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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學費

2024-09-13 19:31:43 作者: 司南以南

  第6章 學費

  簡單回到家打開冰箱,在裡邊撿了兩樣蔬菜,又拿出一紮掛麵,兀自在廚房裡忙叨。廚房的門是關著的,但是並不妨礙,外邊的笑聲傳進她的耳朵。簡單盯著咕嘟咕嘟冒泡的面出神。

  今天大概是她們家出事以後,這個房子最熱鬧的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在家裡招待外人。她們家的事情當時都上了當地的社會新聞,輿論宣傳鋪天蓋地。所有親戚朋友都恨不得把認識他們家人這件事從記憶里抹掉,生怕粘上什麼晦氣!連帶著也讓別人瞧不起。更別提什麼上門來看看她了!她當時聽樓下奶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她們家沒一個好東西。那時候她還小,每次聽到別人那麼說,總是逃也似的貼著牆根往家裡跑,儘量不讓那群人看見自己,也不讓自己看見他們。因為她害怕看見他們那種鄙夷不屑的眼神。想到這裡簡單突然輕笑了一下,她有些陰暗的想,如果把這間房子裡發生的事告訴付羽,她會不會嚇得連滾帶爬的帶著周洲連夜逃走。

  簡單正想的出神,廚房門被打開了,付羽牽著周洲站在門外,眼巴巴的看著她,問她什麼時候能吃飯。

  她們家之前用的是歐式吊燈,一個只吊燈十幾個燈泡的那種,那種燈的燈泡很不禁用,老是壞,簡單自己住,晚上燈總是忽閃忽閃的,她害怕的不行,最後一狠心,就把燈拆了,換成老式的白熾燈,又亮又省錢。

  客廳的燈光晃進她的眼睛裡,簡單微微的眯起眼,亮的有些不真切。

  「簡單,面下好了沒?我快要餓死了!」彼時李文靜加班趕數據的時候,簡單也會給她下一碗麵,只是她的聲音不像付羽這麼溫柔,總是透著股急躁和不耐煩。

  「還沒好麼?我明明都聞到香味了?」付羽站在簡單身後,眸子裡含著濕潤的水光,突然出聲,嚇了簡單一跳,她下意識的回頭去看付羽,兩個人的臉頰貼著蹭過去。那種細膩絲滑的觸感,簡單體會的深刻。

  簡單瞪大了眼睛,連忙轉過身往後退開一步,腰撞到炒鍋的把手,麵湯被晃的濺在火紅的火苗上,發出滋啦一聲輕響。

  

  「燙到了沒?」付羽連忙拉著她,掀開她襯衫的一角,去檢查她的後背。付羽的指腹帶著些許的熱意,擦過簡單的後背,溫暖微灼。簡單腦袋空白了一瞬,她不由的瑟縮了一下,緩過神,連忙掙脫付羽,臉色一片緋紅。

  付羽也被她的反應弄的一愣,後知後覺,這是害羞了?想想也是,畢竟人家小姑娘和她這種大媽不能比。「只是撞的地方有點紅,沒什麼大事!」

  簡單悶悶的嗯了一聲,低頭去盛面。被付羽這麼一搞,面煮的就有些過火。可付羽和周洲似乎沒什麼感覺,吃的津津有味,額頭上都出了細汗。

  吃飽喝足,周洲就開始有些犯困,付羽哄著她睡覺,她不肯,非要抱著咕咕睡。難得她高興,付羽麼不想壞了她的興致,幫著簡單給咕咕洗過澡,就把一人一狗一起送上了床。周洲高興的像是要飛起來一樣,枕頭都不要了直接枕在了咕咕的身上,數它身上的毛毛,沒一會兒就沉沉的睡過去。

  付羽真的開始考慮要給周洲養條狗了,天知道以前哄她睡覺有多難,沒有五個童話故事絕對不可能睡著。而且每次都一會兒扯扯這個,一會兒扯扯那個,哄她睡覺兩個小時起步,可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省心過。

  次臥的床本就不大,咕咕的體型又格外大,想要再睡一個付羽肯定是不行了。

  「老師,你睡主臥,我睡沙發就行。」簡單動作乾脆,說話的功夫就已經從主臥把被子抱了出來。

  「一起睡吧,地方不是很大麼?你這樣我多不好意思?而且就算要睡沙發也是我睡。」本來打擾簡單她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要是現在還讓個病人在沙發睡,那可真的就有點天理不容的了,她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

  簡單盯著主臥的床看了好一會兒,又把被子放了回去。

  付羽建議兩個人睡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奇怪,等到兩個人都躺在床上,各自占著一邊床沿的時候就有些莫名的尷尬。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反而是路邊經過的汽車的轟鳴聲尤為明顯。

