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再遇
2024-09-13 19:43:59
作者: 花色滿京
第047章 再遇
上書封印符文的寶瓶乍然迸發出強大的吸力, 汲取著虛空中漂浮的黃泉水。
儘管這寶瓶有何不見以精血書符文增強它威力,但它畢竟只是個普通法器。
在汲取了十滴黃泉水後,何不見便感覺到寶瓶到達了極限。
何不見當機立斷, 終止繼續汲取黃泉水,並將寶瓶存放於玉佩中。
玉佩作為太無宗發下的法器,可以在寶瓶之外又加一層封印。
十滴,不算多但也足夠了,何不見並不貪心。
黃泉水何不見未必要自己用,這等珍貴的天材地寶,未來若有機會也可與其他修士交換自己所需之物。
不過何不見還是有些擔心,剛剛寶瓶在汲取第十滴黃泉水後, 瓶身中便隱隱透出黃泉水特有的死亡、陰寒與幽冥之氣, 這說明寶瓶已經不能完全容納黃泉水的力量。
黃泉水的力量對寶瓶的侵蝕是持續的,他必須在黃泉水徹底毀壞寶瓶之前返回太無宗,從宗門那裡交換來能夠完全容納封印黃泉水力量的容器。
何不見擡眼望向頭頂的虛空,對越荒州道:「完成。我們繼續向上,看看能否直接穿出這片空間。」
兩人再次向著虛空中遁去,然而這次卻並沒有直接穿透空間壁障回到太元世界。
何不見和越荒州又一次在虛空中停下來。
「不應該啊, 難道還差什麼?」何不見的目光在這片漂浮著不少黃泉水和空間碎片的虛空中划過,想要找出回到太元世界的路徑。
這時越荒州突然道:「幽冥氣息。」
何不見聞之驟然回頭和他對視, 明白了越荒州想說什麼。
越荒州下一句話果然和他所想的一致。
「我們進入之時, 是墜入陰水中,被幽冥氣息所包裹。來去幽冥地, 或許都需要被幽冥氣息包裹。」
沒錯,何不見被越荒州點醒了。
進入需要幽冥氣息包裹, 離開自然也需要幽冥氣息包裹。
青鳥和白虎可以穿過空間壁障,自幽冥地來到太元世界, 是因為它們本身就是陰魂。
而誤打誤撞進入了幽冥地的康興運,他當時修為不高,想必亦是在幽冥地中徘徊太久,身上沾染了幽冥氣息,才又糊裡糊塗地反回了太元世界。
何不見與越荒州剛剛沒能離開,卻是因為有星圖法陣護體,根本沒有沾染上分毫幽冥氣息。
何不見贊同道:「沒錯,正是因為我們周身沒被幽冥氣息包裹。等下我撤開星圖,我們僅以靈力護身,再以為靈力引,將虛空中彌散的幽冥氣息包裹住身體試試。」
何不見說著撤開了星圖,與越荒州一道引動周圍的幽冥氣息,包裹住身體。
下一刻,立於虛空的何不見覺得身體驟然一沉,他居然踩在了實地上。
何不見驚訝地撤下護身靈力,環視四周,又擡頭一望,才發現自己居然和越荒州出現在一口枯井裡。
這是……回到太元世界了?
幸好這口井開鑿時直徑頗大,足夠容納兩個人面對面站立。
若是那種村中開鑿的僅有一人寬的小井,還不知道他們兩個要怎麼出現在這裡。
要真是只容一個人的小井,難道他或者越荒州會之間出現在土裡?
何不見放鬆下來,緊繃的思緒亦放飛了開來。
兩人化為一道薄霧、一道劍光自枯井中飛出,落在地上時他們為了不嚇到旁人,在自己身上施了個障眼法。
他們自枯井中出來才發現,他們居然又一次出現在一座宮城內。
不對啊,他們不會還沒有走出來吧?
