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功能
2024-09-13 20:03:54
作者: 莓有魚
性功能
郁理很少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刻,這幾年,她早以為自己進化掉了會令人軟弱的部分,就像郁先生和Alessia葬禮時,她眼尾乾澀酸脹,但沒有眼淚。
但周敬航,這個極致言行不一的神經病,每一次都能精準無誤地察覺她幾不可查的低落。
他按住她蒼白手背,五指輕柔緩慢地插.入她指縫,扣得不緊也不牢。後半程他沒有鬆開手,郁理也沒掙脫。
白皙纖瘦的腕骨沒有佩戴任何飾品,不見她近期鍾愛的珍珠貝母細鏈手錶。
他們再次返回半山別墅,好似過了半個世紀,但一對時間,其實只有幾個小時。
真是人生中最漫長的時光之一。
郁理可有可無地想。
然後在周敬航坦然自若地把自己車停到她的地下車庫,同時在她驗證虹膜時命令她把自己的加上,郁理迅速把無病呻吟的情緒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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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這個男人的無恥程度又有了新的認知,她無語半晌,冷酷地拒絕了周敬航的要求。
周敬航退而求其次,讓她把密碼告訴自己,郁理心說你有完沒完,剛想把人直接轟走,不料天氣十分應景,三個震天動地的響雷和直接把她看呆了的滂沱大雨。
她拒絕的話不上不下地噎著,周敬航微微眯眼,盯著她弧度精緻的唇形,忽然俯身,握著她的手併到頭頂,索取一個深入的吻。
「你的密碼是我們分手日期!笨蛋,還說不想和我複合?」
「...你有病吧!」
郁理狠狠用手背擦拭他留下的痕跡,這狗東西,連吻帶咬,他真是日漸狗化了。
前男友完全不理會前女友的無能狂怒,甚至好整以暇地欣賞一番她難得可見的氣急敗壞。
前女友冷冰冰地請他滾,他擋開即將對著他高挺鼻樑拍下來的大門,堂而皇之地進到她領地。
不用回頭看也能感覺,郁理快要被他氣暈了。
大廳和出門時沒有分別,禮品袋和快遞箱橫七豎八,周敬航彎腰把她丟在地上的愛馬仕拾起來,郁理視線隨著他的動作落在沙發上,接著她的漂亮臉蛋出現長達三分鐘的漫長空白。
一個黑白的行李箱,LV標識,不用打開也能想到裡面裝著周敬航的換洗衣物。
她對他的登堂入室服了。
「周敬航。」
郁理忍著氣悶,她把行李箱丟到地上,很輕,估計沒有多少件衣服,這個認知讓她微妙地開心,但她臉上沒泄露半點可供周敬航借題發揮的端倪,她雙手抱起,嫌棄而不快地說:「你,真的很不要臉,如果不要臉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相信我,直到你作古一百年,你的成績無人超越。」
周敬航很受教地點頭,他駕輕就熟地找到冰箱,打開取出一瓶冰鎮純淨水,語氣聽不出情緒,不咸不淡地盯視她:「看來,你對我評價還不錯。郁理,有我這麼一個男朋友,你很自豪吧。」
郁理:.........
???
被奪舍了?
他喝空一瓶水,清瘦指節握著透明瓶身,目光梭巡一圈,定位上任主人安置的內嵌形垃圾桶。
站直身,純黑色的瞳孔望住她,在她氣悶煩躁討厭的表情中挑眉,不透光的眼底緩緩蔓開一層溫和笑意。
「臉面和前女友,有時候要學會取捨。」
郁理聽著他大言不慚的廢話,硬是氣笑了。
「隨便你。但我警告你,不許上來我房間,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失去你最引以為傲的性功能!」
他在郁理裝腔作勢的威脅中想了一下,低頭瞥一眼暫且很冷靜的身下,用一種,很慢,但很輕佻的口吻說:「沒明白。勞煩你講清楚一點?是我引以為傲還是你引以為傲?」
郁理隨手拿一個鱷魚皮砸到他身上。
周敬航伸手擋下,她有很多鱷魚皮,如果他這輩子有機會上到三樓,會發現郁理有一整面移動牆的奢侈包包。
在她介於發火和考慮毀屍滅跡可能性的選項中,周敬航把包包放到沙發,他走過來,郁理警惕地往後避讓一步。
「打開行李箱,有你的禮物。」
她沒料到是這個走向,當即愣住。
行李箱會是什麼?郁理更加懷疑,這個人,不會是給她搞了一整套違法用品吧?他真的想弄死莊銘嗎?就和自己一樣。
郁理沒明白自己天馬行空的腦迴路已經岔到了莊銘身上,她蹲下身,纖細冷白的手指慢慢地攥著銀色滑鏈。
但是在完全打開前,她還是拎起來掂了掂,真的很輕。
「什麼東西?」她很謹慎,沒有輕易打開。
周敬航沒說話,他走到開放式廚房,手背撥掃銀色水龍頭。清澈水流汩汩而出,他低眸沖洗自己揍過莊銘的右手。
指關節泛著不明顯的紅腫,他得承認,如果不是郁理在場,他或許會失手打死莊銘。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一些違反試聽法則的念頭,他不想當濫用特權階級的廢物,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失控,那麼他很樂意承擔自己的任性苦果。
只是,郁理......
