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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

2024-09-13 20:02:44 作者: 莓有魚

  未婚夫

  宋斂守時程度令人髮指,他本人不會紆尊降貴地現身,指派貼身助理帶著兩個造型師兩個化妝師前往郁理酒店,指點江山似地安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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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房間有一大簇酒店經理送來的阿根廷玫瑰,飽滿聖潔的白色,如富士山下綿柔的雪。

  宋斂送來的晚禮裙同樣是白色系,是她點名要的品牌高定,全球首穿。

  郁理任由造型師拾掇自己。

  除了名義上的未婚夫妻,郁理和宋斂幾乎沒有私人交情,微信更是小半個月前才加上。但他們認識很早。

  她對宋斂的印象是宋愈薛丁格的哥哥,宋斂對她的印象,則是更過分的查無此人。

  郁理無聊地關閉他的對話框,這人的朋友圈乾乾淨淨,沒有任何令人浮想聯翩的動態。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宋斂打哪兒找來這四個活寶,嘰里呱啦一秒不停歇變著法子誇她。

  在他們天花亂墜的彩虹橋中,郁理飄飄欲仙,感覺自己馬上要化作水仙女神,哀怨惆悵、顧影自憐。

  造型師半蹲在地上,雙手梳理裙擺,漸變水鑽如白晝繁星。

  她什麼風格都能駕馭,不存在衣服穿人的說法。所有的裝飾品到了郁理身上只會錦上添花,而不會喧賓奪主。

  個人風格太明顯,當模特有利有弊,但郁理從不care這些,她看秀不光要坐第一排,和CEO、執行總監共享鏡頭。眾星捧月,移不開眼。

  還得是C位。

  開來的車是不符合宋斂低調冷漠霸總身份的銀白色法拉利,郁理沒問具體地址,反正她和宋斂在一起時,只需要當一個美麗且沒有頭腦的草包花瓶就行。

  行車目的地是一座私人花園,維密超模曾在這兒拍攝過一期真人秀。

  其中一個模特被另一個擠兌下水的畫面特別搞笑,她的表情包也因此火了一段時間。

  這座花園是某個富翁的私人所有物,據說百年前曾是個石英礦,後來礦山荒廢,富翁買下來耗資幾億美金修繕一新,重新修建一棟浮空別墅,中空柱子是透明觀光電梯,一二三層是根據緯度氣候劃分品種的花園,四層是主人住處。

  相當別具一格又鬼馬行空的設計美學,據說站在四層浴風花園往下看,整片花園呈現震撼人心的家族圖徽。

  郁理隨著長路辨認花花草草,有街區隨處可見的野鈴蘭,也有特別嬌氣難養的麗格海棠和白山茶。

  不一會兒,車子緩緩泊停。

  迎賓處站著一列黑色燕尾服的保鏢,看輪廓像是俄羅斯毛子,各個都有190,身高特別平均。臉上掛著黑色墨鏡,雙手交握在身前,一股生人勿進的凌厲氣場。

  但比保鏢更加生人勿進的是宋斂。

  他慢動作地放下剛剛被單方面掛斷的手機,臉上呈現可以稱為「吃癟、慍怒、懷疑、迷茫、委屈」一系列生動鮮活的表情,郁理難能可貴地欣賞了半分鐘。

  「你擱這兒演戲?」郁理刻薄地揶揄他,同時和前後到達的來賓友好親切地交流,用極低極低聲音對宋斂說:「怎麼?終於被你的小女朋友甩了?我說什麼來著宋總,有未婚妻還要勾搭清白小姑娘會遭報應的。」

  宋斂生氣時周身氣壓低得可怕,郁理滿不在乎地挽上他的手,上一句用流利中文諷刺他,下一句無縫切換英語和貴婦人交流。

  他冷眼旁觀這隻花蝴蝶社交,儘量克制自己聲線:「少幸災樂禍。難道你不是我未婚妻?」

  郁理優雅端莊地抿唇,有人迎面奉承她,她遊刃有餘地迎合每一句溢於言表的盛讚,給予令人心曠神怡的笑容。

  她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從小美人長成大美人無非是時間問題,而她在按部就班成長起來的這些年聽過太多驚艷讚嘆,早已練就欣然接納的本事。

  「話不能這麼說。」和別人談完話,郁理接過香檳杯,微偏著頭回答他落空許久的問題:「說實話,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

  她老神在在地頓了頓,舉杯,與陌生貴婦隔空碰杯致意,同時對他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應該成為你名義上的妻子,而是你實際上的妹妹?」

  宋斂怔住。

  分分鐘鐘上下幾千萬的年輕掌權者,頭一回審視他身側女人的智商。

  她,其實不會是傻子吧?

  面對宋斂複雜中又夾帶的一絲微妙憐憫的眼神,郁理沒有好心為他答疑解惑,她輕飄飄地融入五光十色的社交圈,如一尾蹁躚輕盈的水晶蝴蝶。

  .