就在何不見疑惑時,他們兩個身邊路過了幾個小太監。
由於他們兩個身上的障眼法,這幾個小太監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
何不見這才放下心,給越荒州傳音道:「看樣子我們確實是回到太元世界了,這口枯井居然在皇宮中。」
「我們儘快返回宗門吧。寶瓶不能長時間承受黃泉水的侵蝕,康興運已伏誅,幽冥地也已探過,也快要到內門大比了。」
他們離開太無宗時距離內門大比便只剩下三年時間。
來到太元世界與康興運大戰,又加上趕路花費的兩三個月、在幽冥地耽擱的一年多時間,如今算算距離內門大比只剩下一年半的時間了。
越荒州自然認同。
來時他們為了閱覽人世、尋找幽冥地,慢慢悠悠地跨江、北上,回程時要趕時間,自然也就準備直接施展遁術。
就在這時,何不見突然想起了自己煉化九節青玉竹時所得到的那段來自上古的記憶。
「等等,師弟。」何不見傳音道,「你還記得我們在來長安路上遇見的北山老人嗎?」
越荒州點點頭。
「他是九節青玉竹的前主人的轉世。」
「他雖然不知道轉了多少世了,而今前塵盡忘、墮於紅塵,但他遇見了我們,證明他還是與修仙有緣。」
「我本以為送他一場富貴,已經了卻了我們相遇的這段緣分,沒想到我不光在幽冥地里煉化了九節青玉竹,還學會了那大能自創的符文。」
「如今想來,卻是又欠了他一份因果。」
越荒州聞言問道:「師兄是打算將他重新引入仙途,還了這份因果嗎?」
何不見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們是太無宗真傳弟子,不能將心法私自外傳。」
「我想了想,打算將符文繪於書上,將符書和感氣之法交給他。他看了符書能領悟多少、能不能入道修行,全看他了。如此也算了卻這段因果。」
何不見打定了主意,但要把符書給北山老人,還要先去尋他。
何不見與越荒州一起施展遁術,先去了一趟雍王府。
到了雍王府尋了一圈,卻不見北山老人和他徒弟的身影。
這下何不見與越荒州只能在長安城裡找一找,若北山老人此時不在長安,何不見也就決定罷了,不去尋他,只當北山老人無緣。
在尋覓過程中,路過一家酒肆時,何不見突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那不是之前和北山老人一起被請到雍王府,手拿羅盤的道人嗎?
此時那道人之前不離手的羅盤被他隨意放在酒桌上,人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了。
何不見對越荒州傳音道:「進去問問他,同行是冤家,他應該知道北山老人目前所在。」
何不見與越荒州各施了個障眼法,在別人眼中,他們只是一對相貌平平的年輕人。
何不見走進酒肆在那羅盤道人對面坐下,開口問道:「道士,我與北山老人是舊相識,只是一年多未聯繫,如今遍尋不著。你可知他現在在何處?」
「舊相識?」道人醉眼朦朧地看了眼何不見,憤憤道,「他如今可是皇帝的座上客,你想見他?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見你!」
何不見聞言亦是沒想到,短短一年看來北山老人混的不錯,居然成了皇帝的座上客。
那道人晃了晃腦子,又喝下一杯酒,酒氣熏天地道:「北山老人如今……嗝,在長安城可是聲名烜赫,天子幾次三番厚加賞賜,還准他出入禁闈、居應聖院待詔,往來論道都是皇親國戚、公卿貴胄。」
「你想見他……入宮去吧。」
何不見聽到了北山老人此時正居住在宮內的應聖院,便起身離去,不想再理這個酒鬼。
何不見轉身離去後,猶能聽見那道人兀自怨憤不平地道:「若不是雍王府一事讓他顯了神通,得到了雍王推薦,他一個老道士怎麼能有今日!」
「人之遇與不遇若此!」
何不見暗暗搖頭,與越荒州一起走出酒肆,給越荒州傳音道:「看樣子我們還要回宮城一次。」
兩人再次化為薄霧劍光,遁至宮城內,落到了應聖院前。
此時正是上午、日光正聖,應聖院內有不少小太監正在灑掃宮室,亦有不少道士端坐於院內誦經。
這突然出現在院前的兩人,結結實實嚇了眾人一跳。
「這這……」一個手拿掃帚的小太監不自覺鬆開了手,掃帚砸到腳上都沒反應過來,瞠目結舌地注視著這兩人。
其他小太監們不自覺地靠攏到一起,交頭接耳說著「神仙」「妖怪」云云。
應聖院內的道人被驚呼和騷動聲驚起,回頭看到兩個衣著普通、樣貌亦普通的年輕人,同樣驚疑不定。
其中一個老道率先起身走到兩人面前,問道:「不知二位是何人?為何擅闖宮城?」
何不見不想與這些人糾纏,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了當地問道:「北山老人在何處?」
老道和其他人說了些什麼,很快就有人跑去叫人。
不多時北山老人和他的小徒弟匆匆趕到。
北山老人雖然不認得這兩個面貌普通的人,但一看到是兩個年輕人一齊現身,還穿著一黑一白,頓時他就明白了他們兩人是誰。
「二位……」北山老人頓了頓,權衡了下叫法,「二位仙長,不知此次喚晚輩前來,有何指教?」
何不見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北山老人。
一年多以前,他見到的北山老人還只是個穿著破舊道袍、身量清癯的老道士。
如今的他卻身穿著紫袍、頭戴金冠,身材挺拔、氣度不凡,眉眼之間具是飛揚的神采,連臉上的褶子都似熨平了,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連曾經跟隨在北山老人身邊的小徒弟,如今也作道童打扮,稚嫩的臉頰上多出了許多軟肉,此時故作嚴肅地板著臉,像極了神仙畫像中的童子。
不怪那手拿羅盤的道人如此怨憤,短短一年時間,遇與不遇當真是兩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