廚房格局正對著庭院,一大片精心養護的綠植草場,藩籬花瓣,還有一架很精緻的古銅色雕花鞦韆,旁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噴泉池,白瓷純潔的聖女像。
周敬航很少去想形上學的事情,除了結婚,他沒有給自己預設未來和以後,那些都太過虛無縹緲和遙遠。
他擠了一管洗手液,晶粉色的膠裝物質慢慢在掌心融化,周敬航用力地搓過自己指關節,一直到仿佛要滲出鮮血的紅。
如果他死了,郁理會像失去許夢昕那樣,帶著一個此生再也無法結痂癒合的傷口,她一看到二十歲的女孩子,就會想起許夢昕;看到蝴蝶,也會想起許夢昕。
——怎麼會沒辦法過去?
他的臉色冷淡了些,開了廚房的環形燈照在他臉上,他們都知道,心底被颱風席捲過的地方,永遠留有一個不會涉足、也無法重建的廢墟。
周敬航抽了一張紙,他背身倚著乾淨鋥亮的流理台,水珠順著指尖落到腕骨。
郁理背對著他,已經打開行李箱。
裡面什麼也沒有。
她對著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底部,一時間,覺得荒唐而好笑。
手指虛抓了一把風,她沒有回頭,輕聲問:「你什麼意思?」
周敬航很久沒動,維持著原先姿勢,聽到她聲音後,他擡起手,把頂部的環形光關了。
他脖頸很好看,線條流暢乾淨,清瘦的鎖骨陰影在大廳溢過來的光影曲折中,呈現微微深陷的陰影。
「打算送你一束玫瑰,但你跑了,我很生氣。」
郁理聞不到彌留的花香,她不是很相信周敬航的說辭。
周敬航按了按流理台冰冷的大理石瓷面,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身後,斜落的身影完全籠罩她。
他從後掰過她的臉,一雙很大的、瞳孔邊緣透著微微櫻花粉的眸子,鼻骨很高,鼻尖非常標準,唇小而嫩,下巴生得尤其可愛。一張完美符合黃金比例的臉。
「下次別去見莊銘,有什麼事,我替你出面。你對工作挺看重吧,以後別那麼衝動。」
她沒有開大廳的燈,忘了在哪裡遺漏一盞模糊冷淡的光源。
周敬航眉眼輪廓非常深邃,但表情很冷,他眼底永遠覆蓋一層無法融化的冰冷霜星。
郁理半蹲了很久,她踝骨隱隱作痛,但她沒有變換任何姿勢,細長如白天鵝的脖頸與她的臉形成一個轉角,睫毛眨動的頻率很高。
「你做的很多事,我都不懂。」她聲線溫然,表情卻漠然得在看一個陌生人:「莊銘的腿,是不是你打斷的?」
她再一次求證。
莊銘那種人,嘴裡沒有一句真話。但是當他拄著浮誇的鍍金手杖,衣冠楚楚的皮相里子卻狼狽無比,他那條斷腿,和生病後愈發孱弱單薄的身軀,和他談起周敬航,又恨又怕的態度,無數線索佐證一個真相。
但她還是想問。
周敬航擡一擡眼,俯身上前,毫無情慾和色氣地碰了下她抿得微微發苦的唇角。
「想問的不是這個。」
他沒有閉上眼睛,事實上,重逢後的所有親密接觸,他們都像兩頭野獸抵死糾纏,誰都想搶占上風,率先咬斷對方咽喉。
「你想問,我當年打斷他的腿,是因為你,還是因為許夢昕?」
他眼中的情緒太重,郁理同樣,三年前是他們無法跨過的、一條被命名為許夢昕的河流。
周敬航把她拉近了一些,她沒抗拒,溫順地跌進他懷裡。
他體溫一向不是很高,面冷心冷的人,估計血也是冷的。她漫無目的地想,把自己抵他在他氣息乾淨的肩窩。
「如果你問我,我會毫無保留地向你坦誠,你知道我一貫如此。」
郁理佩服他在這種時候還不忘誇獎自己,好氣又好笑地低頭,在他肌肉緊實的肩膀咬了一口。
周敬航沒有發出任何痛哼,他的聲音依舊平穩:「我那時候恨透了你。恨你耍我,恨你不把我放心上,恨你隨隨便便說分手——別咬我!郁理你是狗嗎?」