  很刻板印象的晚宴,大家喝酒、跳舞、聊笑。

  白人老頭左右輕碰郁理臉頰,英語中夾雜零星幾個德文單詞,誇她和母親長得很像。

  那位大中華區總裁短暫露面,白人老頭情真意切地遺憾沒有機會讓她們說上話,郁理笑著表示沒關係,總會有合作機會。

  她天生是社交界的寵兒,不少白富美小姑娘前擁後簇,問她要合影要簽名要香水要口紅牌子,郁理微笑著,來者不拒,一一應了。

  有個華裔小女孩舉著手機,頁面是前幾天已經公關過的郁理激吻照,她湊上來,富有膠原蛋白的鵝蛋臉閃爍一雙如寶石般明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著問:「姐姐,你真的在和我哥哥談戀愛嗎?」

  郁理認不住她的臉,但聽她管周敬航叫哥哥,大概兩人之間有什麼七扭八歪的親戚關係。

  她的語氣是一貫的社交語氣,溫柔但絕對不親昵,眼裡映著一簇浮躍輝光。

  「他沒和你說實話嗎?」郁理微微歪頭,調動一個很真實的困惑:「我甩了他哦。」

  小女孩看起來還沒成年,懵懵懂懂,中文很爛,結果英文也不好,法語磕絆稀爛,真不知道她平時怎麼和別人溝通。

  她果然露出比自己更困惑的表情,舌頭打結了好一會兒,半晌在混亂的語言系統中口齒清晰擲地有聲地吐出一句話。

  「姐姐,如果你不和我小哥哥在一起,那你可以和我大哥哥在一起嗎?我很喜歡你。或者、或者,你可以等我長大嗎?」

  郁理:.........

  啊。難道我的母語是無語麼?

  不遠處繁花展板,金色短髮的幹練女人低頭看了好幾次腕錶,神情逐漸不耐煩。

  正是那位不辭而別原地消失的大中華區總裁。

  「看視頻了?幫我這個忙。」

  他視線落在遠處的白色長裙上,眸光淡淡,垂在腿側的手指卻機械性地撚住小指指節。

  「你要是告訴我你喜歡宋斂我還能理解。」她毫不客氣地批評:「起碼你們還有共同點。但、郁理?眼光奇差。」

  周敬航失笑,他站直身。杵在各大奢品的衣香鬢影中,沒穿正裝,黑襯長褲,線條凌厲的腕骨戴一枚太空人。

  「她是挺招人嫌。」

  他喉音沉沉地笑了下,掀了掀單薄眼皮,那雙薄情寡義的眼裡沒有半點笑意:「但你不能因為她拒絕代言對她懷恨在心。」

  梅麗莎冷哼一聲。

  她確實欣賞郁理,但三年前她還算不得多有名氣,頂多是後台硬了一些。

  她那會兒剛走馬上任,眼裡見不得二三線摸滾打爬的小模特,狠狠把郁理得罪了一通,結果她的身價水漲船高,瞬間成了高攀不起的一線頂流。

  名流圈就指甲蓋一點大,等梅麗莎得知郁理竟然是那位臭名昭著商人的女兒時,她和F.t的合同已經走完最後流程。

  「這次是她先放話和Uranus合作,你有點骨氣,別見了她就跟狗見骨頭似地湊上前。」

  周敬航五官立體,眉弓尤其凌厲,當他揚著一邊眉,但唇角微微下抿著笑起來時,有一種陰險到骨子裡的壞。

  「你比喻很難聽,但話沒說錯。她想要合作,得付出點代價。」

  梅麗莎雙手抱臂,靜靜端詳這位合伙人的親弟弟。片刻,典型金髮碧眼的冷美人搖頭哂笑,冷冷譏嘲:

  「Poor puppy。」

  周敬航照單全收,戴著黑金手不以為意地揮了下,轉身朝社交中心走去。

  .

  白人老頭的私人晚宴,郁理和宋斂有各自的被邀請身份,她今夜不是誰的附屬品。

  有意聯姻的郁、宋兩家暫時沒有在國外社交界放出消息,這群人也不如上一場與會名流好奇八卦。郁理不用捆綁自己和宋斂,但她一反常態,搭手在宋斂胳膊上臂,背影曖昧。

  她今晚穿白裙,長發盤起,做復古髮式。

  和不日前見過的盛裝出席不一樣,她素淨聖潔得如同一株水仙,渾身上下只戴黃鑽耳釘,鑽光熠熠。

  此刻,這株威斯汀水仙正歪靠著頭,時不時顫著肩線輕笑。

  沒關係。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郁理不是那種能被利益束縛的人,又或者,她其實是。但她能和宋家聯姻,和周家呢?行不行?

  行不行。

  身後人影綽綽,迎來送往,郁理沒在意有誰打了招呼又有誰離去。

  她在嘲笑宋斂。

  「真喜歡就別裝清高。這樣吧,我給你訂機票,別拘經濟艙商務艙,讓你最快回到耀京,大概二十個小時以後你還能追上她。」她挑著尖尖下巴,一雙嬌媚盈盈的貓眼,纖長手指夾著女士細煙,低頭挨一口,對空呼出冷色白霧,「狼心狗肺也有心。別搞別後深情的戲碼,太掉價。」

  宋斂煩不勝煩,偏偏還要聽她故意用溫柔平靜的聲音說風涼話。

  「讓你閉嘴很難?」

  頎長高瘦的影子從細高跟斜過來,她微微移了下眸光,繼而若無其事地繼續挖苦宋斂。

  「不難,但要看你願意怎麼做。」

  宋斂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宋女士產生他和郁理很般配的荒誕念頭。

  難道是名字般配?兩人都ab。

  「你......」

  尾音吞得突兀,宋斂眯著眼瞼,不速之客站在他們幾步之外,燈光勾勒男人周身,他眼底很深,眸光半垂,神情一如既往的模糊冷淡。

  郁理呼出最後一口煙氣,反手碾滅菸頭,折成兩截的煙身靜靜躺在手心。

  她輕盈旋身,今夜萬花叢中唯一讓他又愛又恨的蝴蝶,臉上掛著介於似笑非笑和玩味輕浮的笑容。

  起了逗弄的壞心,她伸手勾住宋斂胳膊,笑吟吟地側挨著他。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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