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代價
2024-09-13 19:53:00
作者: 小君山下
第52章 代價
此刻,江嶼眠的大腦就像是被電擊一般,打開了一扇大門,光怪陸離的聲音刺破他的耳膜。
——你穿裙子真漂亮,像是bjd娃娃,我的貓兒。
——你知道嗎,野貓其實也挺好馴的,只需要給他一下食物,多來幾次就會屁顛屁顛的跑到我手裡,真沒意思。
——你比貓貓漂亮,我喜歡你啊。
——怎麼辦啊,他們要把你送人,但是我喜歡你啊,我把你留下來了。
——你要謝謝我,小貓。
——好遺憾啊,小貓,有人把你贖走了,以後就見不到了。
江嶼眠感覺自己的皮膚被貓的皮囊覆蓋,他的身體在生長動物的毛髮,每一根毛髮的孕育都用了他的血肉,從他的內臟里鑽了出來。
薄易推了好幾次江嶼眠的胳膊,都見他不動,才意識到不對勁。
「你們倆來看看,他怎麼了?」
江嶼眠的眼睛明明睜開著,但是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渾身僵硬沒有動作,唇色慘白,冷汗細密的從他的額頭冒出。
韓清飾演過心理醫生,了解過不少心理知識:「這是軀體化僵硬。江嶼眠的抑鬱症怎麼突然復發了。」
他猛地從起身過去掐著江嶼眠的人中,掰開他的下巴塞入餐巾,以免他發顫咬到舌頭。
「我...我.我不知道,我現在就聯繫我哥…」
薄易從來沒有這麼慌張過,江嶼眠現在的狀態就和死亡過後的僵硬一模一樣。
江嶼眠很快被送到了薄家控股的醫院急救。
薄易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來迴轉悠,時不時跺跺腳。
沉舟在薄易轉到他跟前的時候,拉他一屁股坐下,勸說:「別轉了,我頭都要暈了。江嶼眠不會有事。」
坐在椅子上的薄易繼續抖著腿:「他不會有事,我要有事,我沒照顧好他。」
韓清安撫的把手放在他手背,青年人的體溫從單薄的襯衫透到了手掌,他不動聲色的縮回手:「別擔心了。」
薄易彎著的脊背打直:「我知道他是有點抑鬱症的,但是今天這也太突然了吧....」
「江遠舟根本不足以刺激他啊,.....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對啊..」
難道是那個趙雅心,但是江嶼眠和市長千金根本沒有一點交集。
薄易又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頭髮被揉的像是雞窩,他開始鑽牛角尖。
「不對...不對...咋病發的啊....」
韓清緊靠冰冷的椅背,看著煩躁苦惱的薄易第一次沒有出聲安慰。
他懷疑趙雅心曾經是江嶼眠的『主人』。
……
……
醫生推開監室的鐵門:「Z小姐,這是送給您的禮物。」
他強調了一句:「這個禮物,您可以隨意使用。」
女孩兒一身天藍色的洛麗塔佯裝,打著華貴美麗的傘,純白色面具下那對貓兒一般靈動的眼睛撲閃著羽睫:「是小貓咪啊,我肯定會好好照顧的啊。」
她苦惱的看著像狗一樣被拴在牢籠里的人,骯髒的空氣中散發著腐臭味,摸出手帕放在鼻腔下:「貓咪太髒了,我不喜歡,這裡也太髒了,我不喜歡。」
「貓咪住的房間應該是粉色的,帶有蕾絲花邊的。」
緊隨其後的醫生記住了她的愛好。
被套上頸圈的江嶼眠睜開沉重的眼皮,幽暗的牢籠,唯一的光亮出口,穿著粉色洛麗塔娃娃裙的女孩,貓兒一般的圓眼,明明笑著,蠱惑人心的笑,卻毫無和善,她的目光,她的言語,對醫生說的每一個字都可以操控現在的他。
他從昏迷中甦醒,他被江遠舟強制性送到了一處療養院醫院美其名曰治療他的精神病。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對他注射了鎮定劑,讓他無法正常的活動。
恢復僅有的意識後,他拔掉了手上的滯留針,拿起輸液支架砸傷了給他輸液的護士,用護士推車上的剪刀抵著離他最近那人的喉嚨,威脅著她放他出去。
他清晰的認知自己沒有瘋。
大批醫生護士從門口湧進,他們溫聲勸說,但是他不信,這裡根本不是正規的醫院。
「我沒有病。帶我離開這裡。」
剪刀尖端差幾毫米就可以劃破了護士脖子,護士哆哆嗦嗦的說:「我沒有...想要傷害你...」
領頭的醫生也是面色和藹:「小同學,您冷靜一點,你看看我們,不都是醫生還有護士嗎?我們都沒有任何傷害你的工具。」
「我知道你沒有病,只要你和我做了一個測試,你過了,就可以離開了,我們是正規醫院。」
手下的護士不停啜泣,眼淚砸在他的手背,江嶼眠被注射過鎮定劑,本就神志不清,後知後覺反應自己應激了,這些人確實沒有傷害他,他們是醫生還有護士。
就在他放下剪刀的一刻,小護士一偏頭,江嶼眠脖頸暴露。