他的聲音終於變得氣急敗壞:「我不是那種窩囊男人,女朋友跑了不去追,但你、那時候,父親剛過世。葬禮我去了。」
郁理終於露出吃驚的表情:「你說什麼?」
他又親她,密集但很有耐心的啄吻,每一下的心跳跳砸得很重,但拂掃她睫尖的呼吸很輕。
「這不重要,我想告訴你,後來你母親去世,我也跟著去了。但因為你們家族的關係,我沒辦法離你太近。」
這些事情,她全都不知道。
周敬航看她呆了一下,又呆了一下的模樣,竟然微微翹起唇角。
「我說過,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頓了頓,他續上斷掉的話頭:「郁理,我會對你全然坦誠。三年前,我沒那麼成熟,也沒有那麼遊刃有餘。和你分手之前,我和幾個狐朋狗友遊歷歐洲,蹦極、滑雪。無障礙保護攀岩,飆車、跳海等等,我的叛逆期是在你離開之後到來。我對你很失望,對自己更是。最開始,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分手,只是簡單的玩膩了?」
他的語速略急且快:「後來我知道,你和我說分手的當天,你收到父親去世的消息。我可恥地以為我們之間仍有轉圜餘地,直到有人給我匿名寄了一封信。」
郁理眸光輕輕閃了一下:「什麼信?」
「別著急,我會給你看。」
周敬航捏著她下巴,吻過她眼睫、鼻尖和唇角,珍惜而流連,他貼著郁理後腰的手指發汗,不給她動彈餘地。
「時間倒退一個晚上。那天,你和莊銘,被困耀京機場附近的耀航酒店,晚上八點二十七分,許夢昕來找我。我沒給她開門,告訴她我有事要出去,然後,晚十點,這是法醫推斷出來的死亡時間,她從29樓一躍而下。」
「同樣是因為暴雨,我被困環京二路,車子底盤過低導致進水,不得已叫拖車公司。而許夢昕墜樓地點的監控全面失效,我事後請專業人士修復,只能還原前後半小時的監控畫面。」
這點不合常理,周敬航明白。他住的地方寸土寸金,安保和物業不可能犯下如此明顯落人把柄的疏漏,他唯一想到的,合適且合理的解釋,有人干預了那天晚上的監控記錄。
「......誰?」她一動不動,眸光變得緩慢,時間和血液一同被他的話語凍住了。
周敬航眸光很深,他擡起眼,又垂下,發現自己已經想不起三年前那種被別人肆意玩弄,卻無法還擊的憤怒了。
三年了,他從沒有放棄對真相的追究,可是一籌莫展。無故消失的監控錄像,雨夜中墜樓的蒼白少女,還有她四個月的身孕。
他不想承認自己無能。
「暴雨幾乎沒能留下蛛絲馬跡,法醫的鑑定結果是自殺。我想進一步屍檢,但是許夢昕的家人離奇消失了,等我再找到她母親,她只給我留下一盒骨灰。」
最後,他輕聲地說:「郁理,我認識的許夢昕,和你認識的,不大一樣。」
他斟詞酌句,希望把這位身上背負許多秘密的朋友的死亡輕描淡寫:「我不想評論一個已經離開的人。但你,動動腦子,她給你留了很多線索,還沒發現嗎?」
周敬航說的話,讓郁理想起,白日寒冷詭異的墓園,面若金紙、陰險狡詐的瘸子,還有他口中的「婊、子」。
抵著下頜到咬肌的手指修長冰冷,他的手充滿力量感,不若女性滑膩柔軟,郁理情不自禁地貼著他手背,她緩慢地眨眼,所有情緒深不見底地洇進去。
暴雨之中,這棟被困半山的華美別墅如一座黃金牢籠,他們面對面,少時劈開沉滯夜色的驚雷帶走她一閃而過的迷茫。
她猛然驚醒,雙手推開周敬航。蹲了很久,雙腿麻痹,她扶著沙發咬牙起身,再度陷入絕對黑暗的大廳,只有古董座鐘發出清脆而有序的走鐘聲。
「我只問你一句話。」
郁理冷冷地看著他,她臉上交織的愛和恨,那麼動人,那麼脆弱,那麼絕望,那麼貨真價實。
「你在這件事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