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傳法

  第059章 傳法

  被何不見目光灼灼地看著, 越荒州不由得偏了偏頭，走到何不見身邊的鞦韆上坐下。

  清風撩動紫藤的花瓣，簌簌落下, 如同下了一場紫雨。

  他們即將要進入問心秘境，此去還不知會遇見什麼，因而兩人十分珍惜這片刻的安寧。

  沒多久，小院內的雲再次聚集成了一個人形，人形傳出了蕭淡水的聲音：「定虛，來見我。」

  

  說完，這個由雲組成的小人便散去了。

  「蕭真人？」

  何不見有些驚訝，隨即他又想到了原時間線上的事, 猜到了蕭淡水的意思。

  「我去見蕭真人。」

  越荒州很喜歡與何不見一起這樣靜靜坐著, 可惜蕭淡水要見他。

  何不見倒是笑眯眯的，像只小狐貍，衝著他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

  越荒州化為一道劍光飛至了蕭淡水的洞府。

  蕭淡水的洞府所在是一片紫竹林，竹林內有一處以紫竹搭成的竹屋，看似簡陋, 卻另有一種古樸典雅的氣韻。

  陣光波動，得到了允許的越荒州落在了竹屋外。

  蕭淡水負手而立, 顯然正在等他。

  見到越荒州, 蕭淡水也不多說其他，而是直言道：「我道號名曰了滅, 了滅二字便是由我的劍意而來。」

  「我之劍意，可了斷因果、斬滅緣法, 與你領悟的劍意多有相似之處，因而我想將我的劍法以及畢生所悟傳授予你, 你可願意？」

  越荒州心中一動，蕭淡水想要傳道予給自己，顯然是將自己視為真傳弟子了，可他卻已經拜赤元子為師。

  「我願，只是我已拜師。」

  蕭淡水到是不在意，道：「師徒不過是虛名，你傳我道、傳我法，便是我的傳人。」

  越荒州聞言也不再多想，蕭淡水是太無宗內少有的劍修，若能教導他劍道，對他而言大有裨益。

  況且在他們剛入太無宗時，實際上也是蕭淡水引導他鍛體、煉劍、修道，仔細想來，他們雖無師徒之名，卻早有師徒之實了。

  越荒州立刻道：「我願，請真人賜教。」

  蕭淡水的目光卻越過他，看向了洞府外那片茂盛的紫竹林。

  天風颳過，吹動竹杆，搖得竹葉紛飛亂晃，連成一片起此彼伏的葉濤。

  蕭淡水身上那落拓的氣息更為明顯了，他失神了片刻，才突然問道：「傳法之前，我有一問要問你。」

  越荒州並未開口，安靜等待著蕭淡水的一問。

  「若有朝一日，你與你師兄踏上不同的道，互相敵對，你的劍，可能斬他？」

  蕭淡水驟然逼視越荒州，眼中神光乍現，如兩把神劍直插越荒州，似要穿透他的雙眼、看透他的內心。

  越荒州被蕭淡水的目光一懾，他第一個反應是師兄不會與他為敵，隨後便在蕭淡水的逼視中沉默了。

  他以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也從未做過這樣的假設。

  蕭淡水身上屬於金丹真人的威壓逐步增強，他步步緊逼，道：「在你們來到太無宗時，掌門曾讓我去太元世界探尋你們的過往。你是越地孤子，他卻是突然出現在天蒼山的，連紫虛雲卷都算不出他的來處。」

  「你不了解他，我們都不了解他。」

  「他突然出現在天蒼山，與你一起尋到赤元師叔仙蛻，拜入太無宗，還是百脈通玄靈體，凡此種種，皆表明他來路不凡。」

  「若他一開始便抱有歹意，來日或叛出宗門，或要殺你證道，可你能否以劍對他？」

  「你的劍意為寂滅萬物、終結一切，面對他，你的劍意可還堅定嗎？」

  宗門竟查探過他們的來處？

  也是，兩個凡人突然遇見仙蛻、得到真經，太無宗怎麼可能不查，查了才是必然。

  可連太無宗都沒有查到師兄的來處嗎？

  越荒州越發沉默，他想起了第一次在天蒼山上見到何不見時的景象，何不見一身玉色襴衫、穿林而來。

  那時快要凍餓而死的他，第一眼看到何不見，還以為他是山林中的妖精。

  何不見那時，便知道天蒼山崖下有仙緣了。

  越荒州下意識迴避去想他們可能為敵的這種可能，但他也知曉自己那位師兄身上的種種神秘之處。

  還有，他之前在幽冥地就發覺，自己似乎少了幾段記憶，他曾經以為是自己在精神圖景中跋涉，才失去了對現實世界的感知，可……若其中另有隱情呢？

  蕭淡水這一問，逼得越荒州不得不想那個可能。

  越荒州沉默良久，竹海內一片靜默，似乎連風都不再吹動，天地都為他而凝固。

  「我的劍，永遠不會指向師兄。」

  越荒州頂著金丹真人的威壓，緩慢而堅定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股沛然氣勢自他身上沖天而起，與蕭淡水身上的威壓相撞，打破了這片凝固的天地，掀起一陣陣的狂風。