「砰——」
悶聲的一陣槍響。
空中划過一道細微的銀色弧度。
緊接著,麻醉針刺入了。
麻醉針的藥效來的迅速,手中的剪刀脫落砸在地上,身體肌肉迅速在在十幾秒內泄力,江嶼眠無力的摔倒在地。
他聽見那位醫生在訓斥,原先的和煦聲音變得冷漠尖銳。
「都說了,不要心軟,鎮定劑量給足。」
「怎麼辦事的,來這裡的都是狗,你跟狗談什麼感情!」
「都小心點,這是有主的,老闆說了臉還有用。」
最後的意識,他想,原來世界上到處都是騙子 。
重新甦醒後的,他變成了佩戴項圈的商品,而眼前那個穿著洛麗塔服飾戴著面具的女孩就是他的買主。
在她走後,江嶼眠被工作人員帶到了一處乾淨的充斥著粉色芭蕾元素的屋子,他被迫換洗穿上了和那個女孩一模一樣的洛麗塔服飾。
三十平米的幽暗空間,灌藥,打針,電擊,日復一日,他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每一次那個女孩來,他就會被收拾的乾乾淨淨見她。
她會抱著一隻貓來看他遭受折磨,她會痴痴的笑,她的樂趣就是觀賞他的痛苦。
最後碧綠色的貓瞳滾在他腳邊。
在這裡有很多和他一樣的人,他們呆在不同風格的房間,都是按照主人的口味進行裝飾。
夜半,甜膩作嘔的喘息會在他的隔壁響起,他從來不敢真正睡著,他牆角扣下的瓷磚片劃破了自己大腿內側皮膚保持清醒。
監獄華美且惡臭,濃烈的香味掩蓋著腐爛了屍體。
他比誰都能熬,死亡是冰冷的可怕的,只有活著他才可以有出路。
畢竟還有那麼多想要他死在這裡的人,為什麼他要滿足他們的意願。
他要活著。江嶼眠想。
自那以後,他順從,他變成那個女孩最心滿意足的玩偶模樣。
………
原來是這樣。
雪白的天花白映照在江嶼眠的眼底,清透的眼眸倒映一片慘白的顏色。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
「我沒有生病,病的是這個世界。」
雙目通紅,眼淚順著眼尾流向鬢髮,江嶼眠看著站在他病床前凝視他的人,虛弱蒼白的臉沒有任何神態,沙啞的嗓子含糊不清的說。
「薄執言...我想起來了....」
薄執言耳朵湊近了他的唇邊,聽清楚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一縷涼風吹過他的後背,薄執言感覺一股涼意的同時,冷汗從後背冒出。
立秋這日的夜晚,萬籟俱寂,連風都停止吹動。
江嶼眠不會再復發了。
但痛苦的記憶會追隨他一輩子。
給江嶼眠餵了幾口水後,把人抱在懷裡,撫摸他的後背,病服下脊背骨節凸起,像是一擰就會斷的模樣。
「想起來,也沒關係,有先生在,沒人可以欺負你。」
可能薄執言也沒有意識到,他的擁抱是多麼發狠的勒得江嶼眠近乎窒息,但江嶼眠喜歡他的占有欲。
江嶼眠想把手搭在他的後背,卻感受到了針頭的牽扯,又垂了下來。
「我夢見了一個穿著洛麗塔服飾的女孩,抱著一隻白色藍眼睛的貓,觀賞我被那些醫護人員折磨。」
「我還夢見了,半年前的事。」
我以為那晚我大腿的傷口是你弄得,原來是我自己。
歐景公館地下室的那些血都是他的,他在療養院的時候習慣性割裂大腿內側保持清醒。
他的四肢會被綁在電擊床上,只有那裡是醫護人員發現不了的地方。
原來他這幾年一直反反覆覆無意識自殺。
江嶼眠笑著,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薄執言,你好笨啊。」
笑著笑著唇角緩緩拉平,薄執言肩部的西裝就被水漬打濕了。
薄執言嘆息輕輕說:「嗯。江嶼眠最聰明。」
淡薄的唇微微張開了,又合上,反覆幾次後,終究是沒有說出那些話。
薄執言,其實我和她是同類人。
我也是個瘋子。
他想起來了很多事,在那所療養院內,他是頂尖的刺頭兒,他用牙齒用指甲甚至是落在他腳邊的石塊.....
江嶼眠指尖掐入薄執言的後背,指骨發白,唇都在顫抖,「那個時候...好痛...」
那種鑽心的,要你性命的痛,他們不會讓你死去,會慢慢蠶食你的意志力,讓你帶刺的皮囊軟化,變成一個溫順的doll,真正的doll。
薄執言的心臟隨之顫抖,他用力的擁抱江嶼眠,試圖緩解他身體曾經的疼痛。
「為什麼是我....」
被拋棄到鄉下的人是他,被誣陷的人是他,被折磨的人是他,為什麼是他....
他不甘心。
最初他只是只是想離開那個惡臭糟糕的家活下來罷了。
他一字一頓的說:「薄執言,你會不會也是騙我的。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得到你嗎.....」
薄執言幾乎把江嶼眠摁入自己的骨血,他說:
「不需要,喜歡我沒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