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睿雷手持羅盤，一邊辨識方向，一邊遠離源之森小水潭。但是隨著他距離小水潭的距離越來越遠，一種□□與靈魂同時被撕扯的痛苦感就越強烈。

  他擡起自己的右手腕，上面青筋暴脈、經脈曲張，細細望去，經脈血肉之中正有條白色幼蟲翻騰前行，看起來甚是恐怖。

  睿雷額上豆大冷汗顆顆落下，他盡全力壓制沸騰的靈力，去克制內心突然湧上的嗜血欲望。

  疼痛讓他忍不住嘶吼出聲，驚起片片黑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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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啦啦大群黑鴉飛過，聲勢浩蕩，遮天蔽日。

  其中一隻黑鴉瞥了眼艱難行走的睿雷，它脫離大部隊，扇動著長長的翅膀，落在睿雷身上，鋒利地爪子直接扣在肩膀上，抓得他鮮血淋漓，然而睿雷已經無力驅趕。

  黑鴉一雙血紅的眼睛露出和人類一般的不屑情緒，它長而尖銳的喙上下張開，發出暗啞的男人聲音，「你發現了什麼？為什麼要逃呢？難道，你覺得自己逃得了嗎？」

  睿雷雙目圓睜，怒斥一聲，「滾！」

  白色的靈力自睿雷身上爆發，黑鴉張開羽翼抵擋，看起來熾熱實則微弱的靈力傷害沒有在它光滑的羽翼上留下絲毫傷痕，它甚至都懶得躲避，連在睿雷肩膀上的位置都沒有挪動一點。

  睿雷卻再難支撐體內衝突的靈力，嘔出一口鮮血，踉蹌幾步跌坐在地，精神徹底萎靡下來。

  黑鴉飛起來，在睿雷面前發出嘎嘎的怪笑聲，「青年人，不要負隅頑抗了。這天下遲早將是我主的天下，若你願意臣服，也就不會受此大罪了。」

  「一個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也好意思說是天下之主。」睿雷呸一口血沫，憤恨道，「等我稟告掌門，定能殲滅你們！」

  「掌門？哈哈哈哈。」黑鴉張開羽翼拍動兩下，戲謔道，「你到現在還認為你們的掌門無辜嗎？你覺得你變成現在這樣，是誰造成的？」

  睿雷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一隻手捂著嘴低低咳嗽，被植入幼蟲的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他激動地駁斥，「不可能，不可能是掌門！」

  「唉，將死的愚昧之人啊。」黑鴉擡頭看了看天色，見時間還早，一邊慢條斯理地梳理羽毛，一邊道，「我好心告訴你吧，你心裡的好掌門才是推你入地獄之人。自從十年前他的獨子過世之後，他就瘋了。這個瘋子為了復活他的獨子，幾乎是拿你們龍居山所有人為籌碼呢。你們之所以練功迅猛、進步神速，不會真以為是你們天才掌門改進的勞什子功法的效果吧？」

  黑鴉嘎嘎怪笑道，「不是的，是蟲卵哦，你們所有人都被植入了蟲卵，所有人都被『污染』了！蟲卵激發你們的潛力，吸收你們的精氣靈性，你們修為突飛猛進，但生命，卻...」

  黑鴉停了下來，充分欣賞完了睿雷恐懼的表情後才道，「你們的生命卻會在某一天，『嘭』地一下截然而止！然後，你們的血液□□、靈氣修為統統化為養料，滋潤聖蝶。聖蝶破繭而出帶來新生！」

  「是帶給他獨子新生哦！而死亡，卻獨獨留給你們呢...」

  黑鴉一雙紅眼珠子直直地盯著睿雷，帶著熱切急迫，它之所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就想從睿雷身上感受到絕望黑暗的情緒，這種情緒是他們黑鴉一族最愛的美食。

  但是沒有，這個青年身上有恐懼、有憤怒、有不甘，但是唯獨沒有絕望。

  他的內心十分堅強，似乎有著難以被擊潰的心裡防線。

  但黑鴉就是想擊潰。

  它想，所有人類都應該和它一樣，和它一樣，變成兇殘暴虐的怪物。

  你為什麼還不變呢？你為什麼？

  黑鴉尖嘯一聲，死死盯著睿雷，啞聲道，「在生命的盡頭，你在想什麼？」

  「我，修煉功法、精進修為，是為得道，是為有能力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我認真守門、風雨無阻，是為執行師命，是忠於師門，是為自己的價值被人看見，我，我收受賄賂、我心軟放人，雖違抗師令，但不違本心！」

  睿雷梗著脖子，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我雖被人利用，但我心境澄明，不懼死亡。我憤怒怨恨掌門的心狠手辣，但我不想學他的心狠手辣！」