  簡單怕冷,付羽怕熱,付羽躺的位置靠著窗,她微微翻了個身,就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邊皎潔的月亮。身後的簡單用餘光穿過稀薄的月色盯著付羽的背影看的出神。

  她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會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禮拜的人躺在同一張床上,而且這個人還是她的老師。如果按照以前的性子,別說一個禮拜,就是一年簡單大概都不會和這個新老師說上幾句話。她的性格就是如此的寡淡薄涼,沒有半分情意可講。雖然不想,但不得不承認,對她而言付羽是個特別的存在,在她那裡似乎自己所有設置的底線與堅持,全部崩塌,大廈將傾,不負完瓦。

  可現在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去想付羽,簡單又說不出來她那裡特別,明明她看自己的眼神與之前的那些人沒什麼兩樣,無非先是同情,再是憐憫,最後習以為常,歸於平靜。如果非要說不一樣,那大概就是付羽並不牴觸和她更深入的接觸,她願意帶自己回家,願意自己的家人接觸她,願意將自己最原本的樣子展示給她看。

  而之前那些人,大概就是浮於表面的關心,別說讓她接觸家人,就連車牌,電話號碼恐怕都不想讓簡單看到,沒別的原因,只是怕被她這種窮鬼纏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更怕帶壞了自己身邊的人,或者她哪天也像她爸爸那樣,突然發起瘋,那就是血濺三尺。

  「睡不著麼?」簡單看著付羽翻來覆去,很不安穩。

  「有些熱。」付羽又翻了個身,把薄毯抱在懷裡,瑩白的肩膀裸露在外,玉臂隨意的搭在身側,起伏的線條格外明顯。

  「那我給你開空調。」簡單摸著黑想要摸遙控器,睡衣的後擺被人抓扯了下。

  「不用開,過了這一會兒就好,你感冒才剛好,不能吹空調。」

  簡單想了想,「那你帶著毯子跟我走。」

  「不要。」付羽又困又熱,不自覺的就帶著撒嬌的語氣。

  簡單聽話的不動了,又過了半個小時,付羽似乎終於睡著了,整個人都奔著她挪過去。簡單的身體常年都很冷,付羽常年都很熱,像個小火爐。簡單正屏息聽付羽那邊的動靜,自己的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付羽抱著簡單的手臂蹭了蹭,舒服的哼哼了一聲,整個腦袋都枕在上邊。

  漆黑的夜裡,簡單眼睛撲閃,她側著腦袋盯著付羽的輪廓看,想把手抽回來可又怕弄醒了她,可是不把手抽回來她的心又怦怦跳,半點睡意都沒有。

  最後簡單還是是悄悄的把空調打開了。室內溫度降下來,付羽又像是小蠶蛹一樣,咕嚕咕嚕的滾走,去找被子。簡單支著腦袋觀察了一會兒,輕笑一聲,自己才翻身睡覺。

  至於早晨睡醒時,付羽跟她蓋了一個被子這件事,簡單大概能替她找到理由的。這人睡覺是真的不老實,簡單一個晚上被她打醒了三次,一次把胳膊掄在她的臉上,兩次掄在她的肚子上。簡單睡覺本身就輕,有些聲音她就會醒,而且從她懂事起就沒有和別人睡過,以至於,付羽每次甩到她,簡單都會被驚醒,嚇個半死。

  要不是看在付羽是她老師的份上,簡單肯定連夜打包將她扔出去。所以跟自己搶被子這件事,和她在床上翻跟斗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簡單想能平安度過這一夜,沒被付羽打死,大概也是她命大。

  簡單向來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她早晨醒的早,赤著腳,小心的踩在地板上,又給付羽帶上門,她才往廚房走去做早餐。

  咕咕一早就醒了,聽見簡單走路的聲音,立馬起身跑到她面前圍著她打轉。

  「咕咕,你這個小白眼狼,還知道過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準備跟人家走了呢!」簡單在它的腦袋上狠狠的揉了兩下。咕咕蹲在她腿邊歪著腦袋憨憨的瞧著她,又呆又萌。簡單嘆了口氣,拿她沒辦法。

  可能是因為晚上睡的太晚,付羽睡的特別沉,等到睡醒的時候已經接近9點鐘。平常睡懶覺也就算了,在自己學生家睡懶覺像什麼話!她急急忙忙的換好衣服,隨便洗了把臉就往外走。

