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二）

  倒數（二）

  聶雅萍回來後看到宿舍變成一片灰燼，感覺天都塌了。

  她痛哭流涕，心都在滴血，不為別的，就為了她放在宿舍裡面的那些首飾包包奢侈品。

  至於蔣嫻的死，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反而還怨恨她明明在宿舍怎麼都沒發現她捲髮棒沒關，搞得她的衣服包包全被燒了。

  蔣嫻的父母是農村人，老實本分，女兒死了後沒有來學校鬧事，而是要求學校給他們一個說法。

  消防查到是聶雅萍的捲髮棒引發了這場火災。但當時方建同和聶雅萍正在熱戀期，得知她攤上事，方建同給她找了最好的律師，把主要責任都撇到學校電路有安全隱患上，然後賠了蔣嫻家裡幾十萬，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說到這裡，聶雅萍臉上沒有了恐懼，取之而代的是憤恨：「我明明都給她家裡人這麼多錢了，她怎麼死了這麼多年了都不放過我！」

  985忍不住：「她一點都不覺得是自己害死了蔣嫻啊。」

  林衍掀了掀眼皮，「理解一下，畜生是無法和人共情的。」

  這些年，聶雅萍過得逍遙快活，還靠著炫耀豪宅奢侈品在網絡上成為了一個小網紅。

  

  她早忘了蔣嫻，直到最近遇到了這麼多詭異的事情，而且都與頭髮有關，才又想起這個人來。

  聶雅萍期冀地看著林衍，「沈先生，您要是能解決這件事，我願意支付您一百萬……不，兩百萬！我可以給您兩百萬。」

  985：「聽完我感覺她這是活該，要不咱們別接了吧。」

  林衍：「不行。」

  985：「啊？」

  林衍義正辭嚴：「會OOC。」

  「……」

  985有點恍惚，這個對話應該反過來才對吧！

  沈輕寒此人有真才實學，但名聲很爛。

  因為他來者不拒，誰出的錢多就幫誰做事。

  像聶雅萍這種活，以沈輕寒的性格是必接的。要知道光是今天這一面，聶雅萍就花了五十萬。

  林衍沒有直接應下，而是先開陰陽眼看了下聶雅萍。

  按照聶雅萍的說法，無論他去到什麼地方，那會發生詭異的事情。

  那麼那個怨靈八成在她身上。

  結果讓林衍有些意外，聶雅萍身上並沒有特別的東西，只能看到濃重的陰氣，表明了確實有過非人的東西寄生在她的身上。

  就在這時，一直安安靜靜的小男孩突然開口了：「那個姐姐在家裡沒有跟過來。」

  「單晞！」聶雅萍臉色大變，惡狠狠掐了他一把，「你還叫她姐姐？她都快把我害死了！」

  單晞一臉木然，對聶雅萍的話和動作沒有一點兒反應。

  也不像是忍耐，更像是他不知道疼。

  見林衍拋來饒有興致的目光，聶雅萍意識到這裡是對方的地盤，連忙賠笑道：「不好意思沈先生，這是我和我愛人的孩子，單晞。我生他的時候難產，他天生腦子和眼睛有些毛病，有時候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林衍沒搭理她，而是問單晞：「你能看到那東西？」

  在問的同時，林衍也在「看」他的過去。

  那場火災發生後不久，聶雅萍就懷上了這個孩子。

  查了性別是男孩，她高興壞了，因為方建同和那個黃臉婆結婚多年，只有一個女兒。

  然而孩子生下來後，她傻眼了。

  她的兒子是個怪物。

  有錢人都很迷信，方建同見到單晞那雙眼睛，甩手就走。

  聶雅萍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把怒火都發泄在了單晞身上。但不管她怎麼打罵，單晞都沒有反應。

