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第 3 章

  第03章 第 3 章

  好幾天，孟朝顏的行李還沒到。她到家附近的商場逛逛，買些衣服，最重要的是散散心。

  她試了條小碎花底紋的長裙，站在巨大而通明的試衣鏡前，瞧到旁邊的女孩，那女孩試了條性感的超短吊帶裙，外面套西裝。好新潮的搭配，她多看了眼，對方也在看她。

  對視一瞬，兩人尖叫起來，緊緊握著手，然後抱一起。

  

  蘇梔興奮：「顏顏，你過來玩怎麼不告訴我？」

  剛激動過，孟朝顏恬靜的臉上掛點淡淡的紅暈，「我先生過來工作，我陪他過來。「

  蘇梔是京市人，到港城念大學，和孟朝顏同班。

  兩人正寒暄，有腳步聲過來。

  「傅梔子，你還要墨跡多久？「

  低沉的男人聲，不耐煩的催促包含著親近感。

  蘇梔當沒聽到，隆重介紹孟朝顏，「我在港城最好的朋友顏顏，幫我對付校園霸凌的勇敢小美人。」

  男人鬆散倚在牆邊，花色襯衫配暗紋西裝馬甲，裹著他健壯高大的身材，一副浪蕩花花公子樣，征了一瞬後，桃花眼帶著點嘲弄的笑，不緊不慢地打量孟朝顏。

  孟朝顏被這對舅舅外甥女弄得不太自在，禮貌笑了下。

  沒有蘇梔說得誇張。

  她只是按孟聽書教的行事罷了，只要不觸及底線，與人為善，能幫就幫，不一定能多一個朋友但起碼少一個敵人。

  蘇梔指指牆邊那人，「我小舅舅，來干苦力的，顏顏，你不用理他。「

  男人也不理蘇梔，在旁邊的沙發坐下，看著孟朝顏說，「不著急，慢慢挑，我今天捨命陪君子。「

  蘇梔像吃了什麼不好東西，驚訝地擠兌他，「哎喲，狗也有當個人的一天……「

  孟朝顏又挑了幾件家居服，準備買單，蘇梔塞了碧色的真絲睡裙，擠擠眼，「別浪費你好身材，再說了，在家裹那麼嚴實幹嘛。「

  孟朝顏猶豫，櫃姐已經麻利包好。

  那邊蘇梔的舅舅幫她買好單，孟朝顏這邊卻不順利，試了幾張卡後，男人靠過來問，「怎麼回事？「

  櫃姐說，「可能是人民幣功能沒開通。」

  孟朝顏急得鼻尖沁出汗滴，男人把手機遞到櫃姐面前，「掃我的。」

  滴的一下就搞定了，孟朝顏心裡崩潰，面上鎮定地微笑，「我把錢轉給梔梔。」

  男人不以為意扯了下嘴角，視線肆無忌憚地盯著她，好像她沒有穿衣服一樣，熱辣辣地灼過她每一寸肌膚，「小錢，別放心上。」

  明晃晃的不懷好意……

  孟朝顏從來沒被人這麼看過，她遇到的年輕男人，大多出自港城叫得出名頭的大家族，多半是沈易安那掛的，對待女人分寸感恰到好處。他們倒不是真那麼好，教養和家族門面讓他們不得不那麼做。

  而眼前的人，膚色健康性感，強壯噴張的體格包裹在花花公子的衣裝里，和他的眼神舉止格外和諧。好像他不是故意冒犯她，是他本性就是如此。

  她謝過人，還算端莊得體，可到了車上，鼻尖似乎還帶著那男人湊過來時帶來的那抹前調猛烈的木質香。

  晚上，她依舊睡不好。她本就戀床，這兒沒有家的感覺。半夜迷迷糊糊醒來，下樓倒點紅酒助眠。

  餐廳窗子開著，隨風帶進一陣陣清幽的木棉花香，孟朝顏更清醒了，到書房找書。

  門縫灑出一縷柔和的橙光，孟朝顏心想林媽居然忘記關燈了，推開門的瞬間，愣在原地。

  書房很大，和春鹿角的家一樣，計劃是她和沈易安共用的，她還在一點點改造中。此刻，沈易安坐在胡桃木大書桌後，背後是沉靜高大的書櫃，穿了身黛色家居服，高挺的鼻樑上架了副金絲邊眼睛，細細的鏈條若有如無地掃過他俊美的臉頰。