  簡單帶著周洲已經板板正正的坐在外邊吃早餐。簡單的白粥和鹹菜。

  「要喝粥麼?」簡單擡頭平靜的看付羽,問她。

  「不吃,我一會兒就帶周洲回家了!」付羽哪裡還好意思吃飯,這時她還真有幾分佩服自己的女兒,臉不紅心不跳,吸溜吸溜的喝著粥。

  簡單將付羽和周洲兩個人送走,她回家便倒在沙發上,盯著有些發黃的棚頂楞楞的出神,她家的房子不算上邊的小閣樓,實際上只有80平,那麼多年簡單第一次覺得房子太大,太安靜了,這種可以聽自己心跳的感覺讓她覺得空蕩蕩,像是身體裡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癟的她很難受。

  簡單連著找了兩天的工作,一無所獲。一日不見進帳她的心就虛上一分。

  屋漏偏逢連夜雨,周一早晨剛一進教室,就聽見付羽在講台上說新學期收學費的事。

  開學剛交了書本費,又要交學費,每年開學的這個月都是見到最難熬的時候。之前有工作的時候,也只不過少吃幾頓飯,總能把錢攢出來的。可現在,簡單眼前擺著一本化學書,她卻什麼也看不進去。

  她低著頭嘆了一口氣,堅持到今天她已經很努力了,要是還不行……就算了,她能想的辦法,能用的力量都用了。真的很累,很累。

  對於她這種情況,顯然出去工作才是最好的方法,短期看,只要她能全職工作,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可簡單仍舊執拗的想要讀完高中。沒人告訴她學歷有多重要,但是她就是知道沒有學歷是不行的。

  可大概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像她這種人,也應該和他父親一樣,永遠生活在泥潭裡,不配翻身。卑微的人就應該低頭看腳下,妄想擡頭仰望星空的人會有什麼好下場。

  因為學費的事情,簡單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之前工作再忙,她聽課的時候也都是用心的,現在沒了工作,反倒一點都聽不進去。

  付羽上課的時候就注意到簡單頻繁走神,還特意提問了她一次,簡單擡頭對上她的目光,又慌忙低頭,就回了她簡單的三個字,「我不會。」

  對於簡單,她真的有些頭疼,完全搞不清楚這孩子腦袋裡邊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方面覺得她很可憐,另一方面又覺得她太可氣。

  付羽沉著聲音,說了句坐下,臉色很不好看。

  簡單回到家裡,掏出藏在床底下的儲錢罐,將裡邊的鋼鏰都翻了出來,加到一起,一共是803塊。離兩千塊,只差1197塊,可這一千出頭的金額,簡單卻怎麼都湊不出,因為她窮啊!一直都很窮,窮的叮噹響。

  簡單慢吞吞的將錢又裝進儲錢罐,臉上掛著苦澀的無奈,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簡單到的特別早,大概是因為要離開了,就愈發的捨不得。她獨自坐在教室里,腦袋枕在胳膊上,目光沉靜如水,眷戀地望著窗外。

  微風吹過,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晨曦的光影斑駁的落在課桌上,操場上有籃球撞在籃板上的清脆聲音夾雜著學生們的笑鬧聲。

  對於簡單而言,她從來沒有體會過那種與同學愉悅相處的快樂,可她還是貪戀這象牙塔里的生活,即使這種生活讓她負債纍纍,疲累不堪。她努力的回想自己這兩年來在這所高中里的回憶,遺憾的是寥寥無幾,甚至可以約等於無。

  「今天這麼早?」付羽高跟鞋的聲音陡然打斷簡單的思緒。

  簡單擡頭,點頭嗯聲,仍舊是那幅乖巧又彆扭的模樣。

  「昨天上課為什麼走神?」付羽覺得對於這個問題有必要和簡單好好聊聊,高中三年任何一個階段都是至關重要的,每一個或正確,或錯誤的決定都會影響一生。而且她總感覺簡單心裡裝著事,可認識的時間太短,一時間又不知道她到底為了什麼。

  「老師,我想退學。」簡單微擡著下巴,輕仰著頭,表情平靜如水。只是眼底的青黑,又顯得這句話很淒涼。

  付羽不解的看著簡單,「為什麼突然要退學?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麼?」

  她之前的班級也有退學的學生,原因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身體不舒服,一種是根本不想讀書。簡單不是不想讀書的,所以就是身體不舒服?