  她害怕了，想將單晞直接扔掉。

  然而無論她扔去什麼地方，單晞都會被人給送回來。

  聶雅萍甚至動過想要將他直接弄死的念頭，但這個念頭剛出來，當時不到六個月的單晞居然開口說話了。

  他說：「媽媽，你要殺了我嗎？」

  聶雅萍突然怎麼也下不了手了。

  最後聶雅萍在偏僻的郊區租了套小房子，雇了個保姆照顧單晞。

  這麼多年她就去看望了單晞幾次，要不是最近遇到了這麼多詭異事情，她實在無處可去，想著自己兒子是個怪物，說不定能以毒攻毒，就跑去了單晞那邊。

  不得不說，確實有那麼一點效果。

  但也就一點。

  聶雅萍只當單晞是個怪物。

  然而林衍看著，卻發現單晞天賦異稟，是個學習風水的好苗子。

  他思忖了一會兒，漫不經心道：「五百萬，再加上你兒子。」

  聶雅萍愣了愣，沒想到林衍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

  她沒猶豫，直接點頭答應：「可以！」

  能把單晞這個怪物送走，又能解決掉蔣嫻那個賤鬼，區區五百萬而已，她之後在床上努力討好一下方建同，就能拿到了。

  單晞既然能看到那東西留在了家裡，一行人出發前往聶雅萍家。

  走出門口，林衍這才發現這邊其實是一幢獨棟別墅，西式的外立面，內里卻全是中式的裝修。

  一路上很安靜。

  林衍覺得有些不對勁，問985：「這個任務目標真的沒有寫錯麼？我翻遍了沈輕寒的記憶，都沒在他腦子裡找到這兩個人。」

  按理來說，他在小世界的身份，應該是和任務目標有交集的。

  比如第一個世界的洛言，任務目標之一洛思思是他的妹妹。第二個世界的左懿軒，和任務目標之一的程榆是同學。

  甚至林衍還疑心這兩人是什麼公眾人物，悄悄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這兩個人的名字。

  結果出來的是眰恦這個詞的百科詞條，以及「眰恦怎麼讀」之類的問題。

  到現在他還完全不清楚這兩人是個什麼身份。

  而且更讓他覺得不對勁的是這次的任務內容。

  前兩個世界都強調用這個世界法律法規所允許的方法，來拆散兩位任務對象，但這次的任務內容寫的卻是用盡一切方法拆散。

  很可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

  985聽完也愣了愣，「對哦，沒道理啊，這個世界難度應該和前兩個世界的難度差不多才對。你等等，我去重新檢查一下。」

  說著說著985沒聲了。

  林衍也不在意，正好也到聶雅萍家樓下了。

  這邊是D市著名的老破小，八層樓，房子沒有電梯。

  聶雅萍租的房子在最潮濕的一樓，幾人剛走到門口，林衍突然停下腳步，擡頭看向天空。

  今日天氣很好，

  日暖風恬，只在天際邊懸著幾縷薄雲。

  然而林衍隱隱約約覺察到了一道視線，似乎有什麼人在那高天之上，或者更遙遠的地方看著自己。

  聶雅萍見他停下，還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心裡咯噔一下忙不疊詢問：「沈先生怎麼了？」

  林衍微微蹙起的眉頭舒展開，輕淡道：「沒什麼，進去吧。」

  正準備走入單元門，一個男人自他們身側經過。

  聶雅萍見到對方，同他打了聲招呼：「季教授。」

  那道頎長冷漠的人影停了下來。

  沒有理會她，而是略微俯身，摸了摸單晞的頭。

  單晞一字一頓，語氣沒有一點兒感情地叫了聲「哥哥」。

  林衍視線懶懶地掃過去，倏然愣怔住。

  男人的樣貌過於優越，但整個人像是用寒冰琢出來的一樣，裹挾著一絲雪虐風饕的冷意。

  男人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收回手，便徑直向樓上走。

  他身影剛消失在拐角處，林衍便裝作不經意地問聶雅萍：「那位是？」

  「您是問季教授嗎？」聶雅萍沒有多想，老老實實道，「他叫季宜年，聽說是個很厲害的物理學家，在附近的研究所工作。」

  這僅有的一點信息還是那個照顧單晞的保姆跟聶雅萍分享的，她之前沒在這邊住過也不來這邊，沒想到這棟老樓里竟住了個頭銜這麼高的人物。

  季宜年。

  這名字在林衍的舌尖滾了一圈，然後吞入腹中。

  門開了，還沒走進去，林衍便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冷意。

  這裡採光不好，白天不開燈陰森森的。

  聶雅萍站在門口不敢進去，顫顫巍巍地看著林衍：「沈先生，您快看看蔣嫻在哪裡。」

  林衍開了陰陽眼。

  饒是曾經作為醫生，上過無數次手術台，搶救過許多重傷病人，林衍自認心裡承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強得多。

  可看到裡頭的場景時，他還是免不得被嚇了一跳。

  只見四五十平方的客廳里，牆壁上，沙發上，地板上，布滿了鮮紅的「聶雅萍」三個字。

  而在他們面前，距離他們不過一步的距離，站著一個人。

  不，那看上去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

  準確來說，那是個漆黑的人形。

  這就是……蔣嫻？

  林衍雖然不是燒傷科的醫生，但他規培的時候在燒傷科待過，見過不少重度燒傷的患者。

  但再嚴重的患者，也沒有面前這個人嚴重。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怎麼應對對方，沉寂許久的腦海里突然響起熟悉的電子音：「見鬼了！見鬼了！！！」

  985回來了。

  林衍一邊維持著表面的冷靜，一邊在內心道：「不用你說，我知道面前這東西是鬼。」

  「……臥槽！」985難得爆發出一句粗口，「這是個什麼玩意？！？！」

  幾秒鐘後它冷靜下來，「我不是說這個鬼！我是說任務！」

  「哦？」林衍輕輕挑了下眉頭，「任務怎麼了？」

  985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的它做不到，它急切地大聲道：「這個任務難度根本不是第三世界，而是第七世界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