  狂風向四周刮去，連那茂盛的紫竹都被吹得彎了下來。

  沒有師兄就沒有他，越荒州不信什麼「道不同」之說。

  若外力使他們為敵，他便滅盡外力。

  若道不同使他們為敵，他便要將不同之道相合。

  蕭淡水聽了他的回答，也見到了他眼中那一往無匹、斬滅一切的信念，閉了閉眼，說：「好。」

  「記住你的回答。」

  「今日，傳你劍法！」

  蕭淡水眉心乍然浮現出不斷變幻的神光，神光如流星扎進越荒州的靈台內，將他拉入了玄之又玄的悟道境界中。

  蕭淡水看了眼沉入劍法中的越荒州，再次擡眼望向四周竹海。

  他腰間掛著的那半把斷蕭輕輕晃動，紫玉一般的蕭身與這四周的紫竹極其相似。

  他想到了剛剛越荒州的回答，良久，不由得自語道：「一蕭一劍平生意……」

  「負盡狂名二百年。」

  ……

  紫藤花架下，在蕭淡水傳法給越荒州的同時，何不見突然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已自動存檔。」

  何不見在意識中點開長卷一看，果然，拜師節點暗了下去，在拜師節點之上形成了一個新的節點，名為傳法。

  傳法？看來蕭淡水叫越荒州過去，果然是為了傳授劍法。

  儘管這條時間線上，越荒州沒有拜入蕭淡水門下，卻還是得到了蕭淡水傳法。

  在傳法節點之後，便是問心節點，問心節點這次卻連梗概都無了，不僅無了，連後面的下一個節點也是模糊不清。

  何不見一陣無語，問系統：「怎麼回事？怎麼連劇情梗概和後續都沒有了？」

  「定虛仙尊隱去了過去的時間線。」

  「那你之前應該早就探查過他的過去才對！」

  「系統不是不能探查，是沒有辦法讓玩家知曉。定虛仙尊在概念上『隱』去了關於他過去的種種。玩家修為不夠，系統已經展示給玩家了，但玩家沒辦法看見、也沒辦法理解。」

  不知道為何，何不見居然從系統那平板的機械音中聽出了幾分無奈。

  何不見更無奈，他不由得想了更多。

  定虛仙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他知道有人想要篡改他過去的時間線，他是在懷疑他？

  可若是懷疑他，為什麼不直接抹銷他這個變數，還留著他？

  若是想要他改變過去，又為什麼隱去自己的過去，讓自己失去了可以「預知」先機的機會？

  何不見反覆思索著，將所有的信息整合起來，大概有了幾分猜測。

  按照系統給出的信息，未來的定虛仙尊陷入了衰劫之中，改變過去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未來。

  定虛仙尊沒有直接抹殺他，一可能是想要利用他度過衰劫，二可能是想留著他吊出幕後黑手。

  至於為何隱去過去……

  「他想要真正的重修一次嗎？哪怕冒著可能中途而隕、再也修不到大羅金仙的風險？」

  何不見一想到這個可能，便心神震盪。

  他已經不是一無所知的凡人了，在藏書樓里他也看到了不少關於仙人的密辛。

  當仙人陷入衰劫之中、將要消散時，可以選擇轉世下界重修，這樣有概率可以度過衰劫。

  但選擇轉世重修的仙人實在太少了，還是那句話，這世間的一切都充滿變數，誰能保證自己可以第二次重新修煉成仙？

  許多仙人寧願以各種仙法靈寶硬抗衰劫都不願轉世重修。

  定虛仙尊是想真正重修一回嗎？

  隱去過去，讓他這個變數也沒辦法「預知未來」，沒辦法幫他趨吉避凶。

  不用任何先知、不用任何關於未來的提示，利用過去時間線的改變重修一次。

  真是好大的氣魄。

  何不見長長吐出一口氣，思緒越加清明、堅定。

  既然定虛仙尊有這樣的氣魄，他自然願意奉陪。

  「系統，」何不見不再糾結能不能看見節點，轉而問道，「那存檔和讀檔怎麼辦？」

  系統似乎卡了很久，才道：「玩家看不見，但系統看得見，系統會根據劇情自動生成劇情節點，在節點前後自動存檔，讀檔照舊以你們兩人中任意一位死亡為條件。」

  「好。」

  何不見心念一轉，突然問道：「系統，到底是誰想要改變定虛仙尊的過去？幕後黑手是你嗎？」

  「不是。」系統這次回復地極快。

  何不見對於系統的否定到不意外，系統不太可能是幕後黑手，要不然它不用拉自己過來，也不用展現什麼存檔讀檔的能力。

  幕後黑手的目的是想要通過過去抹殺未來的定虛仙尊，定虛仙尊的目的是通過這次改變讓自己度過衰劫。

  而系統是插手進來的第三方，它似乎想要保證未來的定虛仙尊不消失，看似是站在定虛仙尊這一方的。

  「不是你，那能是誰？」何不見又問。

  系統模稜兩可地說：「仙尊的敵人，自然是另一位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