  「他走錯了路！但我沒有！」

  「我！」睿雷勉力站了起來，渾身上下爆發出聖潔的白色光輝。

  這光輝刺痛了黑鴉，它被迫遠離了睿雷。

  「我從來都知道我要做什麼！我不是看門狗！也不是愚昧人！」

  「我入仙門，是為得道！我守山，是為回報！我修煉，是為變強！我存在，是因為！」

  「我也有想要堅持和守護的事！」

  睿雷怒吼一聲，沖天白光轟地席捲開來，黑鴉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他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內心，他說了那麼多，只為回答當初妖女問他的問題。

  他的兩條手臂在靈力的爆炸下被傷的鮮血淋漓，一條白色蟲子順著血液滴答掉落。

  隨後被一隻腳踩在土地上，用力碾磨。

  睿雷恨恨地踩著那隻白色幼蟲，猙獰的臉龐一雙眼始終清亮，他昂著頭，傲然道，「一條蟲子，竟然也妄想控制修仙者！簡直做夢！」

  黑鴉抖抖翅膀，血紅眼珠中滿滿不甘，哼道，「狂妄的人類，你遲早會為你這句話付出代價！」

  黑鴉想吃的美味沒吃到，反而被掀了個大跟斗，簡直狼狽極了，它怕耽誤時間趕不上大部隊，直接飛遠了。

  「咳咳咳...」

  黑鴉剛一離開，睿雷就咳嗽不止，他跌落在地，臉色衰敗。雖然逼出了幼蟲，但他傷勢極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晚。

  睿雷嘆了口氣，他這一生，終究做了他人的棋子。怪不得李平哲師兄如此剛烈，他也只是想跳出棋盤吧。

  掌門，他真的選錯路了。

  滔天的白光驟然綻放，雖然只有一瞬，但是被始終警惕四周的趙毅與趙亦奇給捕捉到了。

  趙毅訝異地擡頭，「這是？」

  趙亦奇看了看方向，離他們不是很遠，遂提議道，「那應該是先我們一步的睿雷，我們過去看看吧？」

  趙毅猶豫了會道，「好。說不定他能知道些什麼。」

  兩個趙一路行來，除了衣衫被藤蔓掛了幾道口子外，並沒有遇上什麼危險。

  他們前進的方向似乎危險已經離開，是一片詭異的寧靜之感。

  不多時，他們就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了倚靠在大樹身旁的睿雷。睿雷已經陷入了昏迷，一張臉忽白忽青，看樣子狀態很不好。

  趙毅給睿雷餵了幾顆靈丹，幫他用法術治療了下外傷。

  他們等了一會，睿雷悠悠轉醒。

  睿雷見到兩張沒打過什麼交道但很眼熟的臉，一時有些迷茫，「我，還活著？」

  趙毅點點頭，一臉誠懇與痛色，「是的睿師兄，見到你無事真是太好了。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睿雷意識回籠，理智甦醒，他看向四周的環境愣了愣，「你們，如何也來禁地了？」

  趙毅沉痛著一張臉，嘆了口氣，「這個說來話長，我們出去再說不遲。」他轉眸看向睿雷，「睿師兄，我們該如何出去？」

  睿雷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少年並不想多談，但他現在對掌門失望，也有些心灰意冷，就沒多問，只是道，「你們進入內視，看看你們的心臟尖尖處是否有個小小的、十分不起眼的白色異物。」

  趙毅看一眼趙亦奇，趙亦奇點點頭，「師兄我給你護法。」

  趙毅深吸口氣，靜心凝神，然後進入內視狀態，他在自己跳動收縮的心臟處找了很久，別說心尖尖，心臟上下連同周圍血管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睿雷所說的白色異物。

  他正準備退出內視狀態，但又心有不安，於是他在自己所有內臟里都細細搜尋一遍。

  忽然靈性預警一閃。

  趙毅在他的胃袋旁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白色的異物，那異物很小，比芝麻還小點，很容易就把它當做脂肪忽略過去。

  趙毅冷汗瞬間流了下來，心情劇烈波動下，維持不住內視，被迫退了出來。

  趙亦奇急忙問，「如何？」

  趙毅鐵青著臉點點頭，「是有一個白色的小東西，但不是在心臟處。」他看向睿雷，「睿師兄，那是什麼？」

  睿雷慘笑一聲，「蟲卵。」不等趙毅發問，他看向趙亦奇，眼裡閃著奇異的光，「小兄弟，你也檢查下。」

  趙亦奇進入內視狀態，也細細檢查了一遍，同樣在身體深處發現了白色異物。

  他將結果告訴睿雷後，這個清冷的青年臉上浮現頹然之色，他長嘆一聲，目光負責地看向趙亦奇。

  「小兄弟，你從支派遷居過來時才多大？十歲？十一歲？」

  「呵呵...呵呵...」他又笑又嘆，眼裡泛出淚光，「這么小的孩子，他也不放過。看來，是真的了。」

  趙毅急道，「什麼是真的？」

  睿雷擡眸看向他，「龍居山上下所有人，都被『污染』了。我們都被種下了蟲卵，所有人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