跟青藍合作只是其中一條路，等你有更好的方案，我們再談談。」

  下午，孟朝顏在自己辦公室玩遊戲，桐桐進門，讓她批准公司團建的計劃。

  孟朝顏瞥了眼，「換一天吧，這天陸總不在。」

  桐桐訝然，「他請假了？假條都是我代你批的，我沒看得到啊。」

  孟朝顏悶著頭玩遊戲，「我猜的。」

  一周後，窗外大雨瓢潑，桐桐急不可待進門，精緻的職業套裝上沾著水汽，「顏顏，我信你了，你看人好准。」

  「我在蘇總的墓前遇到陸俊元，我信他是蘇總的前男友了，難怪他之前願意待在瑞香這家創業公司。」

  「嗯。」孟朝顏垂著眸，「那你呢？頂級商學院研究生，為什麼願意留這裡？」

  桐桐神色一頓。

  孟朝顏只是隨口而出，她不太想說話，沒有追問下去。

  今天是蘇梔的忌日。

  她一整天都懨懨的，下午看到沈易安的簡訊，讓她今天早點回來，她才懶洋洋地看了眼窗外。

  雨太大，她讓大家早點下班回家，自己也早早回華府公館。原本這一天會平淡地過去，就像往日一樣，但晚上十一點，桐桐的電話讓她從渾渾噩噩中驚醒。

  陸俊元在酒吧鬧事被行政拘留，桐桐正要趕過去處理，路上碰到高架積水。

  桐桐住得遠，晚上打車本來就危險，孟朝顏連忙讓她掉頭，自己換了件衣服出門。

  林媽一臉擔憂追下樓，「小姐，你對誰都好心，讓他蹲幾天反省，去酒吧混的能是什麼好人。」

  孟朝顏笑笑，讓林媽回去睡覺，不用等她。

  華府公館離陸俊元所在的派出所不算遠，保釋的流程有人引導，她簽了文件，賠償掉對方醫藥費，就等審核了。

  陸俊元被關到小房間，臉青鼻腫的，但氣質依舊高冷。

  孟朝顏很難想像，他跟人起糾紛是因為他抓了別人女朋友的衣服，被人男朋友看見，兩人然後兇殘地扭打起來。

  這……表里不如一到讓她害怕。她儘量表現得溫和，「怎麼回事？」

  陸俊元拿出一條項鍊，是條白金細鏈子，有一顆小小的梔子花吊墜，沾有血跡，「那個女人主動的，扯掉我項鍊塞到她胸衣里……」

  孟朝顏略微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他，「你怎麼會去酒吧？」

  陸俊元：「我經常去。」

  他難得笑了，眼神無焦，「那家叫白日夢的店，最合適發白日夢。」

  名字似曾相識，孟朝顏心口被戳了下。前年她生日，被沈易安拋下後，蘇梔帶她去的酒吧就叫白日夢。

  陸俊元沒頭沒尾說了句，「今天雨這麼大，你男人居然讓你單獨出來？」

  孟朝顏：「……不用擔心，我們家林叔陪我來的。」

  陸俊元跟沒聽到似的，語氣忽地發狠，「他們都是一丘之貉，表面上流紳士，實際壞到骨子裡。」

  孟朝顏聽得雲裡霧裡，陸俊元沉沉說，「你以為我是蘇梔前男友，實際上姓祁的才是。」

  孟朝顏腦中信息攪成一團，轟的爆炸開，「你不會說的是……祁羨哥吧？」

  陸俊元眸色倒影入了窗外黑漆漆的雨幕，「我們高中認識，她高一，我高三，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很像我一個哥哥。」

  孟朝顏皺眉，「這句話代表什麼嗎？」可能只是一個搭訕手段而已。

  陸俊元繼續說，「她得手之後沒多久就玩膩了，把我甩掉，遠走高飛。分開四年，回來之後跟沒事人一樣和我上床，我是個賤骨頭，明知道她沒有感情，還是陪她開公司。」

  孟朝顏緊緊握了握拳，「不是的。」

  陸俊元面若冰霜，「她為了瑞香真的機關算盡，什麼手段都用，我陪她一起瘋。直到有一天，我聽手下說：蘇總要嫁到祁家了，瑞香以後有青藍罩著，不用怕倒閉了。」

  孟朝顏想打斷他，「不是的，是她媽媽讓她聯姻。」

  陸俊元自顧說下去，「我去質問她，她說我只是個炮友而已。我當時也不相信她會願意嫁人，那次談話不了了之。後來有一次，我出差回來，碰到她和姓祁的從酒店出來。我發瘋一樣去找她，她說我愛干不干，姓祁的能幫她渡過經濟危機。」

  「跟今晚差不多的一個夜裡，我像落水狗一樣搬出她的房子。是我做白日夢，身份卑賤，只配做個隨時被扔掉的廉價替身，居然敢幻想傅家大小姐。」

  他忽地看向孟朝顏，諷刺地扯了下嘴角，「可笑的是姓祁的女人多，玩過就算，根本不把她放眼裡，她也沒嫁進去，瑞香也被她搞得瀕臨倒閉……」

  孟朝顏後背發冷，砰地拍桌子站起來，「你閉嘴。」

  狹小的屋子安靜下來，沒人再說一句話。

  直到工作人員來通知，簽個字就可以走了。孟朝顏起身，走到門口頓了下，轉過身。

  「她從來沒跟我提到過祁羨哥，她臨走前……也只提到你，她也許後來心裡只有瑞香，但高中的時候她應該是喜歡過你的。」

  孟朝顏忍著淚，停頓了好一會。

  「可以這麼說，如果她從來沒認識過你，就不會為了你和她媽媽決裂，不會去港城讀大學，不會被霸凌都不敢找家裡幫忙，不會孤立無援開公司。她現在應該還活著。」

  陸俊元的眼瞳驟然收縮。

  孟朝顏飛快推門出去。

  簽過字，到了派出所大廳門口，有人從車上下來，修長白皙的手撐著黑傘，矜貴的腕錶折射出淡淡的輝芒，越過瓢盆雨幕從容朝她走來。

  傘下的男人漸漸靠近，周遭水霧縈繞，那雙清眸宛若秋水，朝她伸出手，「走吧。」

  孟朝顏眼睛紅紅的，情緒在崩潰，冷冷避開他，「讓林叔來接我。」

  沈易安抱她進懷裡，溫潤的嗓音堅定有力地透過厚重的雨聲，「平時都可以讓著你，今天不行。」

  派出所大廳的電視播報著暴雨橙色預警升級為紅色預警，院子已經開始積水。

  沈易安單手騰空抱起她，不讓她碰到地面。

  有了雨聲的遮掩，她趴在他肩膀，失聲痛哭。

  「混蛋。」

  「你們男人都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