  簡單悶聲搖頭,不肯再解釋。而且就算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博取同情麼?她不需要,三年前她沒有求過別人,今天也不需要。

  付羽本來還想再問,可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進了屋,班長站在講台前邊,讓同學把學費準備好。

  聽到班長的話,付羽心裡突然明朗,為什麼簡單會突然說要退學。

  班長收到簡單前邊同學的時候,付羽開了口,「簡單的學費申請了助學金,在我那裡,你跟我去辦公室,我們倆核對一下金額。」

  班長微微愣了一下,之前沒有聽說學校最近有什麼獎金申請的活動啊!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頭快步跟上付羽。

  看著付羽離開,簡單微微的蹙起眉頭,助學金申請她這個當事人怎麼會不知道。還是說付羽又準備大發善心?可兩千元並不是個小數目,所以她到底為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簡單一天都過的很忐忑,全班的學費已經收齊了,聽班長和同學聊天的時候說,已經交給教務處了。那她的那份學費……

  「你不好好上自習,你盯著我看什麼?」付羽臉上掛著淡笑,唇上塗著豆沙色的口紅,唇峰清晰,說話的時候,可以看見潔白整齊的牙齒,她用手中紅色簽字筆,在簡單頭上輕輕的敲了下。

  簡單猛的回神,心虛的捂著自己的腦袋,囁嚅了一句什麼,付羽沒有聽清。

  付羽輕笑著無奈搖搖頭,又開始低頭看手中的試卷。

  簡單抿著唇角,用餘光觀察付羽,發現她沒有看著自己,她才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滾燙的臉頰。

  放學鈴聲響起,同學們魚貫而出,藍色的校服,在教室里留下一道殘影。

  簡單把自己的書本,慢吞吞的裝進書包里。

  付羽也收拾好自己的作業,準備回辦公室收拾東西下班。

  她站起身,正準備往外走,白色西裝外套的衣擺卻突然被人捏住了個小角。

  她低頭不解的看著簡單,對方微仰著頭,烏黑的長髮乖順的垂在腦後,漆黑的眸子複雜的看著她。

  她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本,拉開凳子,又坐了回去。

  看她不走,簡單才放開手,側著身子,對著付羽低著頭,兩個手指絞在一起,眉頭蹙成一座小山丘。

  想說話又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說起,她有些焦躁。

  「學費已經交過了,算你借我的,等你大學畢業了再還我。」看到簡單糾結的樣子,她就覺得有些好笑,和自己說句話好像跟要了她命一樣。留自己的是她,不說話的也是她。

  「我……我不需要。」簡單緊抿著唇,眼底泛著淺淡的血絲。

  論嘴硬,簡單排第一,沒人敢說第二,「那你現在把錢還我好了。」

  簡單張了張嘴,「那你把錢要回來。」

  付羽一臉的不可思議,鼻翼翕動,這人氣死她算了!她帶著掩飾不住的怒意,「簡單!」

  「嗯,可我現在真的沒錢。」簡單低低的應她。

  「現在是錢的事麼?」付羽再次動了想要把她腦袋打開的衝動。那裡邊肯定裝的是石頭,不對是水泥,真是一點裝情商的地方都沒給簡單留。搞的她好像是那個逼良為娼的地主似的。

  付羽被她氣的轉頭就走,和簡單聊一次天,她少活十年。

  簡單抿著唇角,默了默背起書包,拿起付羽放在書桌上的作業本,跟在付羽身後。

  付羽眼角微微上揚,算她有良心。

  簡單送完作業本,背著書包垂著頭,站在門口,一下一下的揣著門口的瓷磚。

  付羽背著背包出來往外走,簡單連忙快走兩步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付羽心裡泛起嘀咕,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這人還看她今天發的火太少,準備跟在屁股後邊氣她!這要是後者那太過分了,她可忍不了。

  付羽自己都沒有發覺,兩個人的相處莫名的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方式里。一個不說話,一個悶頭猜測。

  付羽走到停車場,坐在駕駛位。簡單跟著她坐在副駕駛,熟門熟路的繫上安全帶,坐的板板正正。

  付羽張了張嘴,不知道這小崽子腦子裡裝著的都是什麼。「我送你回家?」她疑惑的開口問。

  簡單捏緊了手中的安全帶,呆愣愣的點頭嗯聲。

  付羽輕笑一聲,無奈搖搖頭,栗棕色的捲髮,微微蕩漾,到處都顯示著愉悅。

  「先去接周洲。」簡單用了一個肯定句。

  付羽實在是憋不住,側著頭笑了好半天,清了清嗓子才回簡單,「好嘞,老闆!」

  簡單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語氣用的不太對,她臉色微紅,連忙低頭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付司機一路上都很高興,車內放著一首藍調悠揚,簡單側著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翠綠梧桐。嘴角不自覺上翹,看見鏡子裡自己潔白的小牙齒,又連忙抿緊了嘴唇,蹙著眉頭盯著鏡子的倒影看,不是看她自己而是透過自己看她身後的那個模糊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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