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護短
2024-09-13 19:43:08
作者: 花色滿京
第019章 護短
何不見當即笑起來,五分意氣,五分風流,全在眉眼之間。
笑得華凝安都晃了神。
本來鴉雀無聲的學堂內,也漸漸響起了「噗嗤」「噗嗤」的悶笑聲。
「你……你……」孔承嗣快要被氣暈過去了。
孔承嗣的護衛心急地質問道:「你這丹藥到底是怎麼回事?少爺怎麼……怎麼綠了?!」
護衛這一聲破了聲的「綠了」,讓周圍人的笑聲更大了,學堂內外都充滿了快活的笑聲。
何不見笑夠了,道:「我拿出來打賭的藥丸,實際效果是將殘留在體內的丹毒染上蒼青色。」
「體內丹毒越多,體表的蒼青色便越濃,染色的範圍便越大。」
「修士便可依照服用後在體外的效果,意識到自己體內殘留有多少丹毒。」
「等丹毒排盡了,體表的顏色也就會褪去,可以恢復正常了。」
「只是打賭,我何必拿出那能引動丹毒的害人的毒藥呢?我可不是那等喜歡構陷、毒害他人的人。」
何不見伸出手,只見他指尖處泛著青色。
何不見之前在凝練出丹毒丸後,便思索著這東西還能有什麼作用。
後來在接引星辰之力成功後,他將一部分星辰之力和丹毒糅合在了一起,便形成了他們打賭時服下的那種丹藥。
這種丹藥並不會引動體內的丹毒,只會將體內本來就存有的丹毒染上顏色。
由於當時何不見接引的星辰之力顏色是蒼青色的,是以染上的顏色也是蒼青色。
只是孔承嗣體內的丹毒實在太多,才會顏色加重變成碧綠色。
而且他幾乎每寸血肉中都沁透了丹毒,才會連頭髮絲都變成碧綠色。
何不見體內自然是沒有丹毒的,但他必須隱瞞自己的靈體,因此在服用丹藥後調用了星辰之力,讓自己的指尖看起來像是染上了蒼青色。
見此,周圍笑夠了外門弟子紛紛感嘆道:
「是啊,嚇嚇孔承嗣也就罷了,要是真的引動丹毒,豈不是狠狠得罪了孔長老。」
「何師叔祖真是不愧是真傳弟子,當真是霽月光風、胸懷磊落。」
「何師叔祖果然是自己苦修得來的修為,你看他只有指尖一點青色,」
「這位孔少爺,噗哈哈哈哈,體內的丹毒也未免……」
孔承嗣發狂一樣大叫一聲,當即縱身而起,一拳向著何不見打來。
「我殺了你個賤種!」
孔承嗣還沒衝到何不見面前,眾人眼中只見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越荒州縱身而起,手如游蛇纏上了孔承嗣的拳頭,化掉了他的沖拳之力後,體內靈氣運轉,當即將他那條手臂反折過去。
同時他另一隻手重重扇上了孔承嗣的臉。
只聽得一聲響亮的耳光聲,孔承嗣的身體如遭雷擊一般向著後半空倒飛而去。
越荒州再次躍起,掄起腿一腳重重踹在他另半張臉上。
孔承嗣的身體轟然砸在地上,左臉上是巴掌印,右臉上是鞋印,下巴徹底碎掉,牙齒、口水和鮮血混在一起,散落滿地。
可以說是直接被越荒州打爛了那張臉。
孔承嗣痛苦地發出「嘶嘶嗬嗬」的聲音,別說罵人了,連哀嚎都哀嚎不出來。
「少爺!」兩個護衛大驚。
其中一個連忙撲過去擋在孔承嗣,另一個祭出一面古銅色的盾牌,向著越荒州壓來。
就在這時,一道蕭索的身影出現在盾牌面前,正是蕭淡水。
蕭淡水也並未怎麼動作,只冷哼一聲,那面古銅色的盾牌如同被無形利刃划過,頓時破碎成數塊,失去了所有靈光,掉落在地上。
「在太無宗對真傳弟子出手,真當我是死人不成?」
蕭淡水一現身,外門弟子和華凝安頓時齊齊見禮。
「見過了滅真人。」
蕭淡水現身後,一個身穿火紅色八卦道袍、白眉垂下的老道也現身在眾人面前,他看了眼孔承嗣渾身碧綠、下巴盡碎的模樣,當即大怒道:「這是怎麼回事?誰敢對我孫孫下毒?誰下此毒手?」
何不見聞言立刻瞭然,知道這位就是孔承嗣的那位曾祖了。
孔長老的目光如炬,當即鎖定在越荒州身上。
何不見走出兩步,主動道:「孔長老,令曾孫並未中毒,只是與我打賭服下了一種丹藥。此丹藥能使體內的丹毒染色並顯現出來,只要徹底排盡丹毒,孔承嗣就會恢復原狀。」
「這並非毒藥,反而是讓令曾孫正視自己的靈藥。」
孔長老面色陰沉,看都不看何不見一眼,反而對蕭淡水道:「了滅,你是戒律堂首座,這兩人打傷我親親孫孫,小小年紀如此惡毒,總要給我個說法!」