  屋裡只開了一盞燈，鍵盤的敲擊聲有節奏的迴蕩在安靜幽深的夜裡，然後一下下落到孟朝顏的心口。

  她思緒飄回七年前。

  她第一天到沈家，為了趕作業到沈家的公用書房找資料抄，一進門，她看見年輕男人坐在窗邊的古典的高背神座椅上，專注地翻書，他黑髮在柔和的陽光下閃著光，他擡頭看她，明眸皓齒，笑意淺淺朝她走過來，「歡迎你，小朋友。」

  那時的孟朝顏還在青春叛逆期，心思敏感自卑，她對沈家的敵意瞬間被瓦解。

  沈易安的態度，同時也不動聲色替她平息了那些「她就是姨太太帶到沈家的拖油瓶」之類的惡意。

  孟朝顏永遠記得那一刻，他背著光，風度翩翩走來，撫平她受傷的自尊，又親自種下一顆種子。

  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那顆一次次種子刺痛她，深深扎進她心口，又一次次用生氣勃勃的嫩葉溫柔地輕撫著取悅她。

  鍵盤敲擊聲停下，她回過神，對上沈易安閃著淡光的眼睛，慢吞吞走到書櫃邊上，「我睡不著，來找本書看。」

  換做平時，她肯定過去抱他，但今天……

  她穿了白天買的那件，不該出現在沈家未來當家主母衣櫃裡的騷氣睡裙，高開叉的裙擺隨著步履不正經地開開落落，上身只靠兩條細細的腰帶固定，背上露出大片的肌膚。

  她一過去，他想看什麼都看得到。

  孟朝顏從未在他面前如此奔放過，不知道他怎麼想，心頭忐忑，硬著頭皮往書柜上看。

  沈易安取下眼鏡，「要幫忙嗎？「

  他不是要她回答，一邊說一邊走了過來。孟朝顏說著「不用」，男人優雅的木質香已經灑脫地從她身後聚攏過來，前中調是乾淨清冽的雪松，後調是溫柔悠長的白檀，不知不覺使人沉醉。她一慌，爬上了書櫃的矮梯。

  沈易安站在她身後，虛虛地握著梯子，安靜地等她。

  書櫃只稀稀落落放了些這幾天網購的新書。她手指心不在焉掠過整整齊齊的二十四史。

  這不像是穿這條裙子的人能看得下去的書。

  孟朝顏閉眼，隨便抽了本《漢書》，凝神屏氣下來。她坐在沙發上，打開落地燈，假模假樣翻起來，餘光悄悄掃到身邊的人。

  「你……不工作了嗎？」

  沈易安坐到沙發另一端，姿態多了分白天沒有的慵懶，嘴唇泛著溫潤的光澤，「休息一會。」

  孟朝顏不受控地把書角捏皺。

  這是他回來之後，從港城到京市，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她有好多話要說，可這些天的委屈，在他灼灼的目光的注視下，全都化掉了。

  「阿顏，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嗯？」孟朝顏長睫微顫。

  沈易安拉過她用力捏著書頁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揉了下。

  大半夜，他的妻子穿了身火爆妖嬈的裙子，溫溫柔柔地翻看晦澀的史書。她的臉頰浮起濃郁的玫瑰色紅暈，眼睛水光氤氳。

  沈易安突然發現，他對她了解甚少。

  兩手相碰，孟朝顏緊張得微微發抖，她緊緊捏著他，不讓他碰到手腕，以免他發現她跳動劇烈到失常的脈搏。

  一瞬間，她腦中閃過無數個和他有關的片刻，最後停留在三年前結婚的那晚。她嘴唇動了又動，過了會，好像能說話了。然後，她聽到自己的嬌嗲的聲音。

  「易安，我現在長大了嗎？」

  世界突然寂靜下來。她和他的呼吸好像都停止了。她擡頭尋他視線，看到那雙黑眸宛若暗涌的海。

  三年前的新婚之夜，他在她邊上委婉地耳語，「阿顏，等你長大。」

  男人側過來，一個吻輕輕落到她嘴唇上。

  分開一瞬，孟朝顏碰了碰自己灼燒的嘴唇，男人撥開她的手，重重的吻再次落下，他修長有力手指，從她柔□□致的天鵝頸開始，一寸寸往下，一遍遍告訴她答案。

  那條裙子特別……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