蕭淡水雙手背後、身姿挺拔,漠然道:「我卻是沒看見有人對孔承嗣下手,只看到你的手下對我太無宗的真傳弟子下手。」
「該給個說法的,是你。」
語畢,蕭淡水伸出一隻手,手中橫握著一把插在烏金色劍鞘中的劍。
蕭淡水周身氣息都未變,可當他橫劍於前那刻,孔長老臉上居然閃過驚駭之色。
「這短你是一定要護?」孔長老語氣陰沉得幾乎能滴下水來。
蕭淡水道:「彼此彼此。」
孔長老怒極,他伸手一揮,那之前動用盾牌攻擊越荒州的護衛渾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竟是直接被孔長老碾碎了全身骨頭。
那護衛之前便因法器被蕭淡水廢掉而神魂受創,如今渾身骨頭斷掉,當場嘔出幾口帶著碎塊的血,沒了氣息。
「今日之事,老夫記下了。」孔長老揮手憑空拎起他拿個渾身碧綠的曾孫,帶著另一個護衛,消失在眾人面前。
蕭淡水看著孔長老離去,放下手,那把插在烏金色劍鞘中的劍便消失不見。
蕭淡水環視一圈,倒也未多說什麼,轉身飛去,何不見與越荒州趕忙駕雲跟上。
待三人飛至無人處,何不見有些顧慮地說:「今日之事,我們是否給宗門惹麻煩了?」
孔長老雖然只是太無宗的客座長老,但他畢竟是一位煉丹宗師。
若他對外宣稱太無宗惡待煉丹宗師,敗壞了太無宗的名聲,日後便再無煉丹宗師投奔太無宗了。
「他還算不上麻煩。」蕭淡水卻不以為意,對他們道,「你們知道今日之事,你們唯一的錯是什麼嗎?」
越荒州搶在何不見之前答道:「師兄處事周全,是我沒忍住貿然出手。」
何不見也說:「不,師弟也是為我出氣。是我沒有察覺出王經業他們對我的惡意,才讓他們有機會借刀殺人。」
蕭淡水面無表情道:「錯。」
「你們唯一的錯,就是你們不夠強。」
「我是金丹真人,因而孔經再怎麼憤怒也只能認下。」
「你們只有鍊氣修為,是以必須瞻前顧後。」
「修仙界以強者為尊,先有力量,你才能和別人講道理,明白了嗎?」
何不見與越荒州沉默片刻,隨後默契地齊聲道:「明白了。」
蕭淡水點了點頭,說:「孔經不敢在太無宗內做什麼,但在太無宗外便無所顧忌。你們在突破築基之前,不要離開太無宗。」
「日後外出遊歷之時,也要隱藏行蹤,多加小心。宗門之內有太多雙眼睛盯著孔經,孔經沒辦法離開宗門親自去找你們麻煩。」
「但他是煉丹宗師,只需要拿出些靈丹來,自然有人願意為他賣命,那些人才防不勝防。」
何不見與越荒州點頭稱是。
何不見心中對於變強的渴望更加強烈了。
孔承嗣鬧事後的第二日,何不見與越荒州照常到學堂聽課,下課後,之前被孔承嗣堵住的新入門那批外門弟子走向了他們。
為首的正是之前那位不卑不亢的三十許男子,他率先開口道:「弟子趙平之,此來是特意感謝何師叔祖和越師叔祖為我等解圍。」
趙平之身邊的,是一位冷如寒玉、艷若桃李的女子,她也道:「姚夜綠,多謝兩位師叔祖。」
姚夜綠身上有種奇妙的矛盾感,她的五官容貌單看十分艷麗,但神色氣質冷如冰霜,因而愈冷愈艷,竟有種凌霜傲雪、驚心動魄之感。
秦停落後他們二人半步,神色之間在自傲矜貴之外,多出了幾分陰鬱,他也道:「多謝。」
其他新入的外門弟子也跟著應和。
何不見目光掃過為首的三人,笑著道:「不必謝我們,孔承嗣肆意蠻橫,早晚會撞到鐵板、得到懲罰,我們只是恰逢其會,才讓他吃了點苦頭。」
趙平之感嘆道:「兩位師叔祖真是如日如月,我等被孔承嗣針對也非一日兩日,還是多虧兩位師叔祖出手相助,我們才能安心修行。」
此時正是外門弟子陸續離開學堂的時候,趙平之等人謝過後也沒有多打擾何不見兩人,也很快離去。
何不見與越荒州兩人駕雲飛回宅邸時,卻在宅邸外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寒松夜還穿著那件繡著竹枝的蒼綠色大氅,正站在雲海之上,仰頭望著院內繁盛的紫藤。
何不見看到他後驚訝的一瞬,隨後便知道,寒松夜恐怕也是因孔承嗣之事來訪,只是他沒有進入院落的權限,因而只能等在院外。
何不見飛到宅邸後,趕緊邀請寒松夜進入小院。
紫藤看到寒松夜,快樂地伸出許多藤蔓在半空中舞蹈。
寒松夜見狀雙眼發亮,伸手握了握紫藤伸出的藤蔓,道:「你還記得我啊?」
紫藤當場舞得更瘋了,恨不得當場把自己的藤蔓打個結給寒松夜看。
紫藤一揮動藤蔓,紫色的花瓣頓時抖落了滿院,清風一吹,這陣紫藤花雨將三人都籠罩在內。
寒松夜拂去肩上的紫藤花瓣,對何不見道:「我素來喜愛培育靈植,剛一開靈智便能如此活潑聰明的,它還是第一個。」
「且它半年之內成長了這麼多,花繁枝盛,比我府上日日以靈泉澆灌長得還好,想必師叔祖待它也是極好的。」
何不見聞言只能笑而不語,他倒是沒有灌溉什麼靈泉,只是他在精純提煉靈氣輸送給越荒州時,紫藤會在室外占個便宜,這對紫藤來說有莫大的好處。
寒松夜說到這裡,頓了頓,有點突兀地轉到另一個話題上。
「我聽聞孔承嗣鬧出來的事了,這事倒是我連累了那些外門弟子,也連累你們被孔長老盯上。」
寒松夜說著,手一揮,他面前便浮現出了四個青玉瓶。
「這裡有兩瓶接骨丹、兩瓶解毒丹,是我送予兩位師叔祖的一點心意,以此聊表歉意。」
何不見見狀道:「這又是何必,孔承嗣自己仗著身份欺凌他人,又怎麼是你連累了我們?」
寒松夜是個性格溫軟又容易害羞的人,寒暄那幾句已經耗盡了他積攢的話語。
面對何不見,他張了張嘴,臉上露出些紅暈,支支吾吾道:「這……總之,兩位師叔祖還是拿著,以防萬一。」
何不見的笑容更大了,他收下四個青玉瓶,將其中隨手遞給越荒州,謝道:「那我們就收下了,多謝松夜贈藥。」
寒松夜對上那張色若春曉的笑臉,臉上越發燙了,語速突然加快,道:「接骨丹和解毒丹都是中品丹藥,接骨丹可斷骨再生,解毒丹可解常見的各種劇毒。」
說完他趕緊告辭,頭都不回得飛去了。
何不見望著他的背影,樂不可支,對越荒州道:「那日在收徒大典上,我還以為他是個雅正君子。」
「如今一看倒是臉皮好薄,談及靈植滿懷熱忱,說到藥性便口舌流利,可和人寒暄對話便支支吾吾。」
越荒州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將青玉瓷瓶收入玉佩中。
誰對上他那張笑顏會不臉熱呢?
……
寒松夜的插曲過後,何不見更加專注地投入到修行之中。
一日復一日,一夜復一夜,一年的時間轉瞬而逝。
何不見晚上不斷嘗試著接引星辰之力,試著讓星珠之內壓縮更多星辰之力。
與此同時,他也不斷接引天氣靈氣入體,體內的上中下三丹田和經脈中蘊藏的靈力濃度越來越高,已經漸漸達到了由氣態轉向液態的臨界點。
這代表著他已經達到了鍊氣大圓滿,體內氣態的靈力蘊積到極限了。
當氣態的靈力液化之時,他就將突破到築基。
而越荒州則更艱難些,他在突破了任督二脈後,又在一年內陸續打通了其它五脈,終於打通了全部奇經八脈,達成了體內的後天大周天,正式跨入了蘊氣小階段。
有何不見在他冥想之時,輸送經過提純精煉後的靈氣;有何不見提煉精粹出蘊靈丹的藥力,使他可以不用顧忌丹毒,越荒州在蘊氣小階段的修煉進度可謂神速。
就在越荒州蓄滿上中下三丹田,跨入了鍊氣小階段後,何不見也終於預感到了突破的時機來臨。
在一個萬里無雲的晚上,何不見心中一動,走出房門來到院中,在紫藤準備好的蒲團上坐下。
眾星羅列,銀漢無波。
一輪滿月如玉盤高懸當空,照徹乾坤,印透山河。
星光伴著月輝灑在小院裡,披在何不見的身上。
他閉上眼,只覺靈台清明,霎時進入了空靈的境界,心決自然運轉。
體內已經壓縮到極致的靈氣自行運轉起來。
上中下三個丹田正如三個大湖蘊蓄著靈氣,而經脈則是四通八達的河道。
靈氣自大湖中漲起,沿經脈運轉一周天后又落回丹田之內,生生不息,流轉自如。
何不見同時接引星辰之力和天地靈氣入體,對於他體內這已經壓縮到極致的靈氣而言,這混合而一的力量沖入體內,霎時間打破了那個臨界點。
體內氣態的靈力驟然凝結,丹田內凝結出了點點滴滴的水珠。
那靈力凝結而成的水珠在氤氳靈氣的丹田中,恰似星辰布於天空中。
何不見只覺得魂魄一震,一抹氤氳紫氣於靈台內浮現,紫氣與神念纏繞融合為一。
他突然如同切換到了透視視角一樣,「看」到了全身的經絡,「看」到了丹田內凝結的水珠,「看」到全身的臟器……
這奇異的視角,讓何不